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溪在書房裏作畫。


    重陽節那天跟曾寶玲說好的,把那天眾人一起登山的情景畫出來,正好畫完這副畫,可以帶曾寶玲出去走走。


    因為擔心趙雱會對自己下手,所以這些天常溪並沒有帶著常庭治去京都北大街,林紀見他這些天都沒過來,還托她把一些窩絲糖帶給常庭治,這兩個小孩子感情倒是越來越好了。


    因此等畫完後,常溪便先過來三房找常月,打算和她一起去找曾寶玲,然後三個人一起去逛街。


    常三夫人有段時日沒見到常溪了,畢竟常府這麽大,沒什麽事情幾個房頭的人都在自己的院裏生活著,碰不著麵也是正常的。


    “給三伯母請安,”常溪見常三夫人坐在庭院裏納鞋底,便先跟她問安,然後說:“我找四妹有事。”


    常三夫人注意到常溪手上拿的畫筒,不由想起那天在鎮國公府的時候,她還以為常溪那天是為了出風頭而不自量力攬下事情呢,但第二天聽常庭頤說起時,她居然還真做到了,實在是出乎她的意料。


    她還聽常庭頤說,如今常溪就憑著這一手繪畫的本事,讓常四夫人那陪嫁的店鋪生意越來越好,想到這些,常三夫人就心裏覺得不舒服,憑什麽四房的兩個孩子都這樣出眾,常庭章會念書,常溪善畫,四房的日子是越過越好了,可他們三房呢,一個不念書跑去跟人家做生意,一個到現在還讓她發愁她的親事。


    “月兒在房裏呢,你進去吧。”因為不喜四房,常三夫人臉色都是淡淡的。


    常溪也不跟她計較,徑直去了常月的房裏。


    “你在做什麽?”常溪一走進去,就見常月拿著熏包在裝花蕊。


    常月抬頭見是她來了,招了招手笑道:“這是曬幹的金桂,放在熏包裏隨身攜帶著,不舒服的時候聞一聞,包管你舒服多了,我哥最近要往外頭跑,所以我想著給他備多幾個,這樣他在路上有什麽不舒服的把這熏包拿出來聞一聞就好了。”


    常溪微笑:“你還挺疼你哥哥的啊。”


    常月忽然神秘地笑笑:“你發沒發覺,我哥重陽節去登山時,對那周姑娘好像還挺照顧的,我覺得我哥還挺喜歡她的。”


    常溪其實早就發覺了,隻是她們和那周姑娘並不熟悉,所以不好去多問,她幫著常月把那幾個熏包都裝好了,便拉著她到了大房去找曾寶玲。


    曾寶玲跟曾元濤正好在一起呢,曾元濤見了常溪來,微微笑了一笑,大家客套了幾句話後,曾元濤便先離開了。


    或許是見常溪對他沒有那一層意思罷,曾元濤再看見常溪時倒沒有再露出以前那種一看見她就羞澀的神情,隻是眼底多少還是有幾分落寞。


    曾元濤走了以後,曾寶玲便將常溪畫的畫拿出來欣賞,曾寶玲一見這畫技,便知常溪的畫功確是了得,不由微微笑了笑,和常月一起稱讚了幾句。


    其實曾寶玲一直不覺得自己不如常溪,但見了她的畫,卻也心中微微起了自歎不如的感觸。


    曾寶玲將畫收了起來,三人便一同出了府,到街上閑逛去。


    先是去了茶樓,三人點了些京都經典的美食,茶樓上正好有人正在說書,熱熱鬧鬧的,她們一邊坐著一邊聽,倒也有些趣味。


    正聽著說書的講到了精彩處呢,忽然卻見那趙雱帶著人上茶樓來,常溪看見他,不由心裏咯噔了一下。


    其實趙雱隻不過是在竹林裏見過常溪,對常溪一時還沒認出來,又兼常溪是背對著他的,一開始趙雱還真沒注意到她,倒是注意到了如弱柳扶風一般有種嬌弱女子之美的曾寶玲。


    趙雱頓時色心大起,隻是礙於茶樓上人多,不好下手,坐在一處不停地拿眼瞄著曾寶玲。


    曾寶玲也發覺了,隻是不好發作,常溪見狀,拍了拍手說:“沒什麽好聽的了,咱們還是出去逛逛吧。”


    常月正聽得精彩呢,不太舍得離開,說:“哎呀,這才聽到精彩處呢,再坐會兒吧。”


    常溪笑著拉她起來,“你想聽改天我再跟你出來聽,今天咱們可是主要帶寶玲到處逛逛的,要不咱們到曲江邊去遊船可好?”


    遊船呀,這倒是好主意,她看了看曾寶玲,笑道:“好吧,那改天再出來聽吧。”


    曾寶玲自然是沒有意見的,那個男人毫不掩飾的目光令她覺得渾身都不舒服,所以聽了常溪的話,她便微笑著站了起來,打算與她們一同下樓去。


    趙雱一看她們要走,也跟著站了起來,曾寶玲皺著眉頭,臉上冷如寒霜,常溪也不管他,她走在後頭,讓曾寶玲和常月先下樓去。


    趙雱在後頭摸著下巴跟著,哎呀,這三個女子都長得不錯呀,不過其中有一個怎麽看著這麽眼熟呢。


    畢竟那天在胡同口調戲姚曄時吃了些虧,趙雱現在還真不敢冒然下手,隻是一路跟著。


    出了街來,常溪倒是沒有那麽擔心了,一是街上人多,那趙雱不敢動手,二是林適因為趙雱的事情還沒完,所以是在暗處派了侍衛保護她的。


    不過也許是趙雱倒黴吧,常溪走到文詠閣時,正巧碰到了習夕從店裏走出來。


    習夕一看見常溪,一臉驚詫又驚喜,連忙跑上前兩步說:“常姑娘,這麽巧,總算是遇到你了。”


    常溪聽她這話,倒像是特意來文詠閣等她的,不由笑了笑,“習姑娘這是有事找我?”


    “沒有沒有,就是我在京裏也不認識什麽人,剛好師兄說他之前派人給我和師父送東西,裏麵還有你店裏出的書箋,極是精致,我和師父這不是上京來了嗎,那些東西都沒收到呢,所以我就特意來你的店裏逛逛,沒想到這麽巧就碰到你了。“


    趙雱在後麵一看見習夕,眼都瞪大了,那天周行道人在胡同裏把他一拂塵就拍到牆壁上時,他就看見這個女的了,她還在旁邊笑眯眯的,他還聽見她喊那周行道人作”師父“,那天回府後,他躺在府裏足足三天才能出門去,所以此時乍一見了習夕,趙雱就忽然覺得自己後背痛,那背撞到牆上去可不是一般的疼,真不知道那道人的拂塵是什麽做的,竟然這麽厲害。


    習夕也看見了跟在常溪她們後頭偷偷跟著的趙雱。


    她笑了笑,跟常溪說:”等我一下啊。“


    常溪回頭看去,卻見習夕原來是向著趙雱走過去,下意識地想喊住她,卻見趙雱和他的兩個小廝不知為何像見了鬼似的竟然往後倒步。


    這……還認識的啊,看樣子還有些怕習夕呢。


    ”你……你想幹什麽?“趙雱盡管不想承認自己一看見她,就覺得後背疼,但無奈,這發抖的聲音還是出賣了他內心的恐懼。


    習夕很滿意,揚著眉笑道:”你說我想幹什麽?你跟著人家姑娘想幹什麽呀?是不是那天,我師父沒打夠你,你沒長記性是吧?那今天,我就讓你長長記性,好不好?“


    習夕抬起腳便是一腳踹了過去。


    趙雱立馬捂著肚子在地上打滾,他的兩個小廝也嚇得連連後退。


    習夕看也不看兩個小廝,她拿腳尖在地上畫著圈子,很是無聊的樣子說:”不要說我沒告訴你們,本姑娘呢,剛回京城,昨天抽了個空進宮去見皇上,還在太後那兒吃了個午飯,你有本事呢,就讓你那個什麽爹去皇上麵前告我的狀,看看皇上是幫你出頭呢還是幫我出頭?不過,我可告訴你了,下次再讓我看見你跟著這三個姑娘,我打得你滿地找牙,你信不信?“


    趙雱疼得額頭直冒汗,看著習夕的眼神充滿了恐懼,他從沒遇到過像這樣長得人畜無害卻行事像個惡霸一樣的女人,而且聽她說,這出入皇宮好像還是家常便飯,她……她到底是什麽人?


    ”還不扶你們的世子爺回去,等著我再踹一腳鬆筯骨呀。“


    那兩個小廝駭得瞪眼,等反應過來時,連忙抖著腿扶起趙雱灰溜而去。


    常溪看得目瞪口呆,這習夕姑娘看不出來呀,人長得瘦瘦弱弱的,那一腳踹出去,居然能把趙雱踹得額上冒冷汗。


    曾寶玲也很意外,看著走回來笑眯眯的習夕,她忽然覺得身上有些起雞皮疙瘩。


    而常月卻是眼睛放光,這也太厲害了,她隻見過男子身上有兩下子的,還沒見過踹人能把那被踹的人駭成那種神色的,酷!


    ”常姑娘,你們是打算去哪兒呀?我跟你們一起去好不好?“那習夕臉上笑意滿滿的,好像根本不拿剛才的事情當回事,她說:”對了,還沒認識你們兩位呢,我叫習夕,我的師父叫周行道人,你們兩個呢,叫什麽名字?“


    曾寶玲從沒遇見過這麽可愛活潑的女子,因此臉上不禁也笑了起來,”我姓曾,叫寶玲。“


    常月很喜歡習夕的性格,她從沒有見過這麽有意思的女子,因此見習夕竟然想要跟著她們一起去逛街,簡直求之不得:”我叫常月,習姑娘的這身功夫是跟你師父學的?“


    習夕笑道:”那當然了,不過我這還隻是皮毛,再厲害一些的還沒學會呢,等我學會了,你看著,我讓剛才那個壞人一看見我就得繞路。“


    常溪笑了出來,說:”你剛才就已經把他嚇得下次再不敢出現在你麵前了,說起來,他怎麽那麽怕你呢?“


    ”那天我和師父撞見他,我師父可厲害了,一個拂塵甩過去,直接就把他拍到了牆壁去,那他見了我,可不還怕著麽?“習夕說著很是興奮,很親近地就挽起了常溪的手,笑說:”現在是打算去哪兒,我剛回京城,還沒找到人玩呢,不如你們帶我?“


    常溪看了看她挽著自己的手,微微笑了起來,“好呀,正好去江邊遊湖,大家玩個盡興,就在那邊吃了午飯再回去。”


    習夕眼睛像冒著光一樣發亮,“真的,那太好了,那曲江邊我也去過,隻是跟著師父去沒什麽好玩的,跟你們幾個,或許會更有樂趣一點。”


    常月覺得很奇怪,為什麽常溪會認識習夕呢,習夕不是說她才剛回京嗎?而且她剛才聽她說,她還能進宮去見皇上,太後還留她下來吃飯,這……是嚇唬那個人呢,還是真的?


    於是幾人一起往曲江邊走去時,常月就把這話問了出來,習夕這才想了起來,原來自己還沒說清楚呢。


    “你不知道,我還有個師兄,我師兄就住在你們常府的隔壁,所以我師父周行道人也常常進宮去見皇上,還為太後調理身體呢。“


    曾寶玲聽到這話有些怔了,遲疑地說:”你師兄是……榮王世子?“


    ”是呀,所以我現在住在師兄府上,就可以常常去找你們玩了,當然啦,我也可以邀請你們過來府上玩。“習夕說著好笑地看著常溪。


    曾寶玲臉上的笑容一下子暗淡了下去,原來常溪之所以會認識剛回京不久的習夕,是因為她就住在林適的府上,常溪已經和林適的師父師妹都見過麵了,而且看習夕對常溪的這份親近的樣子,可想而知林適的師父對常溪也是滿意的。


    而常月卻是繞了好一會兒,才把習夕、林適、常溪之間的關係搞清楚,原來那天,在西山腳下林適救了常溪不是偶然,她忽然發覺自己真的是好天真呀,明明那天在鎮國公府賞花時,林適對常溪的態度就很不一般,後來還救了常溪,她怎麽會沒有把這一切往感情方麵聯起來呢?


    她看著常溪,原是想興師問罪的,好歹她們還是一府的姐妹呢,常溪竟然連一個字也不跟她透露。


    常溪馬上摟著她的肩,”我隻是不知道該怎麽說而已,你別氣好嗎?“


    常月立馬就被她逗笑了,也是,這想來也是看對眼沒幾天的,她也許還不知道該怎麽說出口呢。


    另一邊,周行道人則是進宮去為太子診脈。


    太子生來體弱,周行道人在離京前曾經為他製過一些強身健體的藥丸,此時也差不多吃完了,所以為了重新再製藥丸,他需要再進宮去為太子診一診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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