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清嫵悠閑自得的遊走在百花叢中,她雖不是愛花之人,但看著滿園嬌豔欲滴,充滿生氣的花兒,心情也隨之放鬆了下來。


    前世她鮮少有這般清閑的日子,接管帥印後,她甚至就連皇城都極少回了。


    天下百花,她獨愛桂花,愛它之顏色,愛它之風姿,最愛它之味道。


    每到秋日,聞香堂便開始做桂花糕,從花開做到花落,排隊的人從無間斷。


    並非隻有它這一家做桂花糕,可隻有它家的桂花糕最軟糯、最細膩、最清甜。


    他知道她最是喜歡聞香堂的桂花糕,可聞香堂有自己的脾氣,不管賣的多好,隻要桂花落盡,他們便不會再做了。


    所以在桂花盛開的這一個月裏,他都會早早去聞香堂排隊,然後捧著那一小包桂花糕穿過兩條街,翻過柱國將軍府的西院牆,躍進她的秋樺閣,輕輕扣響木窗。


    每到這個時候,她都會歡快的翻身下床,顧不上披散著的長發,光著腳跑到窗邊。


    打開窗,映入眼簾的便是慕燁那溫柔清華的容顏,和他那染著點點日光的墨眸。


    他的笑就像秋日清晨那抹最柔的光,拂過花間那縷最輕的風。


    九月的每個清晨,她都在木窗的輕響中醒來,在他的融融笑意中醉去。


    她最愛九月,愛這個充滿了桂花香氣的九月,愛這個一睜眼便能看到他的九月。


    後來,他們都長大了,她是顧家軍的統帥,塞北成了她第二個家。


    臨行前,他問,她最舍不得什麽?


    她笑著答,她最舍不得聞香堂的桂花糕。


    他隻笑笑未語,可到了九月,她竟在遙遠的塞北收到了他送來的桂花糕。


    她混著微鹹的淚一口口咬著,桂花糕已經不好吃了,不是因為它涼了、幹了,而是因為她無法看到那個會在晨曦清露中,捧著桂花糕對她淺笑的少年了。


    她最舍不得的,是他啊……


    每一年的九月,刮著黃沙的塞北都會收到從皇城送來的桂花糕,她一直以為,即便他們相隔萬裏,即便他們難以相見,他和她應是始終如一的。


    直到,那日斜陽入山,如血的晚霞掩映著塞北的高山峻嶺,新月已升,殘陽未落,日輝月華映入那綿延不絕的異川河,美的悲愴而荒涼。


    她想,他一定未見過這樣的景致,若有機會,他們一定要策馬奔馳在漫漫草原,仰頭看著日月星輝,聽著異川河那永不停止的奔湧聲。


    沒有朝堂,沒有兵權,沒有左右為難,那該有多好……


    那份桂花糕如期而至,她笑著接過,歡喜的吃入腹中,可她卻不知道,眼前淒美的景致成了她眼底的永恒,天際的晚霞一如她嘴角流出的血……


    他們終究,還是不一樣了……


    “常小姐,陛下請您去清涼殿一敘。”


    小宮女的聲音打斷了她的回憶,她揚唇而笑,比園中的百花還要明豔幾分,“那就有勞了。”


    小宮女驀地紅了臉蛋,卻沒留意到她眼底那被迅速掩去的悲涼。


    顧清嫵沒有打聽什麽,隻靜靜的跟在小宮女身後。


    莫煬已經在清涼殿中了,甚至已經斟好了兩杯茶,見顧清嫵走來,彎唇一笑,聲音清朗,“過來坐。”


    顧清嫵對莫煬福了一禮才落座,莫煬推過來一杯茶,笑著道:“外麵天熱,先喝杯茶潤潤喉。”


    顧清嫵謝過之後,端起杯盞小啜起來,莫煬將桌上幾道精致的點心向她的方向推了推,指著其中一盤笑道:“女孩子應該都喜歡甜食吧,這幾樣的味道都很不錯。


    其中以這桂花糕為之最,軟糯香甜,你試試……”


    握著杯盞的手指驟然用力,骨節都泛出了一抹青白色。


    她放下杯盞,低垂眼眸,冷冷道:“多謝陛下,可我吃不得這桂花糕……”


    莫煬一怔,低頭掃了一眼盤中夾著金黃桂花的雪白糕點,“怎麽了?不喜歡嗎?”


    顧清嫵搖了搖頭,她嘴角微動,露出一抹自嘲的笑來,“我很喜歡,可是,這桂花糕我不敢再吃了…”


    莫煬一怔,墨色的眸中劃過一抹暗光。


    雙兒也覺奇怪,顧清嫵平日裏最愛吃甜的,恨不得整日捧著個蜜罐子,這桂花糕看著便很好吃,她怎麽就轉了性呢?


    想了想,雙兒開口問道:“阿嫵,你是對桂花過敏嗎?”


    “什麽是過敏?”


    “嗯……就是有一樣東西,你聞不得碰不得,更吃不得,不然輕則身心難受,重則有性命之憂。”雙兒也不懂太過專業的詞匯,隻能大概解釋一番。


    顧清嫵聽了之後,靜默半晌,才有些木訥的點頭,“算是吧……”


    可她不該碰的並不是那塊桂花糕,而是他們之間早就注定的不可能。


    莫煬靜靜的看著她,不論是竹林相見,還是剛才在壽宴上,她都如驕陽一般明媚,可此時她的雙眼晦暗無光,好似陡然間被人抽離了她所有的美好,再也無法支撐她的驕傲和笑顏。


    莫煬不動聲色的拿走了顧清嫵麵前的桂花糕,將其他的點心往他麵前推了推。


    “其實,這幾樣點心也不錯,不然,你試試?”


    顧清嫵抬起頭來,從莫煬那雙黑白分明的眼中看到了關切緊張,甚至還有一絲小心翼翼。


    看著莫煬如此,顧清嫵忙平複了心緒,她必須要盡快完成任務了,不能再被慕燁的事擾亂心神。


    她捏起一塊芙蓉糕,小小咬了一口,慢慢咀嚼,眯著眼睛笑道:“嗯!真好吃!”


    “咳咳!阿嫵啊,我咋有點不習慣你這樣呢,你平時不都是一口一塊嗎,咋還學起淑女了?”


    顧清嫵瞥了她一眼,義正言辭道:“我是我,常安樂是常安樂,人渣可以揍,人設不能崩。”


    雙兒撇撇嘴,“人設”都學會了,語言能力倒挺強。


    剛才踹人的時候,咋不考慮人設了?


    顧清嫵沒理會雙兒的腹誹,吃了一塊點心,擦了擦嘴,才抬頭看著莫煬,笑著問道:“陛下,您喚臣女來,不能隻是想讓臣女吃點心吧?”


    莫煬抿了口茶,垂眸看她,好看的薄唇漾起一抹笑來,“那日你問我,可不可以不要輸,我想我應該給你一個回複。”


    “其實陛下不用特意回複臣女的,臣女相信陛下會做出正確的選擇。”顧清嫵輕輕笑道,有禮卻又疏離。


    “那安樂你可願助我?”


    顧清嫵詫然抬頭,卻見莫煬正深深的望著她,那雙黑曜石般的眸子深邃幽遠,他的目光仿若能透過常安樂的身體,將她的靈魂望個徹底。


    她驀然失神,心中莫名激蕩一瞬,良久,她故作天真懵懂的道:“陛下是在笑臣女嗎?臣女就連書都沒讀過幾本,哪能相助陛下?


    陛下可是因臣女在壽宴上胡言,所以特意來笑話臣女的?”


    看著她故作不解的模樣,莫煬覺得好笑,嘴角的弧度也更加上揚,笑著道:“我怎會笑你?我隻知道,安樂並非尋常女子可及。”


    可顧清嫵卻並未覺得歡喜,反是低垂了嘴角,幽幽道:“尋常女子有什麽不好嗎?她們柔弱的就像含苞待放的花,需要親人的精心嗬護。


    她們不需要有太多煩惱,無事時看看書彈彈琴,無聊了便約上三五好友逛街小酌。


    她們的世界安寧清靜,等到十五歲及笄,便會有媒人登門求親。


    她們可以藏在屏風後,偷偷觀察對麵的少年郎,若是心儀,那便結下兩姓之約。


    這樣有什麽不好呢?”


    她的確不是尋常女子,所以在她們賞花作畫時,她騎著戰馬在漫天黃沙的塞北守衛一方國土;在她們對未來夫婿滿懷憧憬時,她在刀光劍影中浴血殺敵。


    世人提起她,都會讚她一句巾幗不讓須眉,可誰又能知道,這一句讚賞剝奪了她太多太多……


    若是可以,她隻願做他口中的那個尋常女子!


    莫煬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望著她低垂的嘴角,他眸中的光碎裂成痕。


    “其實我……”


    “陛下,齊王殿下求見。”


    內侍小心翼翼的通報聲,打斷了莫煬的話。


    莫煬眉梢一挑,冷冷道:“不見!”


    可他話音剛落,齊王竟是牽著常安寧的手大步邁進了清涼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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