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序的開場源自春秋戰國。


    20世紀30年代,隻有無序。


    墨柒明白李賢和嬴荷華的執著,因為不管是在史書上還是現實,他們實實在在的看見了嬴政統一天下。


    墨柒和許愷……他們並沒有等來屬於他們的bc221。


    剛到初雪天,不及上次上山嚴寒,許梔穿上了木屐,但她感覺到了力不從心。


    於是便走得慢吞吞的。


    一路上,阿枝都在給她擦汗。


    “公主,我們要不要歇一會兒?”


    墨柒說要她來的梓桐林不在山峰,隻在半山腰處.


    許梔望見滿山鬆樹,前路尚遠。她還沒到三分之一。


    “……為何感覺如此勞累,”


    許梔氣喘籲籲,李賢和她說過上輩子她的身體早亡。


    “我該不會……有心髒病吧?”


    半晌沒聽到阿枝回話。


    許梔又才想起她一刻鍾前囑咐了她,讓她去車輦上拿卷文書。


    她早年寫好的英文書卷目錄,這要用來試探墨柒。


    這本來沒有什麽,但這段時間以來,她總感覺自己容易忘記一些事。


    比如這次,人都到了梓桐林的半山腰了,竟連書卷都能忘記拿下來。


    日頭高了些,氣溫爬升了不少。


    她頭上傾斜下一片陰影,然後立即聽到一個熟悉的、毫不客氣的聲音回答她。


    “公主不會有心髒病。”


    抬頭。


    她看到他的刹那,立即被一種危險挾製。


    “臣以為若公主把不該放的人在心裏放久了,沒問題才是反常。”


    深邃的黑眸微微一挑,他並沒有在看她,目光似乎隻在她臉上淺淺掠過。


    下一秒,那柄傘已經到了許梔手裏。


    風一吹,樹葉在他麵上晃動,一會兒覆在暗色的陰麵,一會兒又滾動出了光來。


    “公主從前的醫術學得極差,不如讓臣幫公主從頭學起,再好好了解一下什麽是心疾?”


    從頭再來。心疾。


    “……不用你,”


    李賢沒有要在這種話頭停下來的意思,“那公主要臣說什麽?”


    他語氣鬆散,一雙眼睛卻有藏不住的銳利。


    許梔再不是當初的許梔。


    她抬頭道:“說說看,監察為何在山上?”


    “公主不希望臣來見墨柒?”


    兩人相對倒是直接。


    她不打算隱瞞他什麽,坦言道:“依你所言,你之前就和墨柒接觸過了,那麽我與他相似的地方,你可能已經知道。我雖見過他,但還沒弄清楚他對前路的看法,他把話說得模擬兩可,又言在命途軌跡之說。”


    “你情況特殊,萬一他和我們不是一路人怎麽辦?”


    李賢聽著她的話,他一直以來的彷徨也被這句話給擊碎。


    她一直都將他們的目標時刻記在心裏,大秦二字比任何人任何事都要重要。


    極短的眼神接觸之後。


    那種帶著暗色的凝視與逾越的言語瞬間消失不見。


    方才因為槍筒裏麵放所謂彈夾的位置一直沒有調整好的挫敗消失殆盡。


    李賢略低下頭。“公主這是在關心我?”


    哢嚓一聲,凍了一半的鬆樹葉子掉了幾塊細小的冰絲砸到葉子上,再溜到他肩上,浸濕了他的黑衣,多餘的雪水又從袖子上滾到他劍鞘,折射出一抹銀亮的冷光。


    許梔把偽裝當成了慣例也沒法忽視過去帶給他的渾身晦暗。


    她移開視線。


    “你不是要回蜀都?怎麽還能在這裏?”


    “得於長公子所請。”


    許梔這才舒緩的笑了,“原來這樣,”她頓了頓,“我聽宮裏說不久後就是他與王姮大婚。你別忙一些別的事情給忙忘了。”


    李賢知道她指的是讓他去找荀子的事。


    他也變相提醒她,“公主所托之事,不會有錯。”


    其實他一早就看見了嬴荷華。


    她扶著一顆大鬆樹,將落到臉側的發別到耳後,垂下頭,像是在自言自語,又像是在和阿枝說話。


    他在芷蘭宮隔著中殿又透著屏風,沒能近距離接觸到她。


    哪知道近身一看。


    她會是這副樣子,不是落下的後遺症,而是壓根兒沒好全。


    “墨柒雖時常雲遊,但也沒限你見他的日期,為何這時候著急山上?”


    “王兄大婚就在九日後。很多曲折之處,我想要早些弄清楚。”


    她抬步要上一級台階,又從滿山翠色與白霧中轉過了身,望著數級階梯之下的李賢。


    他黑色的身影在青色煙山之中更為突出。


    她看著他,驀地開口,“監察可要與我同去。或許你心中的疑問,大抵能夠一並厘清。”


    “公主不怕臣知道太多?”


    這是很久之後,她表露出的還算真心實意的微笑。


    “你和墨柒之間所知,恐怕要比我多。”


    李賢也笑了。這不是單純的邀約,更是一次集中的談論與觀察。


    許梔最為擅長的就是把人心算到八分。


    鬆軟幹淨的泥土碾成了路,聳立一道石門,石門兩邊都鐫刻了雲紋葡萄藤花鳥圖案。


    石門的縫隙之間,雕著個石鳥,鳥的眼睛很大,黑黝黝,油潤細膩,並不是石頭材質。


    許梔和阿枝都是第一次到梓桐林深處來。


    她們沒有冒然上前。


    這些機關墨柒事先和她說過一次,但看說明書,哪有帶著“導遊”方便。


    李賢手輕一抬,兩指一按,用劍鞘在石門輕叩三聲。


    石鳥的眼睛往裏一縮,門開了個縫,透露了一點光亮,不多,根本看不清裏麵有什麽東西。


    阿枝見狀欲要上前,被許梔拉住。


    她看著他。


    李賢馬上明白自己被帶上山的作用。


    他回身過來,人卻沒再動。


    李賢不過就是要她開口說要他幫她這樣的話。


    “公主若……”


    哪知道許梔不按套路出牌,她沒覺得這難以開口。


    “幫我。”


    在許梔意料之中,他果然輕車熟路。


    石門確然不能硬過。


    方才那一個縫隙不大,許梔和阿枝身量小,若要擠過去也是可以。


    但一旦碰到上麵石鳥的眼睛,門就會立刻關上!


    這樣重達數噸的門一壓,比石錘還恐怖,那就真血肉模糊得沒救了!


    首先要將劍橫放在縫隙檔口之中,凹槽兩段一抵,石門頓時出現一陣響動,哢哧哢哧一連串的聲音出現。


    門就抖動著,撲騰的往下掉了些石灰,隨即緩緩從兩邊打開——這簡直就像是“電梯門。”


    映入眼簾的東西才讓許梔感覺到了什麽叫震撼!


    叫人歎為觀止!


    首先是剛才的石門,根本不是神話故事或者傳奇電視劇中不明所以就能打開的門。


    門口背後說兩條碩大的木質發條,兩條發條帶著一個偌大的齒輪,齒輪後麵還有小的齒輪。


    各路稱得上設施的東西井井有條的運行!


    梓桐林內部的山都被鑿空了。


    整個空間大抵有一千平方,雖然不算大,但對於先秦時代來說還是太超前了了!


    尤其是那些自動運作的機械,活像一個頗有規模的製造廠!


    許梔完全被震撼住了。


    動力在何處?


    李賢看出她的疑惑,她露出的表情和不久前他看到這些東西的時候一樣,於是他指著遠處有火把的地方,那是一個木製風車,和魏咎之前說的水車很像,但要大得多,結構也不太一樣。


    李賢道:“他說這叫風力動能。”


    如果是墨柒和她說這些,她都不會覺得有多奇怪。


    但現在,她聽李賢和她自然的講述麵前這些十分現代的東西。


    火光照著他的側臉,迷惘又離奇古怪的光一點點籠罩著他。


    許梔徹底混亂起來。阿枝更是掩飾不住的震撼。


    她在變得愈發“古代。”


    而他越來越在接受“現代”。


    到底誰是誰的過去和未來?


    潺潺流水是石門中的暗泉。


    他們終於來到了那“木門”之前。


    這道木門一點兒都不普通。


    上麵寫著很典型而熟悉的繁體中文,印記很淺,火把一照也不大清楚。


    篆書寫多了,許梔就對線條筆直的漢字很敏感,她一眼就看出來了上麵的泛了棕的墨書。


    “革命……尚未成功……同誌,同誌仍需努力?!”


    許梔全部將這十二個字認出來後,全身一陣顫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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