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爺?二爺您這是怎麽了?”襲人看見賈寶玉回來後紅著眼睛,臉上還掛著淚痕,嚇了一跳,連忙開口問道。


    秋紋麝月等人見狀也不抹骨牌了,紛紛圍了過來。


    賈寶玉也不答,撇下眾人自回房裏去了。


    “襲人姐姐,還是趕快去稟告夫人吧!”麝月建議道。


    對她們而言,天塌下來都沒有寶玉受了委屈重要,要是因為她們照顧不周使寶玉受了委屈,老太太發起怒來,打死她們都有可能。


    襲人對秋紋她們道:“看好二爺,我這就去稟告夫人。”說完就急匆匆的出去了。


    作為賈寶玉的首席大丫鬟,她的工作並不是像秋紋麝月她們那樣伺候寶玉衣食住行,更多的則扮演“監護人”的角色,替賈母和王夫人看著寶玉,不讓他受了委屈。


    ……


    賈政院,王夫人正和王熙鳳,還有一個婦人說著話,見王晴雨氣鼓鼓的走進來,都是一臉的奇怪。


    “怎麽了妹妹?可是寶兄弟他欺負你了?”王熙鳳調笑道。


    王晴雨和賈寶玉的關係親密,王夫人和王熙鳳的意思是再過幾年,就把王晴雨說給寶玉的。


    王夫人也是笑道:“他若是欺負了你,你隻管說來。”


    王夫人旁邊那個婦人也道:“怎麽了雨兒?”


    這婦人是王晴雨的生母,王子勝之妻張氏,娘家是雲水伯府的,隻有王晴雨一個女兒,平日裏寵著跟眼珠子一樣。


    王晴雨氣鼓鼓道:“還不是因為那個賈琮,哼!”


    “賈琮?”王張氏有些疑惑,問王夫人道:“沒聽過府上有這個哥兒啊?”


    王熙鳳的丹鳳眼中滿是不屑,冷哼道:“鏈兒的庶弟。”


    王夫人還想再問些什麽,就聽見外麵的小丫鬟往裏傳話道:“襲人姑娘來了。”


    王夫人心裏咯噔一下,不會是寶玉出什麽事了吧?


    襲人被“提拔”為賈寶玉房裏的首席大丫鬟時,王夫人就曾對襲人囑咐道:你是個伶俐的,知冷知熱,做事細心,有你在寶玉身邊我放心,平日裏端茶倒水鋪床疊被有秋紋麝月她們,也不必你去做。隻一點,你要留心,寶玉和別的孩子不一樣,受了委屈不往外說,隻是背地裏一個人偷偷受著。你要看好他,但凡他受了什麽委屈,要第一個告訴我。


    賈府那麽多大大小小的丫鬟,襲人是王夫人最滿意的一個,也不是沒想過以後讓她跟著寶玉做個姨娘。


    那麽好的丫鬟,生的又好,又能做事,若是放出府去隨便配了小子,才是浪費,若是能一直跟在寶玉身邊,她也能放不少心。


    襲人按照她的吩咐,從不隨意來找她,每次找她都是因為寶玉受了委屈出了事。


    王夫人心中焦急,該不會老爺又背著她拿了寶玉在打吧?也顧不上在旁邊氣鼓鼓的侄女了,站起身往外看去。


    襲人快步走進來,急道:“夫人,您快去看看吧,二爺不知道怎麽了,剛才回到屋裏就是哭,怎麽勸也勸不住。”


    王夫人心裏鬆了口氣,還好還好,隻要不是被老爺拿去打了就好。


    “怎麽了?不是說今天做了東道和探春丫頭她們寫詩的嗎?好端端的怎麽哭起來了?”王夫人說著,看了王晴雨一眼。


    具體原因,襲人也答不上來,支支吾吾的。


    “迷了心的,還不快說?”王熙鳳性子最急。


    “具體的奴婢也不知,隻是二爺今天還請了琮三爺,也許是因為琮三爺……”


    王熙鳳冷哼道:“他算哪門子三爺?肯定是他欺負了寶玉和晴雨妹妹!”


    王夫人麵色微怒,賈琮那個庶子竟敢欺負她的寶玉?這還不反了天了?


    “寶玉呢?”


    “奴婢來的時候,二爺還在房裏,此時,應該被老太太叫去了罷。”


    “好,我們去老太太那兒。”


    “我們也去,還沒給老太太請安呢。”王張氏拉著王晴雨,笑道。


    ……


    襲人離開後,麝月就讓茜雪去給老太太報信了。


    榮禧堂,迎春湘雲她們都在,賈琮已經回夢坡齋讀書了。


    “好膽!我昨天才說過,他今天就來欺負我的寶玉,那孽畜呢?還不讓人給我拿過來?我今天倒是要看看,他到底想幹什麽?是不是要連我這個老太婆一並欺負了去!”


    賈母聽到茜雪的報信後,連忙讓鴛鴦親自去把賈寶玉帶了過來。


    一看到賈寶玉紅著眼,臉上還有淚痕,再一聽說茜雪說“始作俑者”是賈琮那個庶孽後,賈母大怒。


    “老太太……”台下的賈迎春一著急就想站起來,卻被一旁的賈探春使勁的拉住,對她搖搖頭,用眼神示意:這個時候,說什麽都沒有用,不要幫不了別人還讓老太太厭煩。


    賈迎春心中焦急,坐立不安,一雙美目一直往門口看去,旁邊的史湘雲一臉的冷笑,看著賈母懷裏的賈寶玉。


    賈寶玉這個人,最經不起哄,本來很小的一件事,一鬧到老太太著,就變成了大事,再看看老太太氣成這個樣子,再想想自己受的委屈,也顧不上賈琮了,隻顧著躲在賈母懷裏流眼淚。


    這時,王夫人和王熙鳳還有王張氏,王晴雨來了,眾人給老太太請了安,各自落座。


    ……


    夢坡齋,賈琮回來後沒要賈政張口,就把《詠海棠》重新寫了一遍,交給賈政和一眾清客們品鑒。


    賈政和眾清客又是一頓誇讚,賈琮謙虛了一番,在賈政讚賞的目光下,回到書房裏讀書。


    麵色平靜,也在等待暴風雨來臨。


    今天這件事,完全在他計劃預想之外,他知道,這件事肯定過不了老太太那一關。


    隻是不知道賈母今天會怎麽處理他,說實話,他心裏也沒底。


    目前來說,他對上賈母毫無勝算,賈母甚至一句話就能決定他以後的命運,斷了他出府讀書的路,他以後日子就難過了,得罪了賈母,他未來堪憂啊。


    “老爺,老太太打發奴才來請琮三爺過去。”來拿賈琮的幾個奴才倒也乖覺,用“請”替代“拿”,這樣不僅能不驚到賈政,還能順利的把賈琮帶到榮禧堂。


    賈政眉頭一皺,心中奇怪,問道:“老太太可曾說了什麽事?”


    好端端的,老太太叫賈琮過去做什麽?


    “奴才也不知,老太太隻讓人傳話給奴才們,來老爺這把琮三爺請過去。”


    賈琮走了出來,對賈政行了一禮,道:“老爺,老太太有請,琮自然要過去。”


    “嗯,你且去吧,有什麽事記得回來回我。”


    “是,老爺。”賈琮再次行了一禮,就和幾個奴才一起往榮禧堂去了。


    榮禧堂。


    “看你幹的好事!是不是欺負寶玉了?昨天我怎麽給你說的?你怎麽答應我的?我算了看出來了,你就是嫉妒寶玉,看不慣他比你好是吧?”


    賈琮剛一進門,還沒來得及跪下請安,就被賈母罵了個狗血噴頭。


    王夫人也是一臉不滿的看著他,王熙鳳更是幫腔道:“我看老三就是看寶兄弟善良,才欺負了他,我原本以為他是老實的,沒想到也是個藏了奸的!”


    賈琮暗自歎息一聲,他知道,眼前的這群婦人,隻認是他欺負了寶玉,才不管是什麽原因,所以,他怎麽辯解都沒有用。


    賈琮跪了下來,給賈母磕了一個頭,看向賈母懷裏還在流淚的賈寶玉,淡淡的問道:“寶二哥,可是琮欺負了你?”


    賈寶玉知道這件事怪不到賈琮的頭上,可已經鬧到了這個地步,已經沒有辦法收場,搖了搖頭,不言語。


    賈琮看向賈母,再次磕了一個頭,道:“如老太太所見,今日之事與琮有何相幹?”


    麵色平靜,語氣從容,根本就不像個不滿十歲的孩童,這讓閱人無數的賈母不禁暗暗稱奇。


    “哼,老婆子我隻知道,寶玉今日受了委屈是因為你,若不是你寫那什麽勞什子破詩,寶玉能委屈成這個樣子?”賈母看到賈琮就厭煩,因為這個庶孽,這幾日就沒消停過。


    “如果這也有錯,那麽琮無話可說。”賈琮淡淡道。


    看到賈琮這一副不鹹不淡的樣子,對自己沒有半點恭敬,賈母隻覺得怒火中燒,厲聲喝道:“好一個無話可說!意思都是我們的錯了?我之前就跟你說過,你要是敢欺負寶玉,老婆子我絕不輕饒,如今你還有什麽話說?來人,給我拿下這個孽障,狠狠的打!不給他一點顏色看看,以後還不知道會幹出什麽大逆不道的事情來!”


    門口站著的四個粗壯的嬤嬤走了過來,把賈琮押到門口,舉起棗木棍,劈裏啪啦的抽打了起來。


    舊傷未愈,又添心傷,背部火辣辣的感覺讓賈琮的意識越來越模糊,他咬緊牙關死扛著,鮮血順著他的嘴角往下流,很快,背後和屁股就沒有一塊好肉了。


    賈母沒有叫停,兩個“行刑”的嬤嬤也沒有停手的意思,舉著棗木棍繼續抽打著。


    旁邊圍觀的一個小廝見狀,連忙偷偷摸摸的跑去給賈政報信了。


    夢坡齋。


    賈政還在和詹光他們談論賈琮的《詠海棠》。


    就看見一個小廝跌跌撞撞的跑了進來,賈政心生不妙,聽見那小廝上氣不接下氣道:“老爺,您快去看看吧!琮三爺也不知道犯了什麽事,被老太太指使婆子們拉出去打了,這個時候,怕是已經被打死了!”


    賈政聞言眼前一黑,就暈了過去。


    夢坡齋裏亂做一團,眾清客七手八腳,手忙腳亂的把賈政救醒。


    賈政剛一睜開眼,就爬起來往榮禧堂跑去。


    榮禧堂門口,賈母已經叫了停,賈琮感覺背部和臀部已經沒有知覺,豆大的汗滴撲簌簌的掉落,視線都有些模糊起來。


    這時,就聽見遠處傳來賈政的呼喊聲:“老太太,不要打啊!老太太,不要打啊!”


    榮禧堂門口,賈政一眼看到賈家的千裏駒,他的愛侄賈琮趴在長椅上幾乎沒了動靜,一口老血就湧向了喉嚨。


    賈政跪在賈母麵前哀聲道:“老太太何苦下此重手,若是傷了性命,如何是好啊?”


    “哼,誰讓他欺負我的寶玉?”賈母哼道。


    賈政的一雙老眼頓時淩冽了起來,看向躲在賈母懷裏,畏畏縮縮的賈寶玉。


    用腳趾頭想,他都知道是怎麽一回事了,這個孽子!


    也顧不上在老太太麵前了,賈政指著賈寶玉厲聲罵道:“你這個不為人子的畜生,你三弟是什麽品性,我再了解不過,一定是你背後瞎告了他的狀!若是琮兒今天有個好歹,我必不與你幹休,畜生啊……噗!”


    賈政再也忍不住了,剛剛咽下去的血一口噴了出來。


    賈家的千裏駒,詩才天授的少年神童,一手開創了流芳千古的新字體的賈琮,卻因他那個不成器的孽子差點被打死!


    幾天後就是京城士林名士大儒齊聚賈府,來見識賈府千裏駒的日子,可在這個節骨眼上,千裏駒幾乎被自家人活活打死!這讓滿京城的人怎麽看他?若是賈琮被打死,他賈存周還有何臉麵苟活於世?


    看著吐血暈倒的賈政,眾人頓時亂做一團,賈鏈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搖搖欲墜的賈政。


    王夫人哭叫著,賈母看著麵色蒼白,不省人事的愛子,也哭道:“快去請太醫!”又指著被嬤嬤門抬進來的賈琮罵道:“滾!趕緊離了我這地,永遠都不許再進來,你這個害人精,和你娘一樣,都是害人精!”


    嬤嬤們聞言,連忙把賈琮抬了出去,丟在門口。


    賈琮蜷縮在地上,身上火辣辣的疼,動彈不得。


    賈鏈站在他麵前看著他,一臉的同情。


    “還請鏈二哥讓人把我抬回去。”這是賈琮第一次開口求人,他若不趕緊回去處理傷口,發了炎,他不死也得脫層皮。


    “安排人,把他送回去。”賈鏈對身後的小廝吩咐道。


    最後再看了賈琮一眼,轉身進了榮禧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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