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六上午,杜小莉實行定量包活兒,每人提碎料二十桶,完成二十桶任務後即可下班,大家都加快速度飛奔忙碌。


    周六半天工作日,明兒又是休息日,早幹完早下班,這種工作安排比較受工人們喜歡,偷懶的耍不了滑,能幹的也不吃虧,效率高。


    劉國仁提完自己的二十桶,幫春生提了十桶,一共用了不到二個小時就下班了。


    春生買回做火鍋的食材,又買了幾樣簡單的小菜,收拾了寢室,一切妥當後,她對著鏡子重新梳好了辮子,換上了一件很合體的粉紅色馬海毛毛衣.


    汪思琪到的時候,喬梁已在寢室坐著了,她忍不住尖聲叫道:“天啊,太厲害了,你居然真把喬大才子請來了!你可知道喬大才子每日得赴多少約啊!”


    喬梁站起來笑道:“果然名不虛傳,真是個汪快嘴啊!”


    汪思琪露出燦爛的笑容,仿佛明媚的豔陽,又好似嬌豔的花朵,她咕起小嘴,嬌聲說道:“雖說是張春生請客,畢竟我也是這間寢室的主人,喬大才子能來是不是也衝著我的麵子啊!”


    “汪姑娘客氣了,早聽說和財務汪快嘴過話尤如利刃拂麵,今日一試果不其然,好生鋒利痛快的嘴啊,”


    喬梁也麵帶笑容,那笑容的明媚絲毫不比汪思琪遜色,二人你一言我一語地調侃開來。


    春生屋裏屋外地忙著準備餐具食材,劉國仁說:“我來幫你洗菜!”汪思琪見狀忙接過話茬:“這局麵怎麽象你們兩口子請我們兩口子吃飯呢!”


    屋裏氣氛頓時凝固了。


    尷尬的是春生與喬梁。


    春生氣憤地喝道:“你若再胡說,看我撕爛你的嘴,”


    汪思琪不生氣反倒變本加厲地笑道:“你裝什麽正經呢?誰不知道你在製漿組的活兒都被劉國仁包了。”


    春生的臉紅了起來。


    汪思琪停了一下接著感慨:“乍暖還寒的初春,翩翩少年,身著白衫,我是抵抗不了這濃濃的荷爾蒙的味道,”說著用無限迷離又憂鬱的眼神望著喬梁。


    喬梁還沒見過這麽直白說話又如此不加思索的姑娘,也被突如其來的表白弄的措手不及,好在他反應快:“你是提醒我把外衣穿上,少散點味兒嗎?”喬梁身穿白色休閑大毛衣,咖色外套在衣架上掛著。


    汪思琪忙搶過喬梁的外衣:“這外衣上的男人味更足,你穿上它我會更加把持不住的。”


    汪思琪說著在喬梁的外衣上嗅了嗅:“我向往的手已伸出,隻等喬大才子來牽,我們共赴愛河!”汪思琪半玩笑半認真地說笑道。


    “快別提河了,我有河水恐懼症,一想到河頭就暈,”喬梁比劃著說。


    “聽說你還是見義勇為好青年呢,這光環怎麽都罩你一個人身上了呢,我說老天就是不公平,”汪思琪快言快語地和喬梁對話。


    他倆都住親戚家,親戚家裏又都比較寬裕買了彩色電視機,最近在播放武俠連續劇射雕英雄傳,他們倆的話題很快就轉移到電視劇上,從劇中情節說到演員的情況,爭論黃日華與翁美玲現實中是不是也是情侶。


    這樣的話題,對春生與劉國仁來說如同聽天書般,自然插不上話,春生每日的生活除了工作幾乎就是學習高中課本,她都沒有看過電視,對這些事情知之甚少。


    吃過飯,喬梁與汪思琪同路,順便送她回家。


    劉國仁對春生說:“今天是周末,要不咱倆去看場電影吧?”


    春生悵若所失,無精打彩地說:“還有太多功課沒做,平日裏工作忙,學習時間少,休息日得抓學習。”


    “那你學習,這些我來收拾。”


    劉國仁把飯後的杯碗盤碟洗涮幹淨,整理妥當才回自己寢室。


    這晚春生沒有學進習去,她無法集中思想,腦子裏總是閃現身穿白毛衣的喬梁笑容可掬的樣子,琢磨著他和汪思琪的談話內容。


    他會喜歡汪思琪嗎?春生分析起來。


    “他喜歡我嗎?他對我究竟是怎麽樣的感情?”春生回想著與喬梁交往的一幕幕,心裏問自己。


    見不到喬梁,會想他,擔心他。見到喬梁,又覺得他離自己那麽遙遠,怎麽也夠不到,似曾相識,卻又那麽陌生。


    春天是播種希望的季節,家家戶戶庭前忙,看那富有生命力的種子自黑黑的沃土中探出頭來,綠意、生機、蓬勃從這時候開始滋生漫延。


    植物是最遵守自然規律的物種,無論是陽光雨露,還是狂風霜凍,它們都坦然接受,不慕虛榮,不懼生死;生則盎然,死亦靜美。默默地為這繽紛的世界奉獻一抹顏色。


    紅星造紙廠有大片的土地,每年春季,廠辦組織職工種地,種植的蔬菜差不多夠食堂一夏天吃的。翻地、打壟、播種,大家忙得不亦樂乎。


    遠處走來幾位身穿製服警察模樣的人,他們在院子裏四處走動察看,然後進入辦公樓,幾次進出後,廠辦主任來到勞動著的人群前,找到春生說:“你現在馬上回寢室,快去!”


    春生暈頭暈腦地往寢室走,一路上都在想是哪裏出了錯,是不是電源沒關好,是不是哪裏漏了水。


    回到寢室,發現那幾個警察已經在屋裏了,正在和汪思琪說著什麽,這時技術部的小夏也來了。


    “就常美欣死亡一案,我們針對有關情節還要再次進行調查確認,希望你們能如實告知,”其中一位警察說道。


    “這是常美欣生前住的寢室,她死前最後一晚也是在這裏度過的,哪張床是她住過的?”另一位警察問道。


    汪思琪指了指窗邊靠南側的那張床說道:“現在是張春生住著的。”


    春生不禁出了冷汗。


    “你是哪天住進來的?”警察問。


    春生想了下說:“三月十三號。是個星期三。”


    警察又說:“三月十三號是距離常美欣死亡一周時間,你住進來後,有沒有發現她的什麽東西?”


    “從我住進來後,這間寢室一直是我一個人在住,我不清楚哪些東西是她的。”


    汪思琪解釋道:“這間宿舍原本是我、常美欣、小夏三人住,常美欣死後,小夏調到別的寢室去了,我就一直住在親戚家,常美欣的東西據說她家人都拿走了。”


    “今天你們三個人都在,再重新確認下,有沒有常美欣遺留下來的東西。”一個警察命令道。


    三人開始查找,小夏在抽屜裏找到自己的幾個頭繩和幾支筆,還有床下麵兩個紙箱裏一些書本也是她的。


    汪思琪和春生也在清理查找,經確認,最後找出幾樣常美欣的物品:一雙拖鞋,一雙絲襪,一把木梳和一麵小鏡子,靠著床的牆上粘著一幅圖畫,是演員陳衝的生活照,也是常美欣貼上去的。


    春生將圖畫揭下來,裏麵還貼著一張一九八四年全年日曆的財神圖像,日曆上的有些日子劃著圈,有些日期劃著x,警察揭下這張財神圖,牆上露出了斑駁的劃痕。


    “常美欣死的當晚,有沒有什麽異常情況?”警察收好了常美欣的幾樣遺物後,開始了問話調查。


    “三月六號是常美欣的生日,晚上下班她就出去了,說是有人請她吃飯,晚上九點多回來的,還給我們帶了點心,看樣子是喝了酒,回來不多會兒就躺下睡了。大概夜裏十一點多,她起來上廁所,我還問用不用陪她去,她說不用。我們就接著睡覺了,天亮後才發現她出去後就一直沒回來。”汪思琪講述著當天的情況。


    “她有男朋友嗎?或是有什麽關係密切的人?”警察繼續追問。


    “她沒有公開來往的男朋友,我們也不知道她究竟有沒有男朋友,來往密切的人也沒發現,她對男人的態度都差不多。”小夏說道。


    “三月六日晚她究竟和什麽人吃的飯,你們仔細想一想,她有沒有透露出什麽相關的消息?”警察急切地希望能找到新線索,在關鍵細節處不斷詢問引導。


    “她這個人平日就是那副樣子,嘴巴很嚴,我們什麽也問不出來,她隻說朋友請吃飯,別的什麽也沒多說,她不說我們也懶得問。”汪思琪報怨著。


    “她有什麽追求者嗎?”警察繼續深入問話。


    “虎子好象對她有意,但她比虎子大四歲,對虎子不大上心。據說還有一個上學時的同學對她也不錯。”小夏補充道。


    “如果有新發現或是想起什麽和案件有關的事情隨時來報告。”警察做好筆錄後,便去庫房部找虎子去了。


    春生深吸了口氣,明白為什麽一直是她一人個在這間屋裏住了。畢竟誰也不願意被死鬼纏上。


    汪思琪忽閃著大眼睛對春生說:“之前沒敢告訴你,怕你害怕,你又沒別的地方可去,還不如不知道這些的好。”


    “常美欣是怎麽死的?”春生忍不住問,


    “奸殺,下體裸露,就躺在廠區院牆外的荒草裏,被發現時已經是三月七日中午了。死得挺慘,我們沒敢去看……”


    春生倒吸了口氣,後背直冒冷汗,身體似乎也打起了冷顫。


    “她長得漂亮吧?”春生的牙齒似乎也在打著哆嗦。


    “是挺漂亮的,事業做得又好,就是年紀大了,都27了還挑挑撿撿的呢,眼光高得很,”汪思琪撇了撇嘴,


    “她若不是這般挑剔,早些結婚搬出去住,何至於發生這等不幸的事。”汪思琪歎道。


    室內沉靜下來,良久春生問道:“你什麽時候回來住?”


    “這個不一定呢!”汪思琪從悲傷的氛圍中回神過來,眨了眨眼睛:“我若和喬梁發展迅速,就直接結婚搬出去住了。”汪思琪邊說邊察看春生的神色。


    春生麵無表神。


    “我勸你呀,盡快和劉國仁把婚事定下來,早些搬出去住,省得在這兒擔驚受怕的。”說完汪思琪不等春生答話便出了寢室。


    留下春生一個坐在床上發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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