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安澈的突然出現,讓雲衍有些愣怔。


    他認出她就是索朗月央這事,她倒是很快就反應了過來。


    回羽城的這兩天內,一直有人暗處監視自己,她是知道的。


    起先她的確沒發現什麽異樣,但白樓告訴她,在衍居四處布下的暗衛察覺有人在暗處盯梢。


    她以為又是西國來的暗碟,所以才用換顏皮改了一下容貌,又傳信給四涼城分號的大掌櫃知離讓她盡快趕來給自己瞧瞧身體裏的蠱蟲。


    但,現在看來,盯梢之人同那日山穀中持劍的男子,都是萬安澈派來的。


    否則,他怎麽可能這時候出現在此?


    雲衍心中暗道不好,萬安澈這一來就要讓人剁她手的架勢,不找機會跑怕是要涼在這。


    衍居的暗衛應該去通報白樓了,她卻在心中祈禱著白樓別帶人殺過來,衍居不僅僅隻是酒樓客棧這事,可不能暴露。


    不過一瞬,雲衍思緒萬千。


    萬安澈下令之後,便有侍衛上前來,雲衍低垂著頭,心中一緊。


    她倒沒注意別人都跪下了,就她好好站著也沒人要她跪。


    下一刻,抖做一團的李氏被侍衛抓起來,寒劍一揮,李氏慘叫了起來。


    她的雙手齊齊被砍下,掉在地上不停飆血,侍衛們很快就將她帶了出去,也不知要帶去哪裏。


    跪地的眾人嚇得驚呼出聲,雲嵐更是叫得淒厲。


    雲衍呼吸一頓,茫然抬頭看了眼萬安澈。


    他麵色無波無瀾,淡淡開口:“方才對她動手的人,全部杖斃。”


    立時,小院裏傳出驚恐的求饒聲,但那些神情肅穆的侍衛充耳不聞,將方才進來時把雲衍壓在地上的幾個家丁也拖了出來。


    就著他們手中的長棍,重重打在他們各自背上,一時間慘嚎不斷,有些吵嚷。


    雲衍還沒搞清楚狀況。


    舒王不是來抓她的嗎?


    正當這時,萬安澈又發話了:“其餘人,全部押入樽獄。”


    樽獄,禹州地界內,最大的刑牢,剁手杖斃同裏頭折磨人的手段比起來,簡直算不得什麽。


    一旦入了樽獄之人,就別想著還有機會出去了。


    雲老爺腦子一片空白,恐懼已直達天靈充斥全身,一時喘不過氣兩眼一翻,暈了過去,被聽令上前押人的侍衛一同拖走了。


    萬安澈垂眼看著微微仰頭斜眼看著自己的雲衍,漠然道:“你,跟我回去。”


    說著,阿肆就走過來,對雲衍抬手做了個恭請的姿勢。


    雲衍默不作聲,乖乖跟著萬安澈身後往外走,腦子飛速運轉。


    她被阿肆一臉陰寒的請上停在雲府外的馬車,萬安澈也坐了進來。


    車內寬敞雅致,二人並排而坐,一路無話。


    到了舒王府,萬安澈依然沒有同她說話,踏入那樓宇錯落靜雅清幽的王府前院,便有人上前行禮,念昔也在其中。


    但她沒認出雲衍來,隻是在她跟著萬安澈進來時,默然掃了她一眼。


    “鬱總管,鳳臨閣可收拾好了?”萬安澈淡淡問為首那名老者。


    鬱總管點頭:“遵照王爺吩咐,都收拾好了。”


    念昔皺著眉,滿心狐疑萬安澈為何讓人收整鳳臨閣。


    鳳臨閣是一座別院,就在萬安澈的寢殿知鶴居內,專門給舒王的妃妾寵姬用的,這是宮裏建造皇家府邸的統一樣式規格。


    但萬安澈並無王妃,更無側妃妾室,自然也沒有什麽寵姬美人,所以從他遷居至此時到今日都空著。


    他微微側眼看了看一旁的雲衍,對她道:“你跟我來,你們不用跟著。”


    第二句是吩咐下人,這第一句,自然是對雲衍說的。


    雲衍不知他要做什麽,隻得硬著頭皮跟上。


    她全然沒注意到,她跟上萬安澈時,身後立在原處念昔麵上的表情是何等震驚錯愕。


    王府構造錯綜複雜,雲衍跟著他七拐八拐總算到了一處雅居,內中亭台樓宇別具一格,流水涔涔,園景風雅。


    雅居之大,園林屋宇俱全,就是單獨作為一座宅邸也綽綽有餘了。


    雲衍不禁暗歎,這清寂素雅的風格,同萬安澈這個病秧子,倒真是相配,一樣的賞心悅目。


    她跟著萬安澈走入其中一處別院,冷香四溢撲鼻而來。


    藍楹花樹圍滿中央的主屋,這屋子攏共兩層,屋前有寬敞的露台,台上有矮桌軟塌,台下是一汪清池,池中清荷滿綻,與水麵倒影出來的星空皎月相輝交錯。


    此處不算大,但真真是精巧漂亮。


    雲衍忍不住勾唇,這地方真適合金屋藏嬌。


    萬安澈帶著她從鵝卵石道上走到主屋的露台上,漠然道:“你住這裏。”


    “……???”


    雲衍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他沒打算解釋,又道:“你在衍居可有物什行禮?一會兒讓人去取,伺候的丫鬟可要自己挑?你進屋看看,若是不滿意就換,若是缺什麽,吩咐下人去辦便是。”


    “……”雲衍終於不再低眉垂首,抬眼看他。


    她從來沒聽過他一次說這麽多話,而且,還這麽莫名其妙。


    雲衍心中十分詫異,或者,是詭異。


    萬安澈這是要做什麽!


    他清冷的眸子定定看著她,等她回答。


    雲衍張了張口,半晌,終於憋出一個字:“好。”


    雲衍實在想問萬安澈葫蘆裏賣的什麽藥,但張了張口,硬是沒問出來。


    萬安澈聽她說‘好’,便淡淡‘嗯’了一聲,領著她往屋子裏走。


    她腦子一團漿糊的在屋中各處隨意轉了一圈折返回門前,萬安澈立在那裏靜靜等著她。


    她定了定神:“這屋子不錯,我在衍居的東西…能讓我自己去拿麽?你放心這回我不會跑,你可以讓人跟我一起去。”


    萬安澈依舊沒什麽表情,也沒說好,也沒說不好。


    “我不擔心。”他緩緩開口:“其實,你要做什麽,我不會幹涉。”


    雲衍凝神,他話中有話。


    “你……”他難道知道些什麽?不可能,自己用的是索朗月央的身子,一個十八年來第一次入北寰的異國公主,他不應該會知道什麽:“你說的可是真的?”


    “自然是真。”萬安澈道:“西國有西國的異心,萬安錦也有他的疑心,你舒王妃的身份,也需做足一些,對你我都好。”


    哦?萬安錦?難道索朗月央轉而被賜給萬安澈,竟與萬安錦有關?


    雲衍不形於色,心中因他此番話生出眾多疑問。


    但,也因此確定了一點,萬安澈把她帶來,並非是要拷問或是取她性命。


    “所以,我隻要好好的做‘舒王妃’就行了?”雲衍不太確信的問他。


    萬安澈淺淺頷首,默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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