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烈焰軍團歸來靜悄悄。


    由於剛剛大戰結束,絕大部分戰士們都很疲憊,然而,比身體更疲憊的是精神,蘇銳也是一樣,在飛機起飛之後沒多久,便沉沉的睡了過去。


    睡著的時候,蘇銳的頭一歪,便靠在了丹妮爾夏普的肩膀上了。


    看著這個疲憊的男人,後者的心中湧現出了一抹心疼之意。


    且不說蘇銳身上的傷勢如何,丹妮爾夏普能夠清楚的體會到,此時蘇銳的心是累的。


    麵對那麽多生離死別,恐怕是鐵打的心也熬不住的。


    被蘇銳這樣靠著肩膀,丹妮爾夏普一路都沒有睡,哪怕她在飛行途中想要去衛生間,都硬生生的忍住了。


    她不忍心打攪蘇銳這難得的睡眠。


    終於,在落地之後、蘇銳睜開惺忪的睡眼之後,丹妮爾夏普第一件事就是衝進了衛生間。


    “總算回來了。”蘇銳看著舷窗之外的國際機場,忽然有一種恍如隔世之感。


    不光是他,烈焰大隊的那些戰士們也是有著同樣的感受,這一次在非洲,他們經曆了太多太多,對於生命也多了很多新的認識,新的思考。


    這人世間,什麽東西能夠使人最快的成長?


    不是愛情。


    而是戰爭。


    事實上,烈焰大隊的絕大部分戰士都是二十來歲的青年,在這個年紀,他們的同齡人正在大學校園裏麵享受著甜蜜的戀愛,或是在圖書館中靜靜的自習,或是在籃球場上揮灑著汗水,可是,這些年輕人又怎麽會想到,另外一撥和他們一樣年輕的戰士們,已經在非洲大陸上經曆了槍林彈雨,為了這個國家贏得未來的發展機遇、開辟出更大的發展空間而付出了沉重代價。


    二十歲出手,這本該是最好的年紀,他們把最寶貴的青春獻給了血與火,他們用自己的生命守護著身後的祖國。


    他們……當得起所有人的敬意。


    下了飛機,帝都的空氣有著些許的霧霾,相比較前幾年來說,最近的空氣質量已經好了很多了,在外麵飄蕩的久了,回到國內,會覺得這裏的霧霾都透著親切的味道。


    看著繁忙的帝都機場,看著這裏漸漸暗下來的天色,看著數不清的燈光,蘇銳的鼻子又有一點發酸。


    和平真好。


    隻是,這種和平,有多少戰士,再也看不到了呢?


    那些年輕的生命,就這樣隨著戰火與硝煙,被吹散在了風裏。


    而這一次,要送他們魂歸故裏。


    每個軍人都明白,戰爭,沒有不死人的,打仗,也總要有犧牲的,但是,這樣的犧牲,總是會讓人感覺到無盡的悲傷。


    尤其是作為指揮官,蘇銳覺得自己難辭其咎。


    他的心情不太好,有些沉重。


    在這種沉重的心情之下,蘇銳甚至都已經忽略了自己身上的傷勢了。


    “先送你去醫院。”丹妮爾夏普從洗手間出來,又推著輪椅下了飛機。


    蘇銳說道:“讓戰士們先走吧。”


    這慘烈的一仗,讓烈焰大隊的戰士們隻剩下了一百人左右,竟是將近四分之三都犧牲了。


    蘇銳要看著戰士們先走,無論是活著的,還是犧牲了的。


    蘇銳坐在輪椅上,看著負傷的戰士們從飛機上下來,他的右手抬到了眉尖,這種時候,一切無言,所有的情感,都在這一個軍禮之中了。


    凡是從蘇銳身邊走過的戰士們,能夠抬起手來的,也都抬起右手,對他們的大隊長還以軍禮。


    他們的目光清澈,眼神堅定,有悲傷,有難過,但是,這些情緒都被忍住了。


    他們明白自己的使命,明白自己的責任究竟在哪裏。


    過去的都已經發生了,他們沒有太多的時間傷感,隻有更加勇敢的去麵向未來。


    丹妮爾夏普站在蘇銳的身邊,看著那些負傷了的戰士們,看著他們臉上仍舊堅毅的神情,忽然鼻子發酸,眼眶發紅。


    她很想走進這些華夏軍人們的內心世界去看一看,也很想去蘇銳的軍營看一看。


    然而,那一座專門給烈焰大隊建的軍營大院,現在應該已經人去樓空了。


    等到戰士們都上了救護車,緊接著從飛機上抬下了一個又一個擔架……而在擔架的上麵,全都蓋著白布。


    戰士們的遺體……也回國了。


    烈焰大隊被打的隻剩四分之一,這遺體隊伍的長度遠超想象。


    蘇銳的右手一直放在眉尖,並沒有放下去。


    哪怕……哪怕那些戰士們的遺體無法對他還以軍禮。


    看著蘇銳的動作,丹妮爾夏普忽然很想好好的抱一抱這個男人。


    她再也忍不住心中那複雜而奔湧的情緒,淚水開始無聲地流淌。


    幾個救護車隊已經提前等在了機場,在接到戰士們之後,車隊立刻呼嘯著前往了軍區總院。


    機場附近的行人們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麽,怎麽忽然從機場內部駛出來好幾十輛救護車?他們麵麵相覷,還以為發生了重大事故。


    蘇銳看到了坐在輪椅上的田宗明。


    此時,烈焰大隊的正副隊長都在輪椅上相見了。


    “老田,回去好好養傷,隊伍的事情暫時也不用操心了。”蘇銳說道,“傷好了就放個探親假,回家看一看。”


    看著坐在輪椅上的蘇銳,田宗明的嘴唇翕動了幾下,眼眶發紅:“大隊長……”


    他的心中對蘇銳有無數的感謝,可是卻說不出口,這份兄弟情,已經不是簡單的感謝所能夠表達的。


    如果沒有蘇銳去救他,那麽田宗明可能已經死在了死神的刀下了。


    “先去醫院吧。”蘇銳能夠感受到田宗明心中的歉意,可是,在這種關頭,後者根本不需要有任何的抱歉。


    老田已經盡力了,已經做到最好了。


    望著烈焰大隊的救護車隊全部離開機場,蘇銳也上了最後一輛救護車。


    這一路離去,要告別多少人,這一場生命,又有多少次再見變成了再也不見。


    李悠然和軍師都上了救護車,她們都要去醫院做一下全麵的檢查。


    一輛奧迪a6跟在了救護車隊的後麵。


    開車的是一個身穿白色運動外套的姑娘。


    她本來的長發已經變成了利落的短發,在更顯得幹練的同時,襯托出了她身上之前從未體現出來的另外一種韻味。


    正是蘇熾煙。


    “爸,你怎麽剛剛不下車。”蘇熾煙的眼睛裏麵帶著很明顯的焦急和擔心。


    在後排,坐著的是蘇無限。


    蘇無限並沒有正麵回答蘇熾煙的問題,而是說道:“這小子,不容易。”


    “不知道他傷的怎麽樣。”蘇熾煙說道,“都坐了輪椅了。”


    很顯然,這輛帕薩特之前也靜靜的停在機場的角落裏麵,把烈焰大隊下機的過程看的清清楚楚。


    蘇無限輕歎了一聲:“現在年紀大了,見不得這樣的場麵。”


    一貫活的通通透透的蘇無限,此時也顯得情緒不高,而這種情況在以往幾乎不會在他的身上出現。


    “爸,這可不像你。”蘇熾煙說道,她從後視鏡裏麵看了看父親,發現他的鬢角又多了幾根白發。


    確實,雖然自己總是把父親當成一個中年人,但是,蘇熾煙也知道,當她也來到了中年的時候,父親很自然地就要邁進了人生的暮年了。


    想到這裏,蘇熾煙的心裏麵也湧出了不少的傷感情緒。


    人生啊人生,終將往何處去?


    “熾煙,有沒有想過以後怎麽辦?”蘇無限忽然問道。


    “什麽以後?您說的是工作嗎?”蘇熾煙愣了一下。


    事實上,她在造型領域已經做出了不小的成績,圈裏圈外的名聲也挺大了,但是她畢竟是蘇家的姑娘,總是在娛樂圈裏麵拋頭露麵,並不是長輩們所願意看到的事情。


    在此之前,蘇無限對蘇熾煙的這個愛好也一直都是不支持也不反對的沉默態度,隻是到了後來,也就順其自然了。


    “不是工作。”蘇無限說道。


    不是工作,那是什麽?


    很顯然,他所指的是——感情。


    女兒的終身大事,他這個當爹的確實是需要操心一下啊。


    “這……”蘇熾煙顯然也明白了老爸的意思,她的俏臉已經紅到了脖子根兒:“爸……我暫時沒想過這方麵……頭疼……找不到合適的,幹脆就不嫁了吧。”


    確實很頭疼。


    有些事情,隻能交給時間,但可能到最後,這種複雜的關係,就連時間也給不出答案來。


    “你自己好好想想吧。”蘇無限輕輕的歎了一聲,隨後又笑了笑,“無論你做什麽,我都支持。”


    我都支持!


    蘇無限的態度發生了極致翻轉!


    聽了這句話,蘇熾煙忽然覺得鼻子一酸,本來那因為烈焰大隊下機場麵而變得微紅的眼眶,此時顯得更紅了。


    她這一路,走的好難。


    所愛隔山海,山海不可平。


    可是,由於蘇無限的這句話,那麽,橫亙在前方的大山是不是可以平一下呢?那一片海是不是也可以試著去填上呢?


    “我都支持”這四個字,頓時給蘇熾煙的未來帶來無限的可能!


    也讓她曾經經受的那些委屈都消散大半!


    蘇熾煙知道,父親的骨子裏還是很傳統的,但是,他能夠說出這麽一句話,真的是太難得太難得了。


    這全然都是對女兒的愛。


    “爸,等等再說吧。”蘇熾煙的牙齒輕輕的咬了咬嘴唇,輕聲說道,“有點難。”


    “其實,隻要你願意,那就沒什麽難的。”蘇無限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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