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無極!”


    遠方山巔,粉雕玉琢的小書童申成罡,忍不住握緊拳頭。


    這從華清池地縫中走出的威嚴男人,真是害死申成罡父親趙無忌,謀奪了父親江山的大仇人——宋王趙無極!不!趙無極算什麽宋王!他不過是用陰謀害死自己父親,謀朝篡位的亂臣賊人罷了!“師尊,我要殺了他!”


    ‘強’壓心中的怒火,申成罡跪在地上,砰砰給葉秋磕頭。


    “一切世間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


    葉秋負手而立,淡淡說道。


    “嗯?”


    聞言,申成罡一愣,陷入了迷茫。


    “江流,看來你雖心懷慈悲,精通大乘佛法,但你未來的路,依舊不是佛法。”


    “去吧,你父親趙無忌和宋王的恩怨,今日了斷也好!”


    葉秋大袖子一甩,申成罡眼睛一花,等醒悟過來之後,人已經到了華清池的岸邊。


    對於申成罡的突然降臨,無論是孫帥,還是三千重騎兵,眼中都沒任何波瀾。


    一個十歲的小屁孩而已,還是個書童,能有啥威脅?


    在孫帥看來,申成罡跑這裏來,不過是奉了山巔那個白衣書生的命令,過來湊熱鬧看戲而已。


    你要看戲,那就看吧!反正馬上一場大戰就要爆發,申成罡自己找死,等會兒被大戰波及而死,那是他自己的問題。


    此刻,孫帥羽扇不再搖動,而是緊握羽扇,凝重的望向從華清池地縫中走出的趙無極。


    趙無極此人,這一千年來,孫帥聽過關於此人的無數傳說。


    在各種傳說中,趙無極都是殘暴不仁,昏庸無道,視百姓為芻狗,堪稱是悟道昏君不斷典範。


    可如今,當宋王趙無極真正出現的時候,孫帥這才明白,原來傳說隻是傳說而已,傳說並不一定就是真的!眼前的趙無極,一身神力內斂,雖沒爆發氣勢,卻帶給人一股極為危險的感覺。


    而且伴隨著趙無極的出現,那虛空中盤桓百裏的護國神龍,居然再次變得神采奕奕,渾身頹廢一掃而空。


    一股無形的力量,圍繞著趙無極周身旋轉,將他襯托的極為神聖。


    “這……真是宋國的無道昏君趙無極?”


    “此人渾身國運彌漫,起運功德極為強烈,如大日東升,這怎麽可能!”


    “此人給我的感覺,居然比我們吳國的大王,還要更恐怖!”


    嘩!這一幕,看的吳國將士麵麵相覷,眼中都出現了震驚。


    “是不是很意外,覺得寡人應該是一個昏君,覺得你們覆滅了王城,屠戮了百姓,寡人就一定會國運衰落,氣運功德消失?”


    似乎知道吳國人心中所想,趙無極腳踏波濤,負手而立,威嚴的橫掃四方。


    目光所及,每一個被趙無極看到的吳國人,都不禁雙目刺痛,瞬間雙目中‘流’出了鮮血。


    “不好,此人會眼睛類的神通,都閉目!”


    副官一聲怒吼,率先閉目。


    三千重騎兵紛紛閉目,再也不敢看趙無極。


    人群中,唯有孫帥依舊臉色平靜,並沒閉目,冷冷的望向趙無極。


    岸邊的小書童申成罡,也死死的盯著趙無極,眼中滿是怒火,並沒受到影響。


    申成罡沒被影響,讓趙無極有些意外,但他也沒多想。


    畢竟能站在此地的人,哪怕是一個小書童,肯定也有過人之處。


    在申成罡的身上,趙無極沒感受到宋國子民的殺戮之氣,所以他並沒關注申成罡。


    此刻,趙無極這宋國的王,正目帶淩厲,冷冷的望向孫帥。


    孫帥一言不發,但在他的額頭上,卻隱隱出現了冷汗。


    大意了!孫帥這次從吳國萬裏奔騰,饒過兩國的邊疆防線,趁著有嶽武王嶽鵬之死,一路奇襲,直接攻破宋國的王城。


    本來按照孫帥的計劃,宋王趙無極也就那樣,根本不足為慮。


    孫帥布下的蛟龍大戰陣,威力雖然強,卻主要是用來對抗申空靈的。


    然而就算是對戰申空靈,孫帥也沒把握殺死申空靈。


    孫帥是打算如拖住天火獸一般,將申空靈拖住片刻,然後親自出手,將趙無極給斬殺。


    可問題是,孫帥做夢都沒想到,申空靈都沒出現,趙無極就展現出了強大而恐怖的實力。


    幸虧申空靈沒出現,否則的話,孫帥覺得今日,自己可能會戰死在此地。


    趙無極的強大,大大超乎了孫帥的意外。


    因為這個疏忽,導致今日的最後決戰,變得勝負撲朔迷離起來。


    孫帥原本必勝的信念,在他都不知道的情況下,產生了一絲輕微的裂縫。


    “吳王呂河一代雄主,竟然讓你這小娃娃,趁著兩國在邊疆議和的時候,直接奇襲我宋國王城,而且還獲得了成功。”


    “但呂河和伍相真是小看天下人了,早在他們製定這滅國謀略的時候,寡人早就猜到了一切。”


    “而且,這天下人也小看了秦相,世人皆以為秦相是靠討好寡人,這才上位。”


    “世人卻不知道,秦相的謀略,並不在嶽武王之下,甚至更高!”


    “隻不過寡人要求秦相藏拙,所為的,就是——今天!”


    漫天寒風之中,趙無極冷聲說道:“孫帥,你當真以為,我宋國腐朽糜爛,已經到了亡國之時?”


    “你和你的王,你和你的伍相,都——錯了!”


    “寡人當年登基為王,曾經發下誓言,一定要繼承祖宗基業,讓宋國走向輝煌!”


    “隻可惜的是,曆經三萬年的歲月更迭,宋國重文輕武,整個社會從上到下,從王族到大臣,從大臣到百姓,都已經糜爛不堪。”


    “尤其是這王城的臣子、權貴、百姓,商人,都是我宋國的蛀蟲!”


    趙無極繼續說道。


    “所以,宋王你不問世事,一心修道,隻是用來迷惑世人。”


    “你真正的目的,就是讓人攻打宋國,將你眼中的蛀蟲,全部給殺光,從而達到掃蕩舊弊的目的?”


    孫帥不愧是一代名將,此刻,他已經徹底冷靜下來,瞬間明白了趙無極的目的。


    “不錯!”


    趙無極點點頭,然後揚天一聲感慨:“其實說起來,我那大哥趙無忌,其實和呂河一樣,都是一代雄主,他若登基為王,自然能帶給宋王鼎盛。”


    “然而我宋國積弱萬年,已經到了必須變革,不變革就會亡國的時刻。”


    “就算我大哥繼位,也不過是第二個呂河,也隻能帶給宋國短暫的繁榮,然後就盛極而衰,讓我宋國徹底走向亡國!”


    “我趙無極不要短暫繁榮,我要萬世繁榮,我要以我一人之力,為後代子孫打好根基。”


    “就如漢文帝,漢景帝那般,窮兩代人的積累,為‘國’家積累海量財富,這才有了橫掃四海,威震八荒的漢武大帝!”


    “寡人不求和文景二帝媲美,但也欲仿效先賢,為後世我宋國誕生漢武大帝做準備!”


    趙無極繼續說道。


    這些秘密,趙無極隱藏在心中千年,從未對人說過。


    但如今,麵對孫帥這個值得尊敬的對手,趙無極終於說出了答案。


    不得不說,這個答案,非常的讓人震撼。


    世人眼中的無道昏君,居然是一個雄才大略,為了子孫和‘國’家的萬古基業,從而選擇自汙,甚至自我墮落的明君?


    這一刻,申成罡那原本緊握的拳頭,力量也忍不住減少了幾分。


    “敢問宋王,當年你父王駕崩之前,曾打算將王位傳位給你的大哥趙無忌,然而你父王駕崩的那天夜晚,你和你大哥在宮殿密談,卻又人聽到了斧頭殺伐的聲音,燭光之下,你似乎舉起斧頭,將你大哥殺害——可有此事?”


    這時候,申成罡的冰冷聲音,忽然響起。


    燭影斧聲這個故事,在整個天火山域都流傳很廣,也是宋王趙無極揮之不去的人生汙點。


    哪怕宋王從未承認過這件事,但在民間傳說中,就是趙無極害死了大哥趙無忌。


    那麽這件事的真相,究竟是什麽?


    一時間,吳國的將士們,也感覺到好奇,紛紛豎起了耳朵。


    “這件事本是我宋國的隱秘,但今日,說出來也無妨。”


    “當年我父王駕崩,臨終前將王位傳給大哥,但大哥卻不願意接受。”


    “因為大哥知道我的理想,也知道我才能帶領宋國走向真正的輝煌!”


    “但我和大哥感情深厚,我哪怕知道大哥不是明君,卻也不願意奪走大哥的王位。”


    “然而大哥卻非常堅決,拿起一把斧頭,決定犧牲自己的生命,從而讓我願意登基為王。”


    “那‘一’夜,我去奪取大哥的斧頭,試圖勸說他放棄自盡,然而卻失敗了,因為大哥的神力滔天,我根本不是對手。”


    “大哥臨終前,將一身神力都傳給了我!”


    說到這裏,在宋王趙無極的眼中,出現了一抹傷感。


    透過火眼金睛,葉秋驚訝的發現,趙無極並沒說謊,這居然都是真話。


    “燭影斧聲的真相,居然是這樣,有意思。”


    葉秋站在山巔,靜靜的觀戰,不再說話。


    不過葉秋隱隱感覺,今天的國戰,恐怕還會出現波折,並不會那麽順利。


    至於具體會出現什麽變故,且看就是!此刻,華清池。


    全場沉靜。


    望著那巍峨的宋王,就連吳國的將士們,都不禁閃過一絲尊敬。


    強者,哪怕是敵人,也是值得尊敬的。


    趙無極忍辱負重,默默沉寂了千年,今日才對世人揭曉真相。


    這哪裏是什麽昏君?


    便是雄才大略的吳王呂河,和趙無極一比,似乎都遜色一籌。


    畢竟呂河從出生開始,他繼承的吳國,就是一個兵強馬壯,非常強大的吳國。


    而趙無極繼承的宋國,卻是一個糜爛到極致,隨時都有滅亡危險的王朝!可就算如此,趙無極已經讓搖搖欲墜的宋國,徹底維持了千年之久!“難怪我覆滅了王城,屠盡了百姓,你的國運依舊阿猛強烈!”


    “趙無極,如果本帥沒猜錯的話,你的力量源泉,並不在於這些百姓?”


    孫帥沉聲說道。


    一個王朝是否強大,這是看百姓是否對君王忠心,是否願意供奉君王。


    很明顯,整個宋國境內的百姓,大部分都痛恨宋王。


    可問題是,宋王依舊如此強大,這究竟是為何?


    不但是這孫帥,就連在場所有人,都想知道一個答案。


    “其實這個答案並不難猜,因為對寡人而言,那些不是百姓,隻是蛀蟲而已。”


    “這千年來,寡人昏庸無道,導致居住在王城的人,都是蟲子而已。”


    “既然是蟲子,滅殺了自然最好,不但對寡人無害,反而能增幅寡人的力量!”


    “至於寡人的力量源泉,其實很簡單,就是宋國的公民!”


    “唯有讀書人,至少童生修為以上,而且終於宋室,那才有資格,稱之為——公民!”


    趙無極一臉傲然,揭曉了真相。


    “原來如此!”


    孫帥點點頭,恍然大悟。


    宋國重文輕武,導致武人地位很低,卻也讓讀書人擁有崇高的地位。


    宋國以文立國,境內擁有大量的讀書人,這些讀書人都很感激宋國的重文輕武的國策。


    雖然這些讀書人之中,很多都不喜歡宋王大罵宋王是昏君。


    但這些人依舊忠於宋室,他們討厭趙無極,但不討厭趙氏王族。


    他們可以坐實趙無極死,卻不願意趙氏王族崩塌,因為一旦趙氏王族沒了,他們的好日子也就到頭了。


    而對於趙無極而言,讀書人是否忠心於他,其實不重要。


    隻要讀書人忠於趙氏王族,那趙無極就能得到龐大的力量。


    而這些公民,才是趙無極真正強大的根源!“隻可惜我吳國的儒生不多,否則,這條路大王倒是可以借鑒。”


    副官暗暗想到。


    “好了,你們的疑惑,寡人已經提你們解答了。”


    “接下來,寡人就會斬殺孫帥,滅了你們這吳國最精銳的將士。”


    “此役之後,吳國元氣大傷,未來若幹年內,都會和我們宋國和平相處。”


    “所以,遠在邊疆的議和,依舊有效!”


    “而這合約,將會為後世所傳唱,成為我宋國和吳國締結兄弟之盟的開始!”


    “接下來的萬年內,寡人將會勵精圖治,將者糜爛的宋國疆土,徹底打造為一方淨土!”


    “孫帥,你是自己自盡,還是寡人送你一程?”


    說完,趙無極望向孫帥,眼中浮現出滔天殺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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