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單手接了碗,淺淺抿了一口,眼裏閃過一絲驚訝。


    “胖大海、桔梗、羅漢果……”他準確的說出藥名,隨即又問:“剩下的還加了什麽?”


    “石斛和木蝴蝶。”薑桃道,“剩下還有兩味我不能說,畢竟是咱們吃飯的方子。您能一次嚐出裏麵放了胖大海那三味藥材,這就說明您也是懂藥茶的。”


    青哥笑了:“你這小丫頭,挺有意思。”


    班主見事情有轉機,忙湊過去低聲問:“這茶……”


    “勉強能吃吧。”


    這意思就是沒問題了,班主鬆了一大口氣,其他人也放鬆了下來,三三倆倆的來打飲子喝。


    小三子拿碗裝了飲子,低聲提醒青哥去勾唇。


    青哥輕歎了一聲,正了正形,瞧見薑桃臉上如釋重負的笑,便用煙鍋敲了她的額頭。


    “就當是放過你了,小姑娘。”


    薑桃捂住額頭,抬眼看他:“您又不是真不想上台,為難我這小丫頭做什麽呢?”


    青哥被說中心事也不惱,回首給了她一個雌雄莫辯的媚眼:“咱還不能耍耍小性子了不是?”


    說罷便撩了簾子去勾唇。班主擦了一把冷汗,暗道這角兒就是陰晴難辨。


    薑桃見解決了這事,便向班主說了聲就立馬回後廚幫張氏。


    張氏見她輕輕鬆鬆回來,提著的心放了下來:“他們沒說什麽吧?”


    薑桃撇撇嘴:“說倒是沒說什麽,就是一個大哥哥鬧脾氣呢。”


    等開了席,薑桃跟張氏就去前頭站著看茶桶和飯缸。因著曹家人手不足,薑桃和張氏也分到了管飯、管茶和末盤涼菜的差事,這事不算緊要,比起管宴席菜肴和祭禮要輕鬆不少。


    但薑桃不敢出岔子,兩百桌的席麵中間放了四個飯缸,六個茶桶,哪裏的飯缸忘了蓋蓋子,哪裏的茶桶見底了,都得及時跟上。


    鄭夫子這人不許辦事的人疾步跑,怕撞了客人顯得場麵亂,所以薑桃隻能快步走,飛快的查看。自個掌著茶桶都沒喝上一口,頭攤席下來忙得她是口幹舌燥。


    “桃子,東屋那邊加飯。”張氏將飯桶拖給她,自己拖了另外一桶去加西屋那一缸。


    薑桃又是拖又是推,她這把子力氣到關鍵時刻就是不頂用。


    席上薑正和李敖見了,相視一眼,便下了桌去幫她。


    薑桃見他們抬起飯桶子就走,嘴上“二爺”叫得更歡了,惹得李敖覺著自個有使不完的力氣。


    夜幕降臨,薑桃等人將最後一疊碗碼好才收了工,一幫人三三倆倆圍在一堆吃瓜子聊閑話。


    曹大喚了張氏,專門將她們母女倆領到一邊,低聲道:“戲班班主專門跟主家誇了你們,說你們辦事利落,你們今天管茶,管飯也沒出亂子,實在是做得不錯。”


    能讓曹大改了口,薑桃和張氏簡直驚喜萬分。


    一旁的曹大姐嗤笑道:“原先還叫人家打馬回去呢。”


    曹大清咳兩聲,尷尬的笑了笑:“我這不是不知道她們是有真本事嗎?”


    “多謝曹大叔曹大嬸給了咱們這麽好一個差事。”薑桃恭敬道,“沒給你們拖後腿,咱們就放心了。”


    曹大姐看薑桃甭提多滿意了:“這說得是哪裏話?是你們幫咱們解決了大麻煩才是,咱們還要好好謝謝你呢。”


    曹大從錢袋子裏抓出二十個銅板:“本來工錢談好了是十五個錢,剩下的是主家的意思,你們且收著吧。”


    張氏忙雙手接了錢,臉上的笑意壓都壓不住。


    席上有幾個薑家村的老鄉,見到她在這幫忙驚得是下巴都收不起來。能幫鄭夫子操辦老母喪事的那得多有排麵?


    想起吃席的時候,張氏站在飯缸麵前應付著幾個相熟的村民的詢問,心裏頭甭提多美氣了。她覺著自己臉上有光,連帶著頭也抬起來了。


    這看在旁人眼裏,意味可就深遠了。首先這喪事主要還是由曹家主事,張氏能在這幫忙,說明她跟曹家關係匪淺。看她還幫著管事,那肯定這事辦得不止一回兩回了。


    這事傳回薑家村就變成了薑強一家傍上了曹家,能在曹家手裏頭接事了。往常幾個村的紅白喜事,排在頭一號的就是曹家,但是曹家距離遠,請了也未必能過來。


    現下薑家村能有個曹家的人,那肯定就先緊著請這家了。


    薑桃還沒從村裏這鬧得沸沸揚揚的說法裏反應過來,這第一個上門請主事的就來了。


    劉五郎在院門口徘徊了許久,就是不敢進門。張氏正在院裏喂豬,瞧見這鬼鬼祟祟的漢子,冷不丁被嚇得一身冷汗,忙丟了木盆,跌跌撞撞跑進屋去喊薑強。


    薑陵抓著鋤頭把氣勢洶洶的跑出來,對著門外喊:“你是誰啊?在我家院門口幹啥?”


    劉五郎連忙擺手:“強子哥,你別急,我是村外頭姓劉那一家的,前些日子搬過來的,一直沒來串門,我來沒別的意思……”


    薑強回頭看了一眼張氏,他印象中村外頭的小竹林裏,前倆月是搬來了一家外姓人。但是不是姓劉,他卻是不清楚的。


    “是這,我家老太太昨夜裏走了,咱們家裏就隻有小輩,剛來這地方又不認識幾個人,聽說你們家會辦白事,所以我想來請嫂子幫個忙……”


    薑強慢慢放下了鋤頭,將信將疑的問:“咱們家不會做什麽白事,你從哪裏聽說的?”


    劉五郎急了:“強子哥,我是在地裏幹活聽幾個嬸子說起的,我知道咱們家可能出不起幾個錢,老太太跟著咱們哥兩個實在是沒過過幾天好日子,臨了咱們連口厚棺都買不起,但是身後事實在是不能省啊。”


    他撲通一聲跪了下來,在地上使勁磕頭:“強子哥,求求你了,求求你了。”


    說著,悲從中來,劉五郎竟然匍匐在地,崩潰慟哭起來。


    餘氏不知何時站在了門口,聽聞此事抹起了眼淚:“咱們是不會辦白事,但這孩子是個有孝心的,能幫咱們就幫一把吧,都求到門前來了。”


    薑強看他一身破衣衫,補丁蓋補丁,腳上一雙鞋開了口子沒來得及補,兩隻腳趾大喇喇的漏在外頭,看起來也是個窮苦人。


    他心腸軟了下來,轉頭征求張氏的意見:“咱們,幫一幫?”


    張氏哪裏拿得定主意,又扭頭去看薑桃,薑桃見那漢子是真走投無路了,病急亂投醫才尋上了門,況且餘氏發了話,她自己也動了惻隱之心。


    “這樣吧,幫咱們可以幫一把,錢也可以好商量,但是我有個條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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