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樓堆著笑臉走入隔間,俯首一鞠:“貴客息怒,在下衍居大掌櫃白…”


    雲嵐一聽頓時停了手,怒目圓睜的抬手指著白樓厲聲道:“哦!你就是掌櫃的?你們竟拿蒼蠅入菜,也敢稱北寰名樓?我看就是徒有虛名!”


    “是是!貴客說的是,此番實在是後廚大意了,在下一定重重責罰他們!貴客且消消氣,這酒菜錢全數退還貴客,我再命樓內名廚給貴客另做一桌衍居全席,作為賠罪,您看…”白樓眉眼低垂,語氣實打實的是低聲下氣。


    但雲嵐怎可如此罷休,登時冷笑:“我受如此大辱,你休想這般輕鬆就打發我!”


    “那貴客以為,要如何才能解氣?在下一定照辦。”


    雲嵐橫眉,死死盯著白樓,咬牙切齒道:“哼!我也不為難你們,隻要你把這盤落了蒼蠅的菜當麵吃了,再和你那些個不長眼的夥夫給我跪下磕頭,自扇十個耳光,我就不把你們衍居酒食髒亂這事兒宣揚出去。”


    白樓一聽,眯眼笑了笑,連連稱是。


    旁人或許看不出來,但身側的雲衍可清楚得很,白樓一旦露出此番笑容,那就說明他是氣惱了。


    她立時上前一步,皮笑肉不笑的看著雲嵐:“這位貴客,您如此要求未免過分了些,據我所知,衍居後廚一向幹淨,菜品端上客人的桌前,都要經過三位極其嚴苛的嬤嬤檢查,更莫說整個衍居內還有專人負責驅蟲,貴客您這菜中的蒼蠅,誰知道是不是貴客您自己弄來想借此免了酒水錢的?”


    雲嵐一聽此話,這還得了,瞪圓了眼看向雲衍,吼道:“你說什麽?你是個什麽東西竟敢對我如此說話?你知不知道本小姐是誰?用得著為了你們這些惡心的豬食專程來找茬?”


    “哦?豬食?”雲衍一笑:“您可真是風趣,竟自己說自己是豬。”


    “你!”雲嵐徹底被激怒了,她幾步上前就抓住雲衍的衣襟,抬手就要打臉。


    雲衍笑意不減,起手重重打開了雲嵐的手:“您請自重,動手動腳的不成規矩。”


    “好啊!你這賤蹄子竟和本小姐談規矩!”雲嵐掙紮著要抽出手,無奈雲衍力道太重,她不但掙不開,反而手腕被捏得生疼,立時難受得黑了臉。


    “哦?那我倒要看看您到底是哪家小姐,如此蠻橫!”雲衍不懷好意抬手將她推開,順便扯下了她的麵紗。


    雲嵐頓時後退幾步,忙用衣袖遮起臉來,惡狠狠等著雲衍:“你這賤人!我要殺了你!”


    她大喊著抓起一隻玉筷就重新衝過來,身後的丫鬟一臉驚恐的上前抓著她:“小姐不可啊,您不能……”


    丫鬟話還沒說完,就聽雲衍裝做驚訝:“這不是雲府的大小姐麽!”


    邊說,在雲嵐靠近時竟冷不防往地上一坐,一副被欺負了的可憐模樣,搞得屋中幾人措手不及。


    白樓挑眉,放在身後的手對方才的小廝做了個手勢。


    小廝立即將隔間的門打開,對外演了起來:“快來人啊!雲家大小姐要殺人啦!救命啊!”


    方才屋中的叫罵就傳了些出去,此刻外堂的眾多食客一聽雲府大小姐幾字,紛紛放下手中酒肉,滿臉好奇的圍了過來。


    雲嵐頓時慌了。


    自大婚那日被送回雲府後,她就不曾再踏出門一步。


    本想著都半個多月了,那些長舌的城民也該忘了她那件事,這才出來散散心,誰承想!


    眾人擠到門邊,就看見一素衣女子坐在地上捂著臉,而雲家大小姐雲嵐,正氣急敗壞的抓著一隻玉筷,極其憤怒的對著那女子,仿佛下一秒就真的要將地上的人捅一個窟窿出來。


    “哎呀!大家快看,是雲府的大小姐!”


    “嘖嘖!大婚當晚背著太守偷人,不但不知悔改,還刺傷人家總督之子,現在又出來撒潑了。”


    “她當時嫁給太守,聽說腹中已有了別人的野種…嘖嘖!真是不檢點!”


    ……


    圍觀群眾的怯怯私語皆不堪入耳,雲嵐臉色發白,抖著身子退開雲衍兩步,用衣袖慌亂的遮臉。


    “雲大小姐,您不想付銀錢直說便是,何苦在我衍居菜品中放蒼蠅汙蔑我衍居名聲呢!”白樓趁機痛心疾首道。


    “你胡說!這蒼蠅分明是你們放的!”雲嵐紅著眼大叫,卻聽門口人群中傳出哄笑:“人家衍居可是聞名北寰的大酒樓,犯得著給你放蒼蠅自毀名聲嗎!”


    “就是!就是!難道不是你雲家如今生意難做,沒錢吃飯,故意來訛詐人家麽!”


    “那還不是她自找的!嘿嘿!做了那檔子醜事…”


    人群中越發熱烈的起哄聲,讓雲嵐羞愧難當,她再也待不下去了。


    “你們!你們都給我等著!”她惡狠狠的瞪著屋中的白樓和雲衍:“我不會放過你們的!我們走!”


    說罷,由丫鬟護著,失魂落魄的衝開人群,倉惶而逃。


    白樓扶起雲衍,同那些起哄的人客套幾句,說是眾人仗義相幫,今日他們的酒錢全免了。


    眾人一聽,喜上眉梢,這衍居的酒,可都是好酒,既然今日不收酒錢,那自然要喝個夠才是。


    轉瞬,全都回去各自的桌前接著吃酒去了。


    雲衍施施然回了後宅小樓,白樓也跟了過去。


    “過不了今夜,她肯定會讓人來鬧事。”雲衍給自己到了茶潤喉。


    “怕什麽?咱衍居又不是吃素的,雲府不過是在羽城生意做得大些,比起咱,簡直不夠看。”白樓氣定神閑的扯了把椅子坐下:“還是說,你另有打算?”


    雲衍揚起一抹詭異的笑,不語。


    舒王府,知鶴居。


    萬安澈捏著一本九荒策典,眼也未抬的聽著阿肆稟報雲衍的下落。


    “西京公主現下在城中一家酒樓,但那酒樓後宅布滿機關奇陣,派去的暗衛無法跟進去。”阿肆垂頭,語氣凝重。


    他竟從來不知道,區區一個酒樓客棧,竟做得出那般巧妙的機關布局。


    又為何要布下機關?


    萬安澈沒說話,似乎正專心於書中兵法。


    阿肆想了想,小心開口:“暗衛當時在臨街的轉星樓屋頂,剛好能看到後宅一角,西京公主同那酒樓掌櫃有說有笑入了一棟小樓,便再沒出來過。”


    “屬下以為那酒樓恐也是西國人在背後操持,好方便接應他們的人,王爺您看…”


    萬安澈眼眸微不可查的一顫,終於開口問:“你說…她在同誰說笑?”


    阿肆有點懵,愣愣道:“那家酒樓的掌櫃,名叫白樓。”


    “入了小樓,沒再出來?”他的聲音有了點起伏,似是不悅。


    阿肆點頭,王爺這樣的情況不太多見。


    他自從重傷染疾後,就很少有情緒起伏。


    就連,那日入宮回稟已將西京公主接入上京一事,皇帝突然之間要將西京公主賜婚於他做舒王妃時,他也隻是冷冷淡淡的應了一聲。


    萬安澈放下書,身子往後靠在軟塌靠背上,閉目,喃喃自語:“看來該把人帶回來才是…”


    阿肆蹙眉,王爺不太對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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