礦洞內,漆黑、枯燥、危險。


    奴隸們每日於此不斷勞作,無法休息,亦不允休息。


    “這裏,是大商境內最大礦場,曾有上萬人於此勞作。”


    大商最大礦場內,紂王身穿黑袍,帶著慕容雲崖一家,漫步於此。


    “反抗諸神後,我遣散了這裏的百姓,這裏,也開始荒廢了。”


    礦洞中,空氣沉悶,煙塵彌漫,塊塊凹凸不平的巨石分布四處。


    雖已漸漸荒廢,慕容雲崖三人,卻仍能,見到奴隸勞作之景。


    “快點!給我快點!”


    皮鞭打在奴隸身上,催促奴隸盡快工作。


    礦場的奴隸們,吃不飽、穿不暖,無時無刻在工作,縱有疲憊,亦不敢稍有休息。


    但人有極限,身體達到極限,會因自我保護,而放慢工作。


    工作放慢分毫,便是監工一鞭子。


    身體的疲憊被疼痛壓製,繼續工作。


    此時,奴隸們的身體便留下隱患。


    隱患日積月累,身體不強的奴隸們,或不到一年,便被壓垮。


    縱使身體強壯,亦無法支撐一輩子。


    他們似乎見到了,於礦洞中生活一輩子,卻因老後過分勞作累死的奴隸;見到了因剛來礦場不服管教,而被殘忍殺死的奴隸;見到了勞作中,因突發情況橫死的奴隸。


    這礦洞中,埋葬了無盡屍骨。


    三人都能感覺到,纏繞於此的冤魂。


    小奧菲斯握緊了狂三的手。


    狂三回以笑顏,此處冤魂雖多,但於她而言,不過揮手之事。


    自宣戰那日起,慕容雲崖選擇了留於此地,他留下,狂三與小奧菲斯,自然也會留下。


    而他留下,是因紂王身影,漸漸與他心中那高大形象,重合....


    “神,為何要奴隸?”


    “不知。”停下腳步,紂王隨意坐下,不顧石上灰塵。


    “許多年前,神已出現,但神為何奴役人類,誰又能知?”


    “神為何奴役人類、為何要挖采礦石,無人得知。當然,我亦不在意。”


    “我隻要掀起這號角,完成自己的命運,便足以!”


    “你信命?”


    “不!我不信!”


    他的笑容,驕傲、自信,所謂命,於他而言,不過笑話!


    “我隻走我認為對的路!”


    “如果這條路的盡頭,是死,我也不會逃避!”


    所謂命運,是自己走的路。


    紂王堅信的命運,是自己選擇!


    並非命運安排他走這條路,他才走上這條路。而是他決定走上這條路,這條路方才是他的命運!


    “你本可富貴一生,為何要為奴隸,放棄一切?”


    “我曾於礦洞勞作,與奴隸一同休息、入食,曾見數位奴隸死於事故,因此,我能理解,奴隸的苦。”


    “我乃大商之主,商族人,皆為我的子民!”


    “我不容許我的子民,被人奴役!更不容許,人類被人奴役!”


    “這次戰爭,非為我自己,這場戰爭,為的是....全人類!”


    像,很像。


    此時的紂王,與他從小聽到的故事主人公很像。


    那個人,在神手中,救下了世界,拯救了蒼生。


    周圍所有人,都在歌頌他、讚美他。


    他不曾親眼見他拯救世界,亦不曾理解他的決心。


    但現在,他從紂王身上,見到了當初不曾見過的身影。


    “你會死,商朝會亡,被後世評為暴君,縱使如此,亦不後悔?”


    “成王敗寇!理所當然!”


    “我兒出生之日,妲己預見了我的死亡!自那時起,我便早有準備!”


    “倘若我開啟的反抗,終結神權、解放人類!這暴君之名,受又如何!”


    “.....”沉默半響,方才開口。


    “我認識一個人,你和他,很像。”


    “一樣麵對神,一樣麵向絕望,一樣明知不可為而為之。”


    “不同的是,他活著,你會死。”


    “哈哈哈....這樣啊,慕容,如若有機會,倒真想見見你說的....那個人。”


    “回去吧!大周已發兵,戰爭,快開始了!”


    停下話題,四人回到皇宮。


    紂王為大周一事,開始做準備。而慕容雲崖一家,回到殿內。


    慕容雲崖為紂王重客,落腳之處,自豪華無比。


    房間內,小奧菲斯略顯無聊。因時代緣故,此時大商,並無什麽打發時間之物。


    “崖君,很少見呢。你會為他人之事...如此上心。”


    狂三抱著小奧菲斯坐於床沿,看著立於窗旁的愛人,語氣,帶著疑問。


    “他很像....我父親。”


    略微沉默,仰頭望天,那紫色眸子,破天荒的,流露一絲如打翻調味瓶般的複雜


    “崖君的父親...!?”


    眨眨眼,狂三的心跳,慢了半拍。


    雖對愛人家族並不了解,但從姐姐大人語氣中,可發現,剝奪愛人感情,使得愛人如機器般執行規則之人,大致便是愛人的...父親。


    “崖君,可以說說嗎?有關父親大人的事?”


    “.........”氣氛,沉默了,空氣,如灌了鉛水,慕容雲崖的情緒,似有些...古怪。


    “如果不方便,不說也沒關係。”輕輕放開小奧菲斯,慢步其身後,雙手環上愛人腰間,俏臉貼著愛人後背。


    “隻要崖君與小奧菲斯在我身邊,其他事,都沒關係。”


    “....”輕輕搖頭,手掌輕撫白玉手背,“並非不能說,隻是....不明白。”


    “我與妹妹,於生命樹祝福中誕生,那時,戰爭將開,他守護母親一日,便悄然離去,前往戰場。”


    “戰爭,持續四五年,四五年間,他歸來次數不足雙手之數。歸來見我之數,不超三次。”


    “那是,人神之戰,人類麵對之神,唯有一位。”


    “隻需認輸,供奉百萬人,便可勸退神明,護大陸億萬生靈。”


    “他若安居一方,可富貴一生,安然度日。”


    “但他選擇反抗,聯合全世界,向天反抗。將全世界、全人類,乃至妻兒,置於死地。”


    “我不懂,他為何願以全族性命為代價,挑戰一位....無論如何,亦無法取勝的...神。”


    “全人類,比妻兒....更重要?”


    “父親大人....是位偉大的人。”


    狂三沉默良久,方才開口。


    “嗯。”


    “他的愛,為大,無私,且無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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