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桃挑了一束月白的麻繩,她的衣衫大多是青色和深藍,配這個剛好,再說她摸了這些木珠,打磨得很圓潤。站櫃台的是個小夥計,他從薑桃進門就盯著她看,見薑桃雖然穿著寒酸,但一雙手在挑選頭繩的時候卻不四處亂摸,隻撿起自己看上的細細瞧。


    平日裏趕場的時候那些小丫頭恨不得把櫃上的東西都拆開看看,又見她一雙手洗得幹幹淨淨,指甲剪得整整齊齊,沒半點汙泥,心裏頓生了一絲好感。


    雖然也就是一文錢的生意,小夥計卻還是上前道:“麻製的頭繩容易掉色,你拿回家用鹽水泡一泡,能用更長時間。”


    薑桃點了點頭,那夥計又道:“要我說還是買這棉質的,也是一個錢,雖然比麻製的短了一半,但是紮著更好看。”


    薑桃笑了笑,並不言語,倒是大虎從懷裏掏出三文錢來:“買棉線!買棉線!”


    “我覺著這個就很好看。”薑桃拿了那束麻線,就要結賬。


    大虎眼裏憋了一包淚:“阿姐不買這個線,不買這個……”


    薑桃拍拍他的腦袋,拿了那三文錢,跟小夥計道:“拿一束就好,那木簪價錢幾何?”


    夥計知她指的是他身後櫃台上的流雲木簪,答道:“五文錢一支。”


    薑桃囊中羞澀,餘氏才給了她五個錢,加上大虎的兩文錢,也買不了兩支,她本想著給餘氏和張氏各買一支的。


    夥計看出她的尷尬,打圓場道:“這邊還有一種,隻要三文錢,也使得。”


    薑桃看了那簪子一眼,明顯做工粗糙,還有些木茬子,款式也不如流雲簪好看。她收回了錢,隻摸出一個:“算了,我就隻要這束麻線,勞煩小哥了。”


    夥計收了錢,將頭繩遞給她。薑桃拉著大虎出了門,臨了還回頭看了一眼那木簪,小夥計目送她走了好遠,突然一拍腦袋道:“我當是誰,還想著有些麵熟,那不是我村裏強子叔家的閨女麽?”


    這夥計正是馬三家的大兒子馬全,他就是在鎮上當夥計站櫃台,馬三嬸子的掌中寶,眼珠子,他一年到頭沒回過幾次薑家村,所以村裏一輩的孩子都快認不全了。


    薑桃將剩下的兩個錢還給了大虎,大虎依舊是一副委屈的哭臉,薑桃安慰他:“我就覺著這個頭繩好看啊,你看這兩頭墜的木珠子,多有意思。”


    大虎帶著哭腔哼哼唧唧:“你就是怕花錢……”


    薑桃隻得當即散了辮子,用手將頭發梳開,原先因為少了吃食,所以薑桃的頭發又枯又黃,她可顧不得什麽“身體發膚,受之父母”的狗屁言論,自己拿剪子將那些枯黃的發尾絞了去。


    這小半年的調養,頭發倒也有了幾分光澤。薑桃將頭發依然梳成辮子,用新頭繩綁了,頭繩上兩隻小珠子正好垂在發尾,薑桃衝他晃了晃辮子:“好不好看?”


    還沒等大虎回答,隻聽見背後有人戲謔的道:“好看好看,賊好看。”


    薑桃回過頭去,兩個少年提溜著書袋站在她身後,薑正笑得露出一排白牙:“你就是咱們村的一枝花。”


    大虎擦了一把眼淚,哼了一聲:“我阿姐自然是村裏最好看的。”


    李敖抱著胳膊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薑桃,別說紮了新頭繩的薑桃是真有幾分女娃的樣子,但真算不上薑家村一枝花。


    “行了,少打趣我。”薑桃將舊頭繩收起來,怎麽說都是薑燕送的,她就算是不戴了也不能丟了去,“你們怎麽在這?下學了?”


    薑正伸了個懶腰:“這才多大會功夫,還有兩堂課呢,我們嫌悶,出來走走。”


    “出來還提著書袋?”薑桃湊過去打開他們的書袋一瞧,果然見裏麵不是什麽筆墨紙硯,都是些彈弓零嘴之類的玩意。


    李敖扯過書袋去,瞧了一眼她身後的鋪子,嗤笑道:“醜女娃也知道逛脂粉鋪了?”


    薑桃沒拿個正眼瞧他,從薑正的書袋子裏尋摸出一小盒山楂片來遞給小虎吃。


    “怎麽,這家鋪子你開的?管這麽寬?”


    李敖沒吭聲,倒是薑正拿胳膊肘杵了杵她:“你別說,這鋪子他家真有些份子。”


    薑桃哼了一聲,富家子弟麽,也難怪了。李敖偏頭問:“你就買了這一束麻線?”


    “倒是看上了一支簪子,可惜沒帶夠錢,等下回再來看看。”


    李敖睨了她一眼:“小窮鬼就別指望著插簪子了,我看你用這麻繩就很好,人醜就得配什麽不是?”


    薑正見薑桃又要呲他,忙打圓場:“誒,快別說這些,你們倆要當街打起來我可不管的。再說我還覺著是看花了眼,你們怎麽上鎮上來了,今天不是趕場的日子啊?”


    薑桃把做飲子的事跟他們粗略一說,薑正聽了拍手叫好:“我就說薑桃你腦子活泛,這你也能想到。”


    薑桃忙擺擺手:“你就會捧我。”


    薑正問:“正好你今兒不用去擺攤,不如跟咱們去書院瞧瞧怎麽樣?”


    拗不過薑正的盛意,薑桃自個也想看看當下的學堂是個什麽樣子,要知道現如今女娃是不能上學堂的。


    清水鎮的學堂就在鎮街盡頭的大院裏,薑正帶著薑桃她們從後門悄悄溜了進去,打頭的李敖不屑於跟他們貓腰跟做賊似的,探了頭就被夫子給逮了去。薑正幾乎要憋不住笑,他跟薑桃解釋道:“我們夫子可嚴了,少不了要罰一頓板子,你可瞧好了吧。”


    果不其然,李敖就站在院子裏結結實實挨了老夫子一頓手板子,他一副不吭聲也不怕疼的樣子簡直是火上澆油,夫子又下了三分力氣,掌心都紅了。


    “我就說得誒唷幾聲,夫子這人吃軟不吃硬,李敖這人就是擰。”薑正感歎道,他自個趁此機會溜進了屋裏,叫薑桃在西邊窗戶裏藏著,那兒正好有一叢灌木。


    薑正到了裏邊打開了窗戶,叫薑桃和大虎探出頭來。這地方正好可以看見夫子上課,夫子又瞧不見她們。薑正遞了一本書給她,壓低了聲音道:“給你瞧瞧,我跟李敖共一本。”


    薑桃粗略翻了一翻,她真看不懂上麵的文字,但聽見夫子在裏麵搖頭晃腦的的念,到像是學的算章。底下學子沒幾個認真聽的,不是拿書掩著在偷偷看話本,就是跟身邊的人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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