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德順完全傻了,沒想到鐵蛋娘會說出如此深情的話,想想這也真是一番肺腑之言了,他明白了鐵蛋娘的情意,知道她從來沒有奢望和他修成正果,是一個多麽深情又善良的女人。


    張德順顫抖著說:“相看啥?淑蘭走了快二十年,要相看早相看了,你也別胡想八想的,咱們每天樂嗬地過日子比啥都強,快點好起來再一起扭秧歌去。”


    鐵蛋娘用力點點頭。


    張德順給鐵蛋娘煮了麵,又把陳寡婦送的瘦肉皮蛋切碎拌在麵裏,鐵蛋娘吃過麵後,張德順又往灶上續了把柴方放心地走了。


    第二天,鐵蛋娘果然好了,又活蹦亂跳地扭起了秧歌。


    有人問她:“得的什麽病啊?”


    “頭暈沒勁兒。”


    “真的好了嗎?”


    “好啦!”


    有人又開始不著調了:“你這病可挺奇怪,說病就病,說好就好,是不是覺得心裏又酸又脹憋的難受?”


    “嗯,倒是多少有這麽點兒感覺。”鐵蛋兒娘答。


    “那就對了,你這是相思病的症狀,是因為妒忌愛慕泛的酸水兒把你淹著了。”


    鐵蛋兒娘了白了他一眼:“別瞎說,我都這麽大歲數的老婆子了,還害什麽相思病。”


    這人哈哈大笑:“那為什麽德順大哥看過後,你病就好了?”


    鐵蛋兒娘紅了臉:“別瞎說,你小孩牙子懂個啥。”


    同樣不自在的還有張德順,看來昨晚的行動還是被人發現了,這小鎮子裏任何事情都是蠻不住的,隻是沒想到傳得這麽快,他又羞又惱,板起臉說道:“都是街坊四舍的老鄰居了,感情處得和兄妹似的,病了還不應該去看看啊,別亂安亂放,有這閑心不如看好自家老母豬,別打圈了還不知道。”


    大夥兒哈哈一笑,張德順也笑了,這事就這麽過去了。張德順也奇怪,什麽時候起,他也會耍嘴說笑了,前些年還刻板得很,別人都不敢與他說鬧,看來這脾性也是會變的。


    元宵節的燈炫爛多彩,在黑暗中熠熠生輝,蓮花鯉魚燈,元寶娃娃燈,八仙過海燈,龍騰虎躍燈,家家院裏都掛了大紅燈籠,有的人家大門外還掛上了彩燈,使這個節日異常喜氣。


    人們走出家門,到鎮上商業街看熱鬧。


    秧歌隊全幅武裝,準備人們聚得最多時刻表演,林場工作人員告訴他們配合一下煙花的燃放,在煙花燃放前後各來上一段。


    陳寡婦戴了滿頭的塑料花,臉上塗著很重的彩妝,在最後的時刻還不忘囑咐隊員動作要領。


    她的電話響了,接過後臉色發白,她慌慌張張地來到張德順麵前:“完了,鐵蛋娘不來了,咱沒有預備隊員,練了這麽久,隊形不能殘缺啊,她可真是關鍵時刻掉鏈子。”


    “咋回事?”張德順疑惑。


    “她電話裏說身上又不舒服了,我也沒聽得太清,總之就是不來了,這不是成心拆台嗎,真沒想到她能弄這一手,看著挺爽快個人,心胸咋這麽小,到底還是計較了,早知這樣還不如讓她打頭了。”陳寡婦覺得鐵蛋娘是故意撂挑子出她的醜。


    張德順低頭,眉頭緊鎖,咕噥著:“未必吧!”


    張寡婦說:“德順大哥,麻煩你親自跑一趟吧,把她請回來,她聽你的,她要想當頭就依她,總之咱辛苦練了這麽久不能亂套了。”


    張德順思忖半刻,決定去探個究竟。他推上隊伍裏一個人的自行車,飛快地騎到了鐵蛋家。


    一進屋,隻見鐵蛋娘正在看電視,電視上放著央視的元宵晚會,鐵蛋娘的神情蠻輕鬆,正跟著電視咿呀地哼著歌,張德順覺得不象是生病的樣子。


    “這麽快就表演完了?演了幾場?”鐵蛋娘關切地問。


    “還沒開始演,那邊正放著煙花呢,人不全不象個樣子咋演?”張德順氣喘得不均,說話有些飄。


    鐵蛋娘爽朗地大笑:“少了我這根蘿卜條還不成席了咋?啥時候也沒覺得我有多重要啊?”


    張德順更覺得鐵蛋娘是故意生事,他氣呼呼地說:“沒想到你思想竟然是這樣提不上綱,大家都是隊伍裏的一份子,談不上誰重要誰不重要,就象一個木桶少了哪塊板子也裝不了水,但你能說是木板裝的水嘛?我跟你說不明白,總之你趕緊回到隊伍裏去,陳寡婦說了可以讓你當頭。”


    鐵蛋娘瞪著一雙詫異的眼睛望著張德順,半晌才說:“你這話是咋說的?是不是以為我裝病?”


    張德順厲聲質問:“不是嗎?我看你也不象生病的樣子。”


    鐵蛋娘小聲說:“我那會兒子頭暈得厲害,現在又好了,真不是裝的。”


    張德順說:“好了就趕緊跟我回去,大夥都等著呢,回去這事就算過去,以後該怎麽處還怎麽處,就當沒發生過,若不回,我就算是白認得你了。”張德順把手套用力摔在桌子上。


    “還來得及?”


    “我騎車載你,來得及。”


    兩人匆匆趕回了秧歌隊。


    陳寡婦調笑:“我以為折一個又搭進一個呢,你們若再不回來,就打算殘缺著演了。”


    燈火閃爍,鑼鼓齊鳴。秧歌隊在濃豔的色彩中上場,一群大爺大媽伴著節秦歡快地舞動著,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展現出一片人壽年豐的喜氣祥和,群眾熱烈地歡呼叫好。


    白雪,紅燈,五彩光芒映在人臉上,把笑容變得燦爛柔和。


    佳節浪舞扮嬌俏,嚴寒素裹也妖嬈。


    山區小鎮沉浸在濃濃的歡愉裏。


    在鎮南端的商業街扭過,人們意猶未盡。繼續向住家行進,想向二十年前那樣來場入戶表演,遇見誰家的院門開敞著便進去扭上一扭,給住戶添吉送喜,開著門院落夠大的便進,插著門的也不刻意去叫,有打賞便接著,沒有也扭,就圖個樂嗬。


    在進了十幾戶人家後,一些年紀稍大些的大媽們就覺得累了,陳寡婦決定再往西走兩家便收場。


    她邊笑邊扯著嗓門喊:“再往西走就是咱鎮子的商業大戶德順大哥家了,怎麽也得把他家的場扭完再收,他家可是咱秧歌隊的財神爺呢,咱可不能得罪了財神爺啊。”


    隊伍裏一陣哄笑。人們開始向張德順家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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