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冬至番外的世界線)


    小妹說是父子局。


    她和我解釋說,父子局的意思就是,隻有我和父皇。


    結果每次哪兒都有個礙眼的人杵著。


    李斯、王綰,他們給的理由是:確保皇帝陛下的安全。


    我要是有父皇的脾氣,我就應該把他給踹回上蔡。


    但我天生沒辦法把生氣這兩個字寫在臉上。


    值機的時候,王綰做事嚴謹,很快熟悉了整個流程。


    我拿著登機牌,上麵寫著趙扶蘇。


    還不如省了嬴姓,就叫扶蘇。


    小妹解釋說,我和父皇的名字用真名不太方便。


    這時候我尚且沒有意識到,什麽叫不太方便。


    登機。登基。


    當播音員這樣喊的時候,我真的有點恍惚。


    我看著眼前的屏幕和桌子,還好這裏是一個一個的隔間,單獨分開,我不用和父皇挨著坐。


    我喜歡安靜的環境。


    所以李斯想一個勁兒地我搭話的時候,我就更嫌他煩人,年輕的時候,也很煩。


    父皇過來的時間線,好像和我的年紀差不多,隻有二十多歲。


    我以成年人的年歲,看到也才剛成年的父皇。


    除了惶恐不安,屬實還有一點緊張與期待。


    父皇還是一身黑色穿搭,雖然看起來顏色單一,但卻不單調,滿身的嚴謹與正式,還有不加修飾的簡約,更有幾分沉穩與高雅。


    父皇這張臉,若不戴墨鏡,走在路上實在是太過顯眼了些。


    但戴上墨鏡,更是……威嚴霸氣,和他戴冠冕沒有什麽區別。


    父皇看著我的時候。


    我下意識還是害怕。


    對於他伸出手,這個動作我是真的有條件反射。


    由於我老和他談我的太傅淳於越所言,他常一巴掌拍在我的後腦勺,這樣的境況我都快習慣了。


    而此刻,我們差不多身高,我趕緊微微低下了頭。


    父皇沒有像我想象中那樣做,拍了拍我的肩。


    我從來沒覺得,他對我笑得有這樣溫柔過。


    “扶蘇,見你如此,我還算放心。”


    父皇說完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便閉目養神。


    我聽他說放心。


    我黯然失神。


    父皇這時候該是隻有二十多歲,我那時候肯還是個稚子。


    他怎麽會知道,他寄予厚望的我,辜負了他全部的期望。


    雖然來之前,小妹給過我一顆藥,說要我來之前服下。


    站在忘川的河畔,潺潺流動著銀光的河水像是天上星宿山川。


    小妹穿得奇怪,但那是我的妹妹荷華,我認得。


    我看著小妹的眼睛,我聽她說:“哥哥,別怕。”


    她柔柔地整理了我的衣衫,慢慢擦去我頸部的血跡,在這個過程中,我沒感受到任何痛。


    她再次輕聲對我說,“哥哥,我來接你。”


    然後,她說,她要帶我去一個新的地方,這一顆藥,還有那個新地方,能忘記過去的虧欠,遺憾,痛苦。


    我接過那顆看起來紅得有些嚇人的藥丸,沉思良久,對她說了個好。


    在漫長的隧道中,我聽到小妹跟我講了很多故事。


    她也和我講了許多新世界的事情。


    墨子口中光怪陸離的機械世界。孔孟以求的仁政之境。甚至是老莊雖追尋的自由場所。


    那些匪夷所思的理想政治,都是真的。


    我感到很是意外。


    小妹朝我笑了笑,依偎在我身側,就像小時候,她總纏著我講天上哪一顆星星最亮?


    而現在,我反反複複地問著她各種各樣奇怪的問題。


    “雖然有很多地方還不好。不過哥哥,你相信我,那的確是真的。”


    我太好奇了。


    所以這該是我生平第一次騙人,我把那顆藥藏在了手心,並沒有吃下去。


    我的思緒被空乘打斷。


    空乘示意了斜後方的王綰。


    “趙先生。這是那邊王先生交給您的手機。”


    “有勞。”


    我正襟危坐得習慣了,尤其是旁邊的隔間坐著的就是我爹,我更是有意端著。


    空乘的表情有些意外。


    自我來這裏之後,我的聽力格外好,這時候我才反應過來,我好像能聽到別人的心聲。


    所以我才覺得李斯聒噪。


    【這帥哥長得這麽好看,怎麽看起來腦子不太好使。難道是明星演完古裝劇沒出戲?】


    她給了我一個盒子,裏麵躺著一塊黑色的琉璃。


    小妹曾給我操作過幾次該怎麽使用手機,但這樣的東西,我還是第一次見。


    我端端正正地把手機放在案桌上。


    開機的時候差點沒把我給嚇死。


    扶蘇啊扶蘇,為什麽膽子總這麽小?


    我勸自己不要害怕。


    這時候,李斯從前麵的位置轉過臉來,細致地開始教我。


    李斯教我什麽,我一貫是不想學的。


    【公子為何還是這般厭惡於我?】


    我暗暗哼了一聲,你是什麽人,我還不知道?


    他好似受到冷落,麵色上呈現出一種落魄。


    “師弟。好了,你別瞎操心了。王綰教便好。”


    清冷若質的聲音從斜前方傳來。


    父皇聽到這個聲音,忽然睜開眼睛,“韓非先生?”


    笑著的男人格外雋永,他們韓人的氣質出離地接近於神仙。


    韓非,原來,他就是韓非。


    真是個麵如朗月青雲,眼中又有萬山溝壑的人。


    “好久不見,趙政。”


    自從發現韓非也一同來了之後,父皇的心情肉眼可見地好了很多。


    他若有所思地透過小小的圓形玻璃窗,俯瞰底下的房屋,人群,山川,河流。


    飛機飛過內蒙的時候


    我再次看到了廣闊的草原,好像又來到了漫漫寬廣的陰山之下,回憶起我與蒙恬駐軍的日子。


    不過,飛機落地的時候,就又是另一番景象了。


    高樓大廈林立,人來人往。這是小妹所言的都市化。


    韓非這時候還不是個結巴。


    或者說,他本來也不是個結巴,都是被某些人給氣的。


    韓非要不是結巴,他與李斯吵起架來,也隻有父皇能叫停他們。


    什麽都能吵。


    而且李斯心理活動還頗多,整得我頭疼不已。


    這是新的世界,他們吵的也是新的話題。


    比如現在,就住酒店分房間,哪個房間挨著哪個房間。就這個話題,他們都能爭論好久。


    “你以為還是在蘭陵的時候呢?師兄,你不是韓國公子,我也不是秦國丞相,這些都過去了!”


    他對著韓非,倒是能出演幾分真情實感的氣急敗壞,“所以憑什麽你要先選?我就要挨著趙先生的房間!”


    他口中的這個趙先生,應該就是我父皇。


    ……


    韓非微微一笑,“是嗎?你得去問問別人同不同意啊?幹什麽事情都是這麽自私自利。老師教你的恭敬謙讓,你都念書念狗肚子去了?”


    我的天。


    我有生之年還能看見李斯被懟得啞口無言的時候。


    韓非不愧是法家集大成者,他要是口齒清楚,懟人,那也是數一數二的厲害,而且還句句字字皆能紮心。


    反正我隻喜歡王綰,真心實意把他當成我唯一的老師。


    這兩個人的目光凝視到了我父皇身上。


    父皇根本不需要多想地開口,“韓先生。”


    我覺得特別好,終於能讓李斯體會一下被狠狠拋棄的滋味。


    然而晚上,王綰介紹了一種新的娛樂方式。


    原來有種很適合他們的娛樂項目是在一起鬥地主。


    而終於輪到我發一次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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