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久一望著後視鏡裏緊隨她後的老舊奧迪淚眼婆娑,她有時候真的不明白人活著到底為了什麽?


    為了愛情吃苦受累,還是為了把不愛的人拖下水。


    她同時也搞不懂自己,猶豫拖遝的不敢分手真的是怕傷到曲成,還是不舍得這無憂的生活?


    世人皆罵舒若申,但她自己也絕非好人。


    舒若申在地庫口跟她揮手告別,文久一怎麽都不會想到,那深情一瞥,竟是與舒若申最後的訣別。


    舒若申有所動搖的心,在看到今天文久一那一刻無比堅決。


    如果他的存在隻是一次又一次誤了她的終生,那他最好的歸宿就是永遠離開。


    文久一照例按門鈴,曲成看她回來後喜上眉梢。她沒有像往常一樣職業假笑的跟曲成打招呼,而是一言不發,徑自進了臥室。


    她把衣服放進洗衣機,然後放水洗澡。躺在溫熱的浴缸裏,她的心泛起層層漣漪。


    紫愛張國榮,紅愛陳百強。蚊子血與白月光,不曾想,她這種落難少婦,竟也有資格去做選擇。


    文久一很懶總是一味的想,那麽麻煩幹嘛呢,最後留在身邊的是誰就是誰好了。


    可是看樣子,他們兩個都要留下。這又該如何是好?不知道是文久一心裏扭曲,還是每個人都有這樣的精分情節。


    看到舒若申時,文久一覺得天雷地火,誰也不能把他們分離。什麽錢不錢的,她都不屑一顧。


    麵對曲成時,她又覺得這種相敬如賓的模式也不錯,日子安安穩穩的過下去,到老有個伴,也不失為一個好的選擇。


    文久一的大腦在每次分庭抗禮後依然做不出判斷,這次,她不想再舉棋不定了,她想要個選擇。


    文久一身體逐漸下滑,將全身都浸泡在浴缸裏,最後頭也淹沒在水中。她需要這種真空的狀態,讓她有最清醒的判斷……


    思緒慢慢浮現,她眼前拚湊出星星點點的破碎畫麵…這時曲成衝進來把她從水中抱起,“你幹嘛!”


    這是曲成第一次對她這麽凶,文久一竟一時沒有反應過來,耳邊還在嗡嗡作響。


    “你怎麽了,今天信息也不回,回來話也不說,洗個澡還要這樣,有什麽大不了的事。”


    文久一眼神空洞,頭上的水裹著淚一並落下。可她有什麽好委屈的,敢做還怕讓人說嗎?


    也可能曲成向來對她溫柔,這突如其來的問責,讓她一時間難以接受。


    所以…她嚇哭了…


    其實都不是,隻是她想起來了。


    她滿臉是水,曲成沒看出來她的淚。但看她泛紅的眼圈,曲成也意識到剛才的話重了些。


    他輕輕擦拭文久一臉上的水,才發現她在掉眼淚。好像就是從她見到舒若申開始,從來不會在他麵前哭的文久一頻繁落淚。


    “對不起,我剛才態度不好,我是真的擔心你。”


    文久一直勾勾的看著他不說話,“曲成拿過毛巾,給她擦頭發。”


    文久一坐在浴缸裏,曲成蹲在她身側,文久一表情冷漠的開口,“你是曲成,還是曲應?”


    氣息停滯的那一刻,文久一想起曲成媽媽口誤說出的,“阿應”,她想起那個每次都會出現在紅榜上的名字。


    她不知道曲應是誰,長的什麽樣。但她依稀記得曾在學校肮髒破敗的後巷裏,替一個成績很好的男孩解過圍。


    她不確定那是不是他,但如果是,僅僅為此,曲成的報恩足夠多了,想到這些她才落淚。


    曲成先是一愣,手中的毛巾掉落在浴缸裏。他很快回複正常,又順手拿了一條幹爽的新毛巾擦著文久一滴水的發絲“說什麽呢?”


    “那你告訴我,應成資本,應字作何解釋。”


    “適應時勢,本應如此。這個字選的不好嗎?”


    文久一抬起頭,曲成避開她鋒芒的眼神,“你媽媽今天來找我了。”


    曲成沉默半晌,“她一直希望我和秦茹複婚,老人都是那樣,你不要放在心上。我們都是成年人,談戀愛不需要別人首肯,這點我會找機會跟她講清楚。”


    “她拿著我和舒若申的親密合照,那是我背叛……”


    文久一話沒說完,曲成直接吻上來。


    他知道文久一不喜接吻,平時倆人幾乎沒有這個環節,即便興致到位,他也是淺嚐輒止。


    但事到如今,他不知道如何才能阻止文久一說下去,話若出口,怕是隻剩失去。


    文久一輕輕推開他,“所以你是曲應,是我在學校後巷幫過的那個人。”


    曲成垂下頭。


    “為什麽不能告訴我真相?”


    “曲成可以給你想要的一切,但那個陰溝裏的農村男孩,配不上綽約多姿的文久一。”


    其實曾經的曲成是自卑的,他努力攀上頂峰,不止是為靠近文久一,更為擺脫那段任人欺淩的年少記憶。


    文久一輕蔑一笑,“綽約多姿?都是表象罷了,過去那麽多年了。現在平庸又不安分的文久一,才真正配不上你。”


    “在我心裏,你無人能及,無論過去現在,貧窮富貴。


    不管我是億萬富豪,還是無名小卒,你也永遠是我心中翩若驚鴻的文久一。”


    “翩若驚鴻也好,無人能及也罷,值得你沒有底線的去接納包容嗎?”


    “你從來不是我的白月光,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於我而言,你給我的從不是幫助,而是救贖和重生。”


    文久一輕笑,“你說的太誇張了。”


    “沒有一點誇張,那天你出現之前,刀就握在我手裏,我已經打算跟他們同歸於盡了。那把刀,現在就在我書桌抽屜裏,你若不信,大可以自己去看。”


    文久一難以置信的看著曲成,在她眼裏曲成素來是喜怒不形於色的頂級大佬。她不相信這般理智冷靜的人曾是差點毀掉自己前程的衝動少年。


    “那時他們每天都會找我麻煩,記不清持續了多久。我的隱忍,我的謹慎,我對未來的期許都在他們每天的拳打腳踢中殆盡了。


    那天我帶了刀,隻有一個想法,他們敢再來,不是他們死,就是我亡。他們還是來了,沒想到你也來了。


    如果那天沒有你,隻有兩種情況,我沒有傷到他們,但我帶武器上學,被開除學籍;第二種,我傷到他倆其中一個,後果不言而喻,我的人生就沒有開始了。”


    沉默良久,文久一問道,“所以你找我隻為報恩,才不會介意我跟別人有染是嗎?”


    文久一希望聽到肯定的答複,這樣一切的問題都迎刃而解了。


    曲成微笑,“為了報恩,我為什麽要離婚呢?為了不敢說出過往呢?


    你是我的恩人,但不僅是我的恩人。從你出現那一刻起,你就是我的希望和目標,是我努力的源泉和動力。


    我一路變大變強,隻為有朝一日能有資格站在你身邊。這跟白月光不一樣,沒人會為了白月光改變人生的軌跡。


    但我對你的情感不拘泥於男女情愛,我在你身邊,看見你快樂就足夠了。我希望給你帶去快樂的人是我,但如果不是,能參與見證,我也樂在其中。”


    這答案非文久一所願,卻令她感慨萬千,此生有幸遇此良人,萬般無奈皆因不愛,“所以你第一次見到舒若申,就知道他是誰,你幫他,都是為了我,是嗎?”


    看來文久一並不知整件事全貌,舒若申也沒有說。她隻是因為曲老太太找到她,聯想到這些。


    她沒想到連她和舒若申的見麵都是曲成刻意為之的,這樣挺好,至少她不會認為曲成是個心機深重的人。


    曲成也算是接機下台,“我想試著彌補你曾經的遺憾。”


    “哪怕結果是失去,你都不在乎嗎?”


    “那天聽你說完你跟他之前的故事,我覺得他對你的心是真的,隻是少了天時地利,不得不向現實低頭。


    我知道你一直強顏歡笑,內心早已麻木不堪,如果幫他一把能喚起你對生活的熱情,我甘願成人之美。”


    他們都默契的對“舒一一”閉口不提,他為了藏在心底,她為了保護秦茹。


    “那我們現在…要怎麽辦?”


    “沒什麽怎麽辦的,做你想做的。我們不是夫妻,就算是我也沒有義務把你強行留在身邊。”


    文久***從漸涼的水中拿出來,邊捋著頭發邊掩著麵,她嘴唇顫抖,情緒異常複雜。


    嗬!這要她怎麽辦,人麵臨選擇時總是想舍棄不好的那個。可這兩個人,一個前進,一個後退,聯手愛了她一整個曾經啊!


    剛才跟舒若申在一起時的堅決,麵對曲成又土崩瓦解。進不可相戀,退不可相忘。這兩個男人,還不如將她撕碎。


    但她完全忽略的一點是,在曲成的安排之下,她真的一點點的活了過來。


    曲成用自己的肋骨,配上舒若申的鮮血為她釀了酒。她喝下後,醉的有血有肉。


    他們也許各有難處,但共同的目標就是希望她好好活著。此去經年後,不知道文久一能否想明白這個道理。


    曲成向她伸出手,滿眼溫柔道“出來吧,水都涼了,別再著涼。”


    她就像孩子一樣站在浴缸裏,任由這個無數人傾慕的男人擦拭著她的身體,為她披上浴巾,把她放在床上。


    “明天是你競聘的大日子,別讓這些事影響了你的心情。”


    曲成去洗澡了,文久一走到書房,打開抽屜,赫然看見那把破舊的彈簧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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