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老夫人搖了搖頭,罷了,隻要孩子們高興,她管那點心方子是大長公主自何處得的做什麽。


    夜色漸深,明月高懸,晚風習習,濃香已淡。


    濃綠院中,橙紅色的石榴花已經被橙色、橙紅色的石榴果實取代,一個個圓滾滾掛在枝頭,沉甸甸的,滿園富貴喜人景象。


    趙氏望著大紅燈籠映出的橙紅果兒,碧綠葉兒,聽著心腹嬤嬤的回稟,心裏卻著實喜不起來。


    “說是周家的小姐給的方子,三小姐叫二房的小廚房上做的,隻是沒叫含笑跟著。。。”,


    田嬤嬤一邊回話,一邊在心裏歎了口氣,含笑那丫頭,近來不知怎麽了。


    三小姐去黃家家學念書,把含笑放在府裏看著屋子,這也可叫信任。


    可三小姐畫荷包樣子,做點心,這些日常瑣事,卻也不把含笑帶在身邊兒。。。


    趙氏已道:“她喜歡做糕點,就叫她做。


    這不是什麽大事,若是會做一樣糕點就能叫人高看一眼,那滿京都的高門大宅都盡可去挑了廚娘做夫人了。


    嗬,倒是含笑那丫頭,原我是瞧著她是個機靈的,這才好不容易把她安排過去,她卻是越來越不得力了。”


    說著又冷笑一聲,勾起一側的嘴角兒,眉眼間卻一股淩厲之色,“明兒你去問問她老子,若是尋得更好的主子了,我不攔著,但也得言語一聲兒不是?”


    田嬤嬤低頭看著那拈著絲帕的大紅色指甲,低聲回道:“三夫人放心,王力絕不敢如此。


    三小姐往常也是這般,做什麽事都是一時的性子,想是近來含笑沒投上她的性子,明天老奴一定想法子好好問問清楚。”


    主仆二人正說著,遠處兒傳來薑兆寬吩咐小丫鬟的聲音:“去問問,你們夫人怎麽還沒進屋?夜裏風涼。。。”


    趙氏隻得“嗯”了一聲,轉身離開廡廊,往正屋去了。


    田嬤嬤跟在後麵,忍不住笑道:“要說三爺待夫人可真是好到了骨子裏頭,這一時片刻的見不著,都必是要問問的!”


    語氣帶著股驕傲。


    趙氏沒有說話兒,隻把尖尖的下巴微微抬起來,眉眼間的得意之色一閃而過,步子邁的越發搖曳多姿。


    薑兆暉覺得此時自己眼前的柳氏也是搖曳多姿。


    瞧著那穿戴,剛才柳氏應該是準備歇下了。


    她穿著水綠色的綢緞兒襖裙,腰間係了條柳綠色的絛帶。步子挪動間,直把那楚腰襯得細軟譬如章台柳,婀娜好似柳扶風,倒真不枉她這姓氏。


    柳氏正披散著頭發,迎著微涼的晚風,立在屋門口。


    一看就是都已經躺下了,聽說自己過來,匆忙穿了衣裳來迎。


    薑兆暉看著柳氏那滿溢喜悅的一雙眼,那含羞帶怯的一張臉。


    幾步上前兒,攬過柳氏的單薄纖細的肩,低頭湊過去,貼著那香鬢問:“怎麽不在屋裏等我,夜間風涼,出來做什麽?”


    一派的溫潤柔和。


    柳氏不做聲兒,隻羞嗒嗒的低了頭,抿著小嘴兒,柔順地跟著薑兆暉往裏間去了。


    黃氏今晚不知又發的哪門子的邪火兒,從安怡堂請了安回屋就陰陽怪氣地問他,“今兒不會又嫌棄兒子不會做點心,不能哄了祖母高興吧?”


    他隻覺莫名其妙,自打那日他說叫兩個兒子多去母親那裏孝敬的話,活似戳了黃氏的心窩子。


    這才消停了幾天?今天櫻姐兒不過是做了糕給娘吃,也能叫黃氏嘟囔幾句。


    換個院子,換個人兒,他終於得了安靜。


    秋嬤嬤的心裏卻靜不下來,今日夫人問了侯爺那“是不是嫌棄兩位少爺不會做點心”的話,侯爺那臉色眼瞅著就沉了下來。


    夫人自知失言,隻說是玩笑話。


    她這心裏才鬆了口氣兒,眼看要擺飯了,若是侯爺一氣之下,不在屋裏用飯就甩袖離去,豈不是鬧得難看?


    誰知她這口氣兒到底鬆的早了,夫人見侯爺用飯用的少,飯後閑話也甚是敷衍,竟勸著侯爺往姨娘的跨院兒去。。。


    以往夫人也說過這話兒,但那都是夫人不能服侍之時。


    自己不能服侍,勸夫君往不必顧惜自己,那是賢妻的本分。


    今日明擺著卻是氣話兒了,往常若是這般,侯爺心知夫人說的是酸話,必要留下好生哄夫人一哄,幾天都再不往西跨院兒去的。


    可今日侯爺竟然答應一聲兒,隻叫夫人早點歇下,自顧自走了。


    竟真的往西跨院兒去了!


    秋嬤嬤看著坐在床邊兒絞著帕子的黃氏,欲言又止。。。


    能說什麽,侯爺都走了,還是夫人自己叫侯爺去的,難不成還能再把侯爺喚回來?


    黃氏心裏更是五味陳雜,她不是不後悔說出那叫侯爺往姨娘屋裏去的話。


    可她!她,她也隻是那麽一說。。。


    卻沒成想,侯爺居然沒如往常那般柔聲細語地哄自己。


    不哄著自己也就罷了,哪怕一聲兒不吭的留在這邊兒呢。。。


    可他竟然真就走了!


    黃氏直絞爛了一張絲帕,卻一滴眼淚也沒有掉。


    她不能哭,是她叫侯爺去的。


    如今侯爺真過去了,豈不是正好?


    黃氏挺直了脊背,吩咐秋嬤嬤服侍她梳洗。


    直到她自己躺在床榻上,看著秋嬤嬤親自為她放了帳子。


    淚水才奪眶而出。


    薑兆暉,你竟如此待我!


    同樣的一汪月色,同樣的一片星空。


    僅承恩侯府的幾個院落,就發生著千般不同故事。


    不論誰人歡笑,誰人落淚,皆足可見人間百態。


    天邊漸白,金烏替了玉兔。


    薑櫻不知夜裏各院兒的劇情,隻滿懷期待地裝著三匣子糕點上了馬車,馬兒“嘚嘚”地往黃家去了,聽那蹄聲,仿佛馬兒今日都心情極佳。


    今日薑櫻聽課隻覺時間更加漫長,好容易熬到散學。


    薑櫻便拉著周安歌的手,快步往院子裏走,隻說有東西要給她和周行遠。


    早上來的路上,薑櫻托了薑良柏幫著她寫那點心的方子。


    又跟薑良柏說定了,今日要早些帶著周行遠過來等她和周安歌。


    臨開始上課前囑咐了飲香,叫她散學就提著三匣子點心在院子裏等著。


    萬事具備,隻等周行遠這個東風一到,她就開始實施她交好大皇子的“社交計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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