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適在經過常之荀身邊時略略皺了皺眉頭。


    這個被嚇得已經怔呆的人,他見過,在永恩伯府的門口他曾經見過他兩次。


    他剛才走進來時聽到”常二老爺“”侄女“這些字眼,那位自稱”馬哥“的人是要常二老爺拿他的侄女來還錢,還聲明別的女人都不要,隻要他的這個侄女……


    林適總覺得這馬哥口中的”侄女“指的是常溪,這隻是一種直覺。


    從胡同口裏穿出來,林適掉了個頭並沒有去茶樓吃飯,而是回到府裏,他坐在欄杆處看著永恩伯府的那處閣樓,心裏仍在想著剛才在胡同口所看到的一切,略略有些出神。


    這事情他是該提醒一下常溪吧?哪怕他是直覺錯了,但“常家姑娘”這句總沒有聽錯,但那天晚上之後,他也沒有見過常溪,不知她會不會仍在生他的氣,而約她出來,倒也不是一件難事。


    流霜走上樓來,看見林適坐在欄杆處出神也就沒有打擾他,隻是把飯菜擺好,又給他盛好了一碗湯,這才透著珠簾看著林適。


    他這是怎麽了?


    流霜巡著他的視線看去,他看向的是永恩伯府的那處閣樓,她怔了怔。他,難道是當真對那位常家姑娘動了心?


    她不禁回想起了那天府裏聽說曾姑娘不見了的事情。


    林適聽到李管家的稟報,馬上就把府裏的所有下人都集合在花廳裏,讓李管家挨個問了一遍。


    雖然當時覺得這事情有些蹊蹺,但那位曾姑娘當真長得好,聽說鎮國公夫人喜歡這位曾姑娘,有意撮合她和世子,她的心裏還略略有些擔憂,所以特意走去花圃那裏暗中觀察過這位曾姑娘的為人。


    沒有架子,在花圃裏照料花草時也是相當的認真,話似乎不多,臉龐嬌小惹人憐惜,皮膚非常的好,身段偏瘦如扶風弱柳,是一個清弱型的美人,令人有一種一見她就忍不住想護著她的感覺。


    她當時隻是略略有些擔憂,但又覺得這樣的嬌弱美人並不適合林適,不為什麽,也就隻是一種直覺罷,太過嬌弱的女子似乎需要人時時刻刻嗬護著,但林適顯然沒有這樣多的功夫,他自己就一堆的心事呢。


    所以,那天晚上曾姑娘不見時,她刻意觀察分析了林適的反應,擔憂是有的,但並沒有其他的感情夾雜在裏麵,這隻是一種對曾姑娘在他們府裏丟失的責任感。


    直到那位叫常溪的常家姑娘過了府來。


    她在樓裏聽見小丫頭說花廳裏來了位常家姑娘不知說了什麽,惹了林適生氣,林適還讓人去公主府裏請姚曄過來了,她當時就想,能惹林適生氣那是很少有的事情,她覺得這裏麵有些問題,所以才走到花廳裏想看看到底是發生了什麽事情。


    她去的時候,花廳裏已經坐著那位曾姑娘與姚曄了,所以她並沒有進去,而是站在花廳的屋簷下,當時的雨已經漸小了,她看著漆黑的夜色,心裏莫名地有些煩燥。


    當她看著林適和常溪共打一把傘走了回來時,她當時真是吃了一驚。


    因為自從她在十三歲那年被太後派到榮王府裏,一直照顧林適至今,還從來沒有見過他跟哪個女子走得這麽近過,哪怕是跟姚曄並肩著走,他的神情與現在他這樣的情形也還是有些區別的。


    這或許是她多心了罷,但她總歸對那常溪多看了幾眼,容貌很美,像一朵春天灼灼盛開的桃花,但氣質又顯得有些溫婉,不像那些心計心很重的女子。


    流霜想起那天晚上的情形,於是隨著林適的眼神也出神地盯著那處閣樓,心裏竟不由得泛起了酸意,這也是從來沒有過的感覺,是因為吃醋了吧?


    因此連林適進了屋裏都不知道。


    林適看著流霜出神地站在那兒,他尋著她的眼神看去,然後微微蹙了眉頭。


    其實他不是沒感覺到流霜在很久以前就對他產生了什麽樣的感情。


    但對於流霜,他已經以很委婉的方式拒絕了。


    流霜到他身邊當婢女時,流霜已經十三歲,而他十四歲,這個年紀或許是男子都在嚐試情愛滋味的年紀,但他完全沒有想收人入房中的打算。


    一是他的性情確實是對男女之情並沒有像其他男子那般的渴望,因為母親難產的原因,所以他非常反感男人有三妻四妾,他並不願意在他成親之前就已經如同他的那個榮王父親一樣已經讓未來的妻子傷透了心。


    當年若不是他的父親在成親前結識了那個煙花女子,也許就不會造成他母親一生的悲劇,所以,若是這一生,他找不到那個能與他相愛的人,他倒寧願一個人,也沒什麽不好,他甚至設想過,等助林甫登上那個位置,他就與師父師妹去雲遊名山大川。


    情愛這種感情並不是他生命中的必需品。


    二是他當時一心的精力都在學習用兵之道上,當時他的書房裏放著的幾乎全是兵書,他渴望能去從軍,為邊寒之地的那些仍然飽受戰爭之苦的百姓們做點什麽,根本無心於男女之情,對於流霜,他也從來沒有動過什麽心思。


    他並沒說話,隻是走了過去,把手中剛才那本從文詠閣買回來的書就放在桌子的一邊,然後開始吃飯。


    流霜回過神來,這才發覺自己失態了,她心裏有些驚慌,怕林適發現了什麽,而對自己有什麽意見。


    但是林適並沒有說什麽,隻是安靜地用餐,流霜這才安了些心,小心地退了出去,又責怪自己剛才竟然一時失神,若是叫林適看出她的情緒來,那恐怕他日後都不會讓她在身邊侍侯了罷,畢竟這多年來都隻有她一個人在他身邊,但她也隻是做一些收拾屋子衣物與端飯菜的簡單工作,其他的像穿衣沐浴的事情,林適從來都是親自來。


    而這件事情也一直讓流霜很不得其解,像其他的世家公子,誰不是身邊幾個婢女侍侯著,就連鎮國公府的那幾位潔身自好的公子身邊也是幾個美貌的婢女侍侯著,隻有林適,雖說隻有她一個在身邊侍侯著,也讓府裏其他的婢女羨慕不已,但隻有她自己知道,其實她一直都沒走近過林適的心。


    吃過午飯,林適便坐在樓裏翻書,這書裏寫的什麽他不過是略略看了幾眼,隻是把那書上的插圖仔細地研究了一下。


    作畫這些陶怡性情的事情他向來都認為是文人的事情,沒有幾個武夫是懂得作畫的,他也不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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