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肚是一整群人裏最矮的家夥,勾住廣澤的肩膀,像軟乎乎拉長了吊在別人背上的千層肚。然後這片千層肚被人拎起來,拎起他的人說:“去,別指望我家廣澤幫你替考,能抄作業,知足吧。”


    病床上被撿來的男孩突然抬頭看過去,懵懂的表情,像是想知道點兒什麽。


    然而其他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另一個地方,作為教官的珀西爾說:“在教官麵前說抄作業,你們被罰得還少了嗎?”


    毛肚被教官提到抄作業,突然渾身僵硬。作為學渣的通病暴露出來,如果他能做那種逃學曠課無視教官的差生就好了,可是通不過考試的人沒辦法良好地踏入外麵的世界,毛肚依舊敬畏著所有老師和教官,結果就是……他的臉上立刻露出了求生欲,極強的求生欲:“教官,你隻管實訓成績吧,放我一條生路,小人願做牛做馬。”


    楊墨,剛剛給自己想了個名字的男孩,這會兒坐在病床上,也看懂了,抄作業大概是不好的事情?


    但那幾個家夥看起來有點怕卻沒瑟縮,毛肚人生絕望地看向段之章,這時候隻有段之章能拯救他。


    “除了預備役的實戰,珀西爾教官還有空餘管別的事?”段之章不消懼怕珀西爾,回頭客客氣氣的語氣說,“不如我告訴學校你最近很閑?”


    珀西爾癟癟嘴,看得出來他鬱悶得頭頂飄滿了陰雲,表情似乎是想說,他已經夠忙了,不想再回到學校牽涉更多的事。作為教官被學生嗆話的珀西爾很快笑著釋然了。


    珀西爾作為教官隻負責預備役的實戰訓練,至於學校裏的內容他一概不管,更不用說,學校招不招人錄不錄取的事情,按道理他。但這次難得碰見新人,預備役的陣亡率又高,最好能及時補充人數……


    跟段之章一起來的幾人心裏都有數,校長雖然不是做慈善的,但新人既然出現至少不會放走,不然,萬一以後變成……


    段之章這邊,珀西爾那邊作為教官,這房間裏的人此刻都各有所思。


    “段之章,你們是知道還是不知道的,世界意識它……”珀西爾的表情努力措辭希望能表述出來,“對外貌好看的人,世界會比對普通人多多優待幾分。”


    毛肚探出頭驚喜地問:“有這種好事?”


    珀西爾點點頭。


    “不過是因為沒出高危任務,要活下來,靠實力。”段之章轉頭教育毛肚,對珀西爾他不過多評論,隻有渾身寫滿狗腿字樣的毛肚被他瞪一眼兒,“高興也輪不到你頭上。”


    珀西爾:“對啊,毛肚,你是輪不上了。”


    廣澤一腳踢開毛肚,讓想說話的毛肚把話憋回肚子裏。毛肚吐了個舌頭,萬分無奈,天生長得不夠帥他有點委屈。


    踢開毛肚的那個男孩子,看起來很可愛的樣子,眼睛大大的,讓男孩想起夜晚森林裏眼睛發光的貓頭鷹,不過,貓頭鷹應該不會這麽好看吧。他見過的貓頭鷹都不會笑,貓頭鷹隻有堅硬的喙,是沒辦法勾起嘴角的。而那個叫東方雨的小貓頭鷹笑起來,比睜開眼睛的貓頭鷹還好看,明明都是差不多的大眼睛,居然看起來好看很多……


    男孩心裏默默念著,試著像東方雨一樣,笑了一下。


    段之章看到他的笑容,本來平靜了的情緒靜悄悄地爆炸了。


    白大褂珀西爾看這群人真沒有接受新人的意思,於是把人請走,趕人之前他還順便讓段之章找其他人過來。段之章走的時候臉色臭到極點,跟著來的五人招呼也沒來得及打,而那個陰森森的家夥周身彌漫出白色霧氣,他也急忙跟段之章出去。


    在段之章“砰”一聲摔門時,楊墨在白色霧氣中看見,段之章身後又模糊的光影,被驚嚇到的楊墨冷汗冒出。


    病房裏突然就安靜了許多。


    “楊墨。”


    楊墨不知所措地看向珀西爾,那團白色的霧並沒引起珀西爾奇怪,那麽,珀西爾應該對此習以為常了,但是,如果楊墨沒看錯的話,剛才在段之章背後出現的光影,應該是尖利的刺刀和暗紅的血,以及,一個楊墨似乎很熟悉的人。


    “楊墨?”珀西爾再喊了一次。


    男孩被叫到名字兩次,才後知後覺地看向珀西爾,眼神呆呆的。


    珀西爾這才感覺,楊墨和其他人相比確實不太一樣。不僅僅是楊墨沒有記憶,說話,放下了他剛剛拿起的藍色文件夾,微笑中帶點抱歉:“想什麽,剛才走神了?”


    “我在想段之章,是他救了我,”楊墨回想段之章不愉悅的樣子,小心翼翼地說,“但是他似乎不喜歡我?”


    “確實看起來不喜歡你……誒你別難過,我隻是說好像?不要太難過,相信事情都會好起來的,有什麽事你都可以找我商量,我或許可以幫你解決?”


    楊墨點頭:“謝謝,我就是在想,能做點什麽報答他。”


    “這樣?”珀西爾卻一點沒有道歉的意思,反而非常興奮,“有個忙我想請你幫助我,這件事靠我一個人沒辦法做,但這件事對段之章很重要,我保證這件事段之章應該也會喜歡?”


    楊墨點點頭,也不問是什麽事,很高興自己能為了幫助段之章做點什麽。


    ……


    於是,答應幫忙的楊墨進了地牢。


    楊墨興奮地坐在床上,和醫務室裏的病床相比,這裏的床上有兩條被子,比醫務室還多一條被子。楊墨興奮地抖落被子,抹平床單,把床鋪打理得平平整整,室內還擺放了一隻水桶,有一個水龍頭,於是他得以拆下窗簾按在水桶裏洗,發黑的窗簾被他勤勤懇懇搓洗出本來的樣色。


    坐在門口的學生到齊,一共十六人。但沒人預料到這種變化,學生們不同程度地露出驚訝,他們來到的這兒,真是以前參觀過的地牢嗎,而不是簡易的蜂巢小居?灰黑窗簾竟然原來是醫務室的淡藍條紋床單,牆上瓷磚不見血跡,絲毫沒有汙垢的地麵原來是淺黃色,反而散發出瑩瑩光澤。


    地上趴著的小個子還在清洗牆角裏的頑固汙漬,本來遭人嫌棄的地牢煥然一新,幹淨得像賓館單間。經過他的整理熠熠生輝,完全看不出落魄衰敗的樣子。


    “看他的樣子應該很單純,不是被審訊的嗎?”說話的女生眼圈像煙熏的,她擔心地問出教官,一身白裙卻襯得她眉頭緊蹙的樣子,反而讓人更擔心。


    珀西爾還是一身白大褂,叼著吸管站在地牢監欄外說:“今天的審訊實例隻能走流程,他不是犯人。你們上過課應該知道,在西境這邊,真正的犯人會被嚴密押送,想接觸凡人唯一的辦法隻有去劫獄,但你們中除了第一名應該都沒這個膽子。這個新人的出現,對你們是個好機會,你們和他相互不認識不了解,用他做占卜審訊練習再適合不過。”


    白裙的女生猶豫地問:“被占卜出隱私不太好吧,畢竟以後是同學?”她一說完,不少人臉上露出遺憾。


    看監牢裏的楊墨還在兢兢業業打掃,有人小聲嘀咕:“以前是清潔工嗎?”


    “看起來戰鬥力隻有五,並不想跟他做戰友怎麽辦……”


    “審訊就是要問出不一樣的東西,不然怎麽脅迫犯人招供?”珀西爾拿出教官的氣勢,對侵犯隱私毫不在意的他回答得理所當然,“你們拿他練練手,每人一個問題……如果等他正式入學,你們就沒有機會試驗了,想練一練的就趁現在。占卜正確的,我會在他的實訓成績裏加1分。”


    此刻,猶豫的人臉上都露出狂喜,沒人再擔心任何問題。


    “就算這麽弱,看在1分的麵子上暫時原諒他咯?”


    監牢前的十六名同學躍躍欲試,除了臉色陰沉的段之章。而段之章看起來一點不想靠近這個家夥。


    賣力打掃地牢的楊墨在想,馬上就要幫段之章漲分,因而連帶著他搓地板的節奏也歡快很多,心裏賊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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