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師的話語在現場引起了一陣小小的騷動。


    在場的所有人都猜測到她接下來大概要說什麽事情了。


    蘇銳緊緊的攥著拳頭,著急的問向軍師:“軍師,接下來到底怎麽了?”


    問完這句話,蘇銳的眼神之中已經有著烈焰在燃燒。


    他絕對不想看到悲劇在軍師的身上發生,這是他生命中所不能承受之重,誰敢傷害他的朋友,他就要讓這些人後悔來到這個世界上!


    蘇銳的決心已經非常明顯了,渾身上下已經是殺意升騰!


    張不凡的神情之中有著一絲非常明顯的複雜之意。


    軍師看了看蘇銳,隨後便把目光轉向了楊重樓,聲音平淡:“那天晚上,有一個男人來到了我的房間之中,他用黑布蒙著臉,我看不到他的樣子。”


    楊重樓微笑著,表情之中仍舊滿是淡定:“你不會接下來把這件事情栽贓到我的頭上來吧?”


    軍師的聲音之中也仍舊沒有任何的波動,平靜的就像是看不到底的深潭,說道:“這個蒙麵人妄圖對我行不軌之事,我當時是打不過他的,但是最後他也沒成功,我雖然看不清他黑布之下的麵容,但永遠記得他那一雙眼睛。”


    停頓了一下,軍師又看了看楊重樓:“那個人的眼睛和眉毛,與你的一模一樣,我就算是再過一百年都不會忘記。”


    這真的是一句相當有力的指控!所有峨眉弟子們的目光都看向了他們的掌門!


    楊重樓聞言,不僅絲毫不亂,反而哈哈大笑!


    “真是講了一個好故事啊。”楊重樓說道:“小白姑娘,難道你以為編造出一個十一年前的莫須有的故事,就能夠把髒水潑向我的身上嗎?你未免也太幼稚了一點吧!而且,你的言語簡直漏洞百出!我倒要看看你,如何能夠自圓其說!”


    蘇銳死死的盯著楊重樓。


    他對軍師是無條件信任的,他了解軍師,以她的性格,哪怕智計多端,也不可能編出這樣的謊言來陷害對方,她所說的,一定是真相!


    在蘇銳看來,軍師既然已經認出了楊重樓的眼眉,那麽這就是鐵證了!在這種事情上,軍師絕對不會犯錯!


    軍師繼續說道:“當時我的身手並不如他,而且雙腿被打傷,短時間內動不了,就算是拚了命的反抗也不行,但是我摸到了一把鋸。”


    “你可真是個小說家,隨時都能編出這麽好的故事來。”楊重樓微笑著,滿臉都是嘲諷之意。


    麵對楊重樓的嘲諷,軍師絲毫不為所動,她繼續說道:“那一把鋸子,是我平時用來磨練心性、專門砍樹鋸柴的,就在我以為自己已經無力反抗的時候,那把鋸子幫了我。”


    軍師看著楊重樓:“我用那把鋸子在這個蒙麵人的後背上造成了兩道傷口,每一道都大約二三十厘米長,而且……傷口肯定很深,我清楚的感覺到我的那把鋸子鋸到了他的背骨和脊椎。”


    楊重樓的麵色沒有一丁點的改變,他微笑著說道:“那後來呢?”


    “後來,他逃了。”軍師盯著楊重樓,“確切的說,是你逃了。”


    楊重樓仰天大笑!


    那笑聲之中帶著無比的張狂!


    “我不會認錯人。”軍師說道。


    “那麽我倒要反問你了,那個蒙麵人就算是後背上有兩道傷口,那麽為什麽要逃?”楊重樓說道,“本來實力就遠勝於你,他甚至可以殺了你。”


    “因為他接下來一定會暴露自己的。”軍師的聲音淡淡,“那兩道傷口重創了他,血流的速度很快,他知道自己不能亂來,要是殺了我的話,那麽第二天峨眉的所有人也就別想走了。”


    “都是你的一麵之詞罷了!”楊重樓說道,“憑這些事情,你就想指責我?我行事一貫堂堂正正,怎麽可能做出這等齷齪之事!”


    “很簡單的道理。”軍師盯著他:“鋸子所形成的傷口非常特殊,和刀傷完全不一樣,如果你要證明你不是那天晚上的蒙麵人,那麽你完全可以脫掉你的上衣,讓所有人看看你的後背上到底有沒有傷口。”


    脫衣服檢查不就行了?


    這是再簡單不過的事情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再次轉向楊重樓的身上。


    其實,楊大掌門今天所表現出來的模樣實在是太過雙麵了,讓很多峨眉弟子都有點接受不能,現在他們甚至發自內心的想要看到掌門脫下上衣自證清白的樣子。


    可是,這個時候的楊重樓卻冷笑了兩聲:“你在異想天開什麽?我堂堂峨眉派掌門,居然會因為你胡編亂造的事情而脫衣檢查?倘若如此,我峨眉的尊嚴何在?”


    這句話說的也不無道理。


    總不可能你軍師說讓我脫衣服,我就脫衣服,我峨眉掌門好歹也是要麵子的人啊!


    “脫了衣服,便可自證清白,否則的話,我就有足夠的理由認為你是心虛了。”軍師眯著眼睛說道。


    她的長發被清風吹拂著,飄揚著,但是渾身上下卻都釋放著冷意。


    “你說什麽就是什麽?你還真以為這座山是你的?”楊重樓繼續冷笑,滿臉都是嘲諷之意。


    “天網恢恢,疏而不漏,哪怕已經過去了十一年,你也別想把這件事情給掩蓋過去。”軍師深深的看了楊重樓一眼,“我確定,就是你。”


    聽了軍師這充滿了肯定意味的話,蘇銳看著楊重樓,眼睛裏麵的殺意已經快要沸騰起來了!


    “你說的這一切,都是真的?”張不凡看著自己昔日的弟子,滿臉都是複雜。


    軍師看了張不凡一眼,然後自嘲的笑了笑,說道:“我十一年前把這事情告訴您的時候,您當時說的什麽,您還記得嗎?”


    張不凡的嘴唇翕動了幾下,然而卻什麽話都沒有說出來。


    “當時,第二天一早,峨眉弟子們就反常的匆匆告辭,我當時雙腿受傷,到了當天下午,勉強能夠行動,思慮再三,還是決定把此事告訴您,您說……此事已經過去了,峨眉之人也離開了翠鬆山,既然沒有把我怎麽樣,那麽就不要再追究了。”


    蘇銳聽了這話,差點沒被氣的頭上冒火!


    “張不凡,這真是你說出來的話?”蘇銳攥著拳頭,狠狠的皺著眉頭,“你特麽的還是不是個師父?你的徒弟都被這樣欺負了,不維護也就罷了,竟然還要為了兩個門派的關係而忍氣吞聲?真是不可理喻!”


    張不凡歎了一口氣:“我確實說過這話,當時……我認為沒有證據……大概以後也不會再發生類似的事情了,所以……”


    而張不凡的這種態度,無疑證明十一年前的這件事情是真實發生過的!


    在這一刻,他好像已經老了好幾歲。


    “可是,您當年還說過什麽話,你記得嗎?”軍師說道。


    在這幾句話中,她對張不凡用的都是敬語。


    隻是,這種敬語卻更讓人覺得疏離,也讓張不凡深深歎息。


    蘇銳已經恨不得把張不凡狠狠的揍一頓了!


    “張不凡啊張不凡,你還是不是個男人?這樣的話,你竟然也能說得出口?”蘇銳的拳頭攥的咯咯響。


    他簡直難以置信,張不凡竟然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什麽叫以後不會發生?什麽叫沒有證據?”蘇銳指著軍師:“你的弟子都這樣講了,這還不是證據?”


    張不凡搖了搖頭,閉著眼睛,沒有再解釋。


    誰也不知道他當初是怎麽想的。


    也許,就隻是一念之差吧。


    蘇銳看著軍師,完全能夠想象出她十一年前是怎樣的心寒!


    軍師在反抗那個蒙麵人的時候,身上多處受傷,如果不是關鍵時刻摸到了那一把鋸,恐怕後果不堪設想!可是張不凡呢?他就這麽一句輕飄飄的“過去了”,就算了?


    這樣不願意為自己弟子出頭的人,怎麽配當個師父呢?


    蘇銳氣的直哆嗦!


    軍師看著自己的師父,繼續說道:“這並不是最傷害我的一句話。”


    “唉,怪我。”張不凡深深的歎息了一聲,此時的他忽然有了一種怯意——他害怕軍師說出接下來的那句話。


    而這句話,則是導致軍師和張不凡關係出現裂痕的直接導火-索!


    軍師再度自嘲的笑了笑,說道:“您又對我說,女孩子,要自愛。”


    要自愛。


    這是一句多麽重的話!


    弟子都差點被人給強-暴了,你這個當師父的竟然還能說出“女孩子,要自愛”之類的話來!


    這算是什麽?這還是人話嗎?


    難道說,被蒙麵男人半夜找上門來,還是軍師的責任了?


    不去想著追查凶手!反而開始責備弟子!


    張不凡難道想不到這樣的話會給軍師造成怎樣的創傷?


    “我大概知道您為什麽會這樣講。”軍師說道,“我那時候也才十幾歲,正是愛美的年紀,喜歡穿裙子,喜歡把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的,每次被您遇到,您都是麵色嚴肅,我那時候還以為您一直都是這樣的嚴肅,現在看來,原來是我的那些打扮讓您很不喜歡。”


    “所以,您才說出這樣的話來。”軍師的眼底很平靜,但有一絲不太容易察覺的情緒在緩緩地流淌著:“女孩子,要自愛,我深深記住了這句話。”


    軍師抬起頭來,看著天邊的陽光:“永遠……永遠也忘不掉。”


    鏗然一聲響,蘇銳的無塵刀已然搭在了張不凡的肩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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