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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荷華年紀小,她任性之言。子房你不必放在心上。”


    當扶蘇已經開始這樣輕喚他的字時,張良有幾分遊離,他看著麵前的這對兄妹,一個舉手投足間溫和雅量,連笑容都令人舒適,而一個……


    嬴荷華隻有在扶蘇的麵前才會露出那種發自內心的、屬於小孩子的甜笑。


    “為兄須與嬴騰將軍前去營中檢驗軍隊諸事,荷華待在宮中要聽話,明日我們啟程回秦。”


    “嗯。”許梔乖巧地點了頭。


    “對了……”扶蘇忽然想起了什麽,愣了半晌,“你身邊那個桃夭呢?”


    許梔看著扶蘇的眼睛,一半真話一半假話。


    “……她其實便是挾我入韓地的人,而她於路上死於刺客之手,她咽氣之前讓我將這支發簪交給母妃。”


    這支銀質竹葉發簪有些年頭了,枝葉舒展,葉掩竹節,上頭不僅是鏤空銀線,似乎還勾連了淡青色絲線。秦代沒有出土纏花飾品,最早能見的大規模文物也是明代才有。


    “還有這個笛哨。”


    許梔把這枚骨製笛哨放在扶蘇的手中。


    “桃夭說這是墨家之物。”


    笛哨乃是墨家弟子的憑證,笛哨不會輕易響起,若被吹響便是遺願之托,同門弟子要為其完成夙願。


    “這是桃夭贈與你之物”扶蘇說著,將笛哨返到妹妹的手中,“她的意思是要你替她收好。”


    許梔捏著手中的物件,點了點頭。


    新鄭到鹹陽有五百多公裏,馬車行進速度本就緩慢,故而去秦的路途尚有十日之長。


    張良的家臣有去無回,他無可置疑地感到了危險。


    秦國並沒有嬴荷華所描述那樣平靜,有無數暗流藏於海底,等著將人拖入深淵。


    熹微的光從車廂的窗幔中斜照入內。


    長公子小心地護著睡意朦膿的荷華,擔心馬車的搖晃令她從榻上掉下。


    張良的車跟在王車之後,他身邊還坐了兩個秦國的力士。


    李賢策馬在側。


    說實話,張良這種待遇連韓王宮的韓氏貴族們都沒有。


    馬蹄陣陣將新鄭的一切都遠遠地拋在了身後。猶如悠遠的過去已經成為昨日黃花,他必須要從繁雜思緒中看到前路。


    許梔其實是醒著的,她窩在寬闊的車廂,腦子裏演練著回到鹹陽的若幹事件。


    她將張良帶回秦國就像是在身邊安放了一個定時炸彈,這個炸彈如果被別人撿走了那就會成為頭號危險品。


    李賢表意不明,或許背著她搞了很多事情。同盟者也成為了懷疑對象,所以她更加一刻也不能鬆懈。


    或許隻有在扶蘇,在她的兄長身邊,她才能放下戒備,真切地感受到一種安全。


    天色欲明,東方紅日將從山丘之上顯現,梁山很久沒有變得如此熱鬧,波光粼粼的護城河岸可遙見新鄭百姓,他們於城門一直迎送韓王至郊外的古亭。


    韓安所乘之車掛上軸飾、車轅、鑾、鈴及杆頭都刻有韓地綠藻色章紋。


    他並沒有等到桃夭。


    蜀地的正值晚秋,成片的銀杏將地麵鋪成金黃,帶著濕氣的風吹過懷清的麵龐。


    她卸下疲憊的麵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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