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墨是沒想起來,如果想起來就會知道,蘇欣在剛剛見到活的黃岩鬢蜥時,說過爬行類動物有細菌有毒,那副避之不及的模樣完全不是為了節約糧食。他現在全部的精力都集中在水源上,到救援隊來還有一段時間,他們還需要水,這道河穀中幹旱季節的蒸發量,遠遠超出楊墨指前的想象。


    蘇欣對穀底的幹旱大環境十分不適應,楊墨也想不出什麽別的辦法,蘇欣一點蜥蜴和昆蟲都不吃。他想找找別的她會不會吃,另外要盡快聯係救援隊的人,找到救援才是解決問題的根本辦法。


    楊枝茂的清醒狀態總是斷斷續續,他醒的時候告訴過楊墨,什麽能吃什麽不能吃:“沒有毒,這個種類,鼻子上有兩個小尖角、眉毛四個或者六個小尖角,叫做角蜥。小角蜥和小鬢蜥在這裏最常見,也容易獵殺,可以食用……”


    而後楊枝茂被夜鶯照顧喝了半杯水,就睡了過去。


    楊墨定睛觀察昨天殺的黃色蜥蜴,蜥蜴的鼻子上確實有兩個不明顯的尖尖角,是蜥蜴麵部鱗片的突起,這確實是一隻角蜥,楊墨開始懷念起昨天越角蜥的偶遇了,那簡直是西弗利斯河上,他目前為止遇見最好的事情了。


    楊枝茂確實也知道很多的樣子。這些應該都是野外生存必須的技能,楊墨想了想,如果想在野外活得好一點,至少要向楊枝茂這樣多指導一點。


    既然自己也要認真學習的話,不知道能不能讓夜鶯補習的時候也順便帶帶自己?楊墨獨自琢磨著,看夜鶯應該是,脾氣很好的樣子,如果去請教的話,他不過分占用別人的時間,應該是沒有問題吧?


    不能等到陽光照射到穀底,那時候溫度太高,楊墨怕已經脫水的夜鶯和楊枝茂熬不下去,他決定主動去找救援隊。


    蘇欣已經喝完了她的那塊壓縮固體水的量,看著四人僅剩的一顆固體水被夜鶯放在救生艙裏,她臉上平靜的樣子,心裏由於要不要去一起找救援隊,然而,走出他們藏身的懸崖裂縫就會發現,外麵的溫度非常高,蘇欣明智地退了回來。


    打開固體水之前,夜鶯將半昏迷的楊枝茂反過來,確認了背上沒有褥瘡,楊墨跟著她一起做。


    由於固體水被壓縮,在膨脹的時候集聚吸熱,在四立方米大的救生艙裏,固態水液化吸收了大量熱密閉的救援球中,溫度的體表感覺涼爽下來,這樣恰好能緩解一些隨著日照逐漸升高的溫度,救生艙也到了極限,不能維持內部的溫度穩定了。


    “這個撐不下去了,我必須走了。”楊墨說著。


    蘇欣在他出發前,緊張地說了句關心的話:“楊墨墨,出去之前帶點吃的在身上吧,路上不要缺水了。”


    “好的沒問題。”楊墨出發前,夜鶯給他抓了幾條能吃的蜥蜴備上,掛在他身後的小包裏。楊墨安慰他們,他還屯了水的,不要蘇欣擔心自己。雖然楊墨身上確實已經沒有水了,但為了讓她們不擔心,楊墨還是這麽說了。


    蘇欣顯然沒料到楊墨會這麽說,她愣了一下,很快回過神正常地說:“那你快去把,楊墨墨,你找到救援隊就帶他們過來,路上這樣能節約很多時間的。”


    楊墨點點頭,覺得很有道理的樣子。


    隻有一個救援球隻能給傷情嚴重的人,夜鶯也是輕度脫水,水分不足,她的情況也始終沒有緩和過來。楊墨再次問了夜鶯有沒有問題,夜鶯說:“沒關係,我雖然是女生,但是大家是人,沒有道理因為我是女生我就應該更嬌貴。我會變強的。”


    夜鶯說完,咬著嘴唇,楊墨看得到她還是昨晚那樣,沉浸在對自己的不滿中。


    楊墨點頭出發了。剩下三人原地等待救援,楊墨沿原路返回,在中途如果能找到救援隊就能帶他們過來,節約路上的時間。蘇欣理所當然地留下來了,壓縮的固體水沒有了,她就拉著夜鶯坐在陰涼中休息,盡量減少活動。


    太陽升起來後,河穀中的溫度迅速上升,河底沉積多年的浴泥被曬成脆裂的土皮,兩邊峭壁上,沒有。楊墨沿著陰影往前走,途中,他又試了試,撥弄嵌在衣服胸前的通訊器,想聯係上毛肚。


    但沒電的通訊器說罷工就是罷工,他這邊一心相聯係到毛肚,他不知道,在地麵上的毛肚也同樣的,瘋狂想聯係到他。地麵上的搜救隊,找了一整天,從夜裏找到天亮,在中下遊卻始終達不到進入旱季峽穀的位置。


    他停在了昨天下來的地方。


    “好像吃點東西啊,哪怕窩窩頭也好……”楊墨背包裏的幾條蜥蜴已經吃完了,為了補充出汗的流失,但現在他找不到別的任何可以吃的東西了。


    本來以為,路上不夠吃,還能抓一點。結果,這河穀裏的小動物想商量好一樣,到了快正午的時候,全部從太陽下躲了起來,集體消失。


    楊墨手裏捏著一隻路妄,不方便攀爬岩壁。指望他能單手爬上去,還不如指望自己能飛。


    楊墨此時,似乎有點理解了,夜鶯那種自恨不能的心情,就跟他現在需要攀岩,而他受過的攀岩訓練卻不夠派上用場。


    雖然隻要爬上去就能獲救,假如爬上去就能馬上找到救援了。但楊墨看著那懸崖的高度,大概三十多米高,他自動將這種假設歸進了最不可能的類別。


    “天哪,不管是誰,來個人吧。”


    然而楊墨現實地想了想,腦子裏冒出來一句話。


    “喊破喉嚨也沒有人會來救你的……”


    楊墨有點懵逼。這時候除了看著懸崖上麵,他還能做什麽呢?


    楊墨試了試:“破喉嚨啊!啊啊啊啊!”


    喉嚨啊——


    嚨啊——


    啊——


    回音在前後兩邊蜿蜒曲折的峽穀中回響,兩麵懸崖都是紅色文理的岩石,覆蓋砂黃的泥土毫無人影的樣子,似乎都愛嘲笑楊墨的沙雕行徑。


    “破喉嚨啊——”


    喉嚨啊……


    隻要這裏上去,楊墨試了試單手攀爬,隻要上去應該就能回到雨季的西弗裏斯河了,上麵就是毛肚他們和搜救隊,明明救援隊昨晚就到了,為什麽一直找不到這裏。楊墨非常著急,即使知道自己這樣不太可能,但為了能盡快獲救,還捏著路妄他也不得不去試了。


    他頑強地捏了路妄整整一天多,單手爬到五米高的地方,手已經麻木了,哪怕換隻手繼續,那種提著二十斤米翻山越嶺後的手酸也不是來回換手就能解決的。


    楊墨回想著怎麽省力氣,腳踏上一塊泥土時,卻注定想再多都是白想,那塊腳下的石塊,並不是他以為的石塊。楊墨在五米高的地方,一腳踏空了。


    摔下去的瞬間,楊墨以為自己要完了。


    然後,他失重摔了下去。


    沒有人接住,楊墨摔在地上的時候還以為自己要死了,但五米的高空隻是讓他摔痛,生命暫時沒有大礙。肋骨在裏麵似乎感覺到摔錯位,躺在地上動一下就非常痛,脖子似乎也扭到了,楊墨望著高出的崖頂,氣惱地閉眼狂吼:“啊啊啊!破喉嚨破喉嚨!有沒有‘沒有人’來救人啊?”整個山穀裏充滿了楊墨傻乎乎的吼聲。


    然後,楊墨餘光看見了山穀的遠處,一個“沒有人”來了。楊墨剛剛摔了自己,就來了人了,他沒時間體會命運的不公,伸長脖子拉開嗓子吼了起來。


    “沒有人,快來救救我們啊!”


    楊墨就看見了來的人,那人插著腰,站在楊墨的頭頂邊,楊墨看見視線中倒立的人影俯視自己。


    看清楚來的人是誰,楊墨尷尬地乖了,捂著生疼的肋骨打了個招呼:“段哥,你好啊!”


    段之章看見他,楊墨不知道段之章的情緒是生氣還是別的什麽,段之章上腳就狠狠整頓了他,楊墨沒反應過來,被兩計重擊打在脖頸和肋骨上,楊墨發誓他聽見自己體內有脖子的哢嚓一聲響,而後又聽到了肋骨哢嚓一聲。


    楊墨以為自己可能要死了。


    “站起來。”段之章已經站在了一側懸崖的陰影中,看楊墨站起來。後知後覺的楊墨才感到,錯位的骨頭,好像剛才踢了兩腳就複位了。


    楊墨心裏嘀咕著,嘴上一不留神說了出來:“原來是好人啊。神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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