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誰殺了山中白的親眷?山中結衣一開始以為是姐姐為了維護她的仁義所做的局,在外人大肆宣揚自己的仁義然後放過這些人,然後背地裏再將山中白的親眷殺掉。


    這看似是一個很完美的計策,因為沒有任何的證據可以指向是姐姐做的。沒有證據,就不能胡說。


    她晚上這樣想著,覺得真是完美的計策。她不生氣了,難得晚上睡了一個好覺,但是早上的時候她又覺得不對。


    因為就算沒有證據,但是族內應該也有流言,但是連流言都沒有,連族中那些固執的族老也都在誇姐姐是個好丫頭。


    是哪裏不對呢?


    她忍不住心中的好奇,於是一早便找到奈良櫻落問了起來。


    奈良櫻落沒有明說,反而打了個啞謎。


    奈良櫻落問:“你姐姐的仁義是對誰宣揚的,是族內還是族外?”


    山中結衣不假思索的回答:“當然是族內。”


    奈良櫻落反問:“既然是族內,對族外完美的計策怎麽會用在族內呢?之所以對族外完美,是因為信息是有壟斷性和限製性的,族外的人很難了解真實的情況,大多數人都是人雲亦雲,所以表裏不一的計策往往能夠成功。但是對族內不一樣,隻要你做了,就很難瞞得住所有人,隻要有一個人不小心透風出來,那麽流言就會遍地,所謂的仁義就變成了表麵仁義,聊勝於無了。”


    山中結衣聽懂了奈良櫻落話中的意思,她驚訝的說:“這難道不是姐姐做的?”


    奈良櫻落點頭:“當然。”


    山中結衣愣神了好幾秒,然後回望奈良櫻落的臉:“你與姐姐一開始就知道這些人會死?而且不用自己動手。”


    奈良櫻落不答,靜靜的看著她。


    山中結衣卻自顧自的咕噥:“我想起來了,你當初說放與殺都是一樣的,也就是說,那些人本就會死,關鍵在於死於誰手,所以殺了還不如放了。”


    “對,就是這樣。所以,那些人到底是誰殺的?”山中結衣好奇的盯著奈良櫻落的眼睛,臉上掛滿了求知欲。


    “誰殺的重要嗎?你知道了又如何呢?你隻需知道那些人沒有活的理由就夠了。他們存在的價值便是促進你姐姐的仁義傳播,這便是權力本身的悲哀之處。我想今日內,你姐姐就會乘勢宣布家族內鬥禍不及家人的話,並且還會對山中白家眷的死表達憤慨的觀點和情緒。”說到此處,奈良櫻落歎了口氣咕噥著:“幻想的推行一定是讓人覺得利己性的,她已經種下了權力的種子,這家主之位,若無意外便穩固了。”


    “權力這東西搞清楚了,其實也就沒什麽意思了。”奈良櫻落挑眉看著還在思索的山中結衣搖搖頭,轉身走了。


    山中結衣並不在意他的離去,她已經知道了答案。她大概知道是誰做的這件事了。


    此時她心中對於奈良櫻落的冷靜果斷又有了新的印象。她不知道姐姐到底是聽了他的話才想起來這樣做,還是一開始姐姐就猜出了事情會按照這樣的結局發展。如果姐姐一開始就猜出來了,全程奈良櫻落都沒有提醒,那麽她比姐姐就差的太遠了。


    曾經她還以為若姐姐不在,她也能挑起山中家的擔子,現在想來她還是把事情想的簡單了。


    至於奈良櫻落,她震撼於他殺山中白的果斷和勇氣。但那種震撼隻是一刹那,但是這種深謀遠慮的震撼卻是如細水長流般流到她的心裏,久久不散。她甚至覺得奈良櫻落這樣的人很可怕。她現在有點相信,他一開始就知道山中白已經叛變了,所以才會出手那麽果斷。


    殺了山中白解了姐姐的圍,又威懾了他人,這樣四季薔薇的證書就更好推行了。這叫什麽,這叫借勢立威。以後在山中家,誰還敢小看他,說他隻是一個會賺錢的贅婿?這贅婿可是會殺人的,連山中家的實權派都敢殺。


    隻是這樣聰明的人,賺了這麽多錢,會幹什麽呢?


    “聽說你在招兵買馬,你的想法很危險啊,我的夫君。”山中結衣似想到了什麽,忽冷笑一聲。


    山中結衣秉行的做事原則是誰製造了問題,那麽就解決誰。如果有一天,這個製造問題的人變成了奈良櫻落呢?


    ……


    奈良櫻落一早出門去,便開始騎馬往郊區去。


    他最近在巡查這些現在已經屬於他的土地。說巡查可能不恰當,他在尋找一個可以去調研的地方。他很想了解他的理論如果落到這周邊的農戶身上是什麽樣子的。


    他可以想象大概的情況,也可以推理大概的情況,但是落在實際上的細節他還是要親自去做,因為這樣才印象深刻。


    因為隻有印象深刻了,在他以後若要變心的時候,這些印象將會給予他無與倫比的力量。


    這句話可能很難理解,但其實人心就是一個善變的過程。人心怎麽能是過程呢?因為心是要在事上練的,冥想苦思辯證這些事情隻能讓人靜下來,靜雖能生慧,但這些慧停留的一般都十分短暫,要記住這些慧然後不斷的用在事情上就能形成一種自我的道理。


    這些道理不一定是好的,也可以是壞的。道理沒有好壞之分,隻是一種規律。這些自我形成的道理可能和老一輩人說的一樣,也可能不一樣,可能和書上說的一樣,也可能不一樣,這都無關緊要,因為這些道理是獨屬於自己的,那就是最好的。


    這道理便是心學中的理。這理不遵從於普世的價值隻遵從於你自己。如果這理是你生命中所遇之事的總結,那麽隻是小理。如果這理是你看遍百家之後遵從於內心的選擇,那麽小理可成大理。


    小理易變,隨事而變,理變帶著心變。大理難變,貴在補充,貴在堅持,貴在熱愛。


    奈良櫻落遵從的理是大理,這理乃為救世之理,但要想走這理,他的心還不夠,所以無時無刻都要在事情上練,要主動的去補充。在補充的過程中不斷的克服人身為哺乳動物的獸性,並冷靜的看待那些擁有野性的人。


    心與理要相輔相成才能做事。如果心不夠駕馭理,那麽心一變就容易痛苦,人一痛苦就想逃,那麽理就會隨心變,大理就會變小理,小理變成無理,事情也就敗了。


    心與理的關係,有點類似於太極中的陰陽魚的關係,是不斷在變化之中的。當心中存著理,理中還帶著心,便能產生出一股強大的心之力。


    理控心,心隨理變,而不是心控理,理隨心變。前者為太極中的陽魚,後者為太極中的陰魚。人要向陽,而非向陰,但陽魚一定會有劃向陰魚的時候,這個時候要用心學快速的走出來,將陰魚變成陽魚。


    奈良櫻落一直在做自己的事情,他的道理在進步,心也要進步。他的道理太大,他的心若不夠大是跟不上的,而心要在事上練!他因為這理已經在感情上心死一次了,但是還遠遠不夠,他的心還要在理的控製下繼續變。


    要心變而非變心。是主動而非被動。


    這些便是奈良櫻落如今的做事邏輯。這些說起來很難讓人理解,但事實又確實如此。


    他騎著馬一路疾行,很快就看到了遠處在丈量土地的奈良雪。她一個人,認真的做著本不屬於她要做的事情。


    她聽到馬嘶鳴的聲音,抬頭間看到了奈良櫻落。她停下手中的動作,扶正已經歪掉的草帽,問道:“你怎麽不在家陪夫人,有空到這裏來。”


    這本應是調笑的語氣,但從她口中說出來卻是冷冰冰的,感覺像是質問。


    “你這樣的性格怎麽做內政,不要總是一副拒人千裏之外的樣子嘛。”奈良櫻落一邊下馬一邊吐槽。


    “我會改的。”奈良雪想了想,認真的點頭,然後故意擠出一個不太願意的笑臉。


    “你這樣我還是變扭,你隨意吧。”


    “我準備在這裏打造一個辦事的地點,我想了想,你一直和山中理美共用一個辦公場地不太好,實在是多有不便。”奈良雪說的還算委婉。


    “用詞精準一點,應該是據點。”奈良櫻落笑著糾正道。


    “差不多吧。我在丈量這片荒地,你覺得建多大合適?”奈良雪問。


    “建多大都可以,但不要鋪張浪費,雖然我們現在手裏有點錢,但還是實用為先。建好了簡單裝修一下就行。如果建的太好,那麽就不是辦事,而是享受。在太過奢華的地方,人心會變。”奈良櫻落認真說道,最後一句才是他的擔憂。


    “我明白的。”奈良雪點頭。


    “另外,我想和你討論一件事,關於山中白的情報,這件事很有問題。”奈良櫻落認真的和奈良雪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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