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雪已經在神京城停駐了數日,終於在除夕的前夜,在千門萬戶的爆竹聲中依依不舍的離開了。


    這是賈琮來到這個世界的第一個新年,一大早就起了身,換上一件嶄新的大紅襖子,他本不想穿的這樣如此招搖,有些俗氣,可新年第一天穿紅,代表著鴻運當頭,是一種習俗,他隻想著拜完年後就脫了去。


    晴雯和小如意也都穿著一件銀紅撇花小襖,畫了眉眼,杏腮上抹著淡淡的胭脂,小如意還好,隻是咯咯的笑,因為年齡略長,身量豐潤一些,略施粉黛的晴雯看起來更加明麗可人。


    按照習俗,賈琮要去給陳伯行和劉氏行年禮,即三拜九叩,要磕九個頭,往日裏請安也隻是要磕一個頭。


    陳府正堂內。


    行完三叩九拜大禮後,劉氏笑眯眯的讓賈琮和他身後的晴雯,小如意起來了,給晴雯和小如意一人賞了一件漂亮的裙子,用絲綢織成,顏色鮮豔,光滑柔軟,看起來價值不菲。


    陳伯行則賞了賈琮一套上好的筆墨紙硯,看起來也是極其昂貴的,比之前賈珍送他的好很多,因為是禦用品,是宮裏賞下來的,所以極為尊貴。


    陳伯行不理旁邊陳遠之羨慕的目光,隻是囑咐賈琮不要辜負他的期望,用心讀書,以善待人,賈琮接過旁邊管家奉上來的木盒,恭聲應了。


    陳遠之是賈琮的師兄,按照禮數,也應該贈送賈琮一樣年禮。


    陳遠之在身上翻了一會,才從懷裏摸出一個青色的香囊,滿臉肉痛的遞給了賈琮。


    香囊作為貼身物品,本不能隨意贈人的,可男人之間卻不忌諱,大劉的男子們通常會交換身上的香囊,以示親近友好之意。


    香囊多是用五色絲絨纏成,裏麵裝著多種有濃烈芳香氣味的中草藥研製的粉末,有開竅醒神之能,善辟穢惡之氣。


    有些體麵的男子都會隨身帶一個,隻是顏色大小香味不一。


    賈琮是不願意隨身帶著這些東西的,也不好拒絕陳遠之的“一番美意”,隻好接過香囊,道了聲謝,放到了袖籠裏。


    師傅的孩子一般就是師兄,師弟,師姐和師妹,從一定程度上來說,父親就是恩師,所以陳雲瑤就是賈琮的師姐,她比賈琮略大幾個月。


    陳遠之送完禮,就輪到陳雲瑤了,她當然不可能把隨身的荷包送給賈琮,那意義就不一樣了,女孩子的荷包是真正的私密物品,平常都是放在羞澀之處的,哪能拿出來隨便送人,更何況送的還是男子,很多大劉的男性婚後也都極少能見到自己夫人的荷包,其隱秘之性,可見一斑。


    幸好陳雲瑤提前有了準備,把之前打的一個扇套送給了賈琮,賈琮接下謝過,他的年齡最小,又是師弟,不需要回什麽禮。


    把扇套拿在手裏翻來覆去看了兩遍,也不覺得有什麽新奇之處,賈琮微微搖了搖頭,把扇套交給了身後的晴雯。


    陳雲瑤看到賈琮有些“嫌棄”的神色,有些生氣,敢把本小姐的東西不當好的?嬌哼一聲道:“我們都送完了,你有什麽送我們的?”


    “瑤兒,不要胡鬧!”陳伯行皺眉喝道,哪有女兒家主動問別人要東西的?更何況還是男子,太不像話了。


    陳雲瑤雖然頑鬧,不怕劉氏和陳遠之,卻很怕陳伯行,看到自己的爹爹生氣,頓時不說話了,吐了吐小舌頭,躲到劉氏身後去了。


    “師姐,師弟身無長物,無以為贈,隻等他日,有了什麽好物件,再取來送與師姐。”賈琮笑道。


    賈琮生的本就極好,年紀雖小一些,可一笑起來,依然賞心悅目,看的劉氏在心裏嘖嘖讚歎,再看看陳遠之,雖然也很英俊,可對比賈琮,就顯得有些黯然失色了,心中不免有了些別的想法。


    ……


    榮國府,賈赦並賈政,賈珍,賈璉,賈寶玉,賈環,賈蓉,賈蘭,對端坐在軟塌上的賈母行完三拜九叩大禮後,就一個個起身退下,把地方留給女眷們,爺們自回前廳裏喝茶。


    隨即王夫人領著尤氏,李紈,王熙鳳,賈迎春,賈探春,賈惜春,秦可卿從後廳走出來,依次給賈母行了禮。


    尤氏身上的誥命雖比王夫人高一些,可對比出身和年齡以及在賈府裏的地位,依然要排在王夫人之後。


    而秦可卿在兩府女眷裏的輩分最低,所以排在最後,連六歲都小惜春她都要叫一聲“三姑姑”。


    接著就是兩府裏的幾個大管家,賴大,林之孝,周瑞,吳新登,並一些管事,進來後一起跪下,給賈母行了三拜九叩大禮,口稱:“祝老祖宗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再接著就是幾個老嬤嬤,如賴嬤嬤,王嬤嬤等,都是跟了賈母一輩子的老人,領著各院裏的大丫鬟,如尤氏身邊的銀碟,李紈身邊的素雲,王熙鳳身邊的平兒,賈寶玉身邊的襲人,並鴛鴦,翡翠,琉璃,金釧兒,玉釧兒,司棋,侍書,入畫等二十來個大丫鬟,除了幾個老貨,剩下的鶯鶯燕燕的一大群,一起給賈母行了大禮。


    賈政他們行完禮離開的時候,賈寶玉則被賈母喚到了身邊,此刻正坐在賈母旁邊的軟塌上,看到一大群或可愛,或豔麗,或明媚的女孩子拜倒在自己麵前,一時間竟癡住了,隻是呆呆的望著眼前的景象,不覺有一絲若隱若現的口水順著嘴角流了下來。


    最後才是其餘六房的子弟,熙熙攘攘的幾十人一起湧進榮禧堂,行了大禮後就是各種恭維,各種討好。


    “好,好,好。”賈母受用著數百人的大禮和恭維,笑的合不攏嘴,連忙吩咐鴛鴦去灑喜錢。


    榮禧堂門口,聚集了幾十個小丫鬟,最大的不過十歲,再小一點的五六歲的比比皆是,她們是沒有資格給賈府的老封君磕頭行禮的,隻能等在門口,等著主家發喜錢,嘰嘰喳喳的,好不熱鬧。


    大戶人家逢年過節或者遇到喜事的時候,都會給府裏的下人們發喜錢,大方一點的都是碎銀子或者小銀錁子,大多數都是銅錢。


    大劉的一枚銅錢相當於後世的十元,足夠在外麵吃一頓飽飯。


    鴛鴦領著四個健壯的仆役,抬著兩個大籃子走了過來,沉甸甸的,裏麵裝滿了銅錢,早已等候多時的小丫鬟們見狀都歡呼了起來。


    鴛鴦讓健仆們把大籃子放下,自己先抓了一把銅錢灑了出去,口稱:“來拿老太太的賞!”


    然後四個健仆才上前,抓起籃子裏的銅錢,一把一把的往外灑。


    幾十個穿著各色掐牙小襖的小丫鬟們嬉笑著,爭搶著,不一會兒,兩大籃子銅錢,就見了底。


    期間那四個健仆,見鴛鴦沒看他們,也偷偷的抓起銅錢往自己懷裏塞,大手抓一把都快頂上他們幾個月的工錢了,這種好事,一年也就隻能碰到今天這一回。


    很快,小丫鬟們停住了爭搶,有些眼尖細心的一麵把搶來的銅錢裝進自己隨身的錢袋裏,一麵則是在地上尋找著被踩進泥裏,或是擠進青石板縫裏的銅錢,摳出來擦淨上麵的泥土,喜的眉開眼笑。


    一個大一些的丫鬟朝榮禧堂裏跪下,磕了一個頭脆聲道:“奴婢謝老太太的賞錢,祝老太太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剩下的小丫鬟們學著那個領頭的丫鬟,紛紛跪下,撅起一個個小屁股,奶聲奶氣的跟著說了一遍,很多小丫鬟都說不完整,亂糟糟的一片。


    ……


    榮禧堂前廳,除了在陳府的賈琮和在榮禧堂的賈寶玉,兩府裏所有直係的男丁都雲集於此,各自落座,喝著丫鬟們端上來的熱茶。


    賈薔和賈蘆哥倆不算是兩府的直係子弟,因此沒有資格坐在這裏。


    “大兄,是不是派個轎子去陳府,把琮兒接回來過年了?”賈政喝了一口熱茶,建議道。


    “嗯。”賈赦捋著胡須,“也該接回來了。”


    又轉頭對賈璉道:“璉兒,你親自跑一趟,把給陳府的年禮送去,再把你弟弟接回來吧!”


    “我?”


    賈璉一進門就在努力削減自己的存在感,連賈蓉找他說話都不理,隻是埋頭喝茶。


    他知道賈母不喜歡他那個庶弟,若是讓賈母知道自己親自去把賈琮接回來,賈母保證對自己沒有好臉子,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情,他才不願意做。


    “混賬東西,你什麽你,還不快去?仔細我打斷你的狗腿!”賈赦怒罵道。


    賈璉無法,隻好出去了。


    ……


    榮禧堂,六房子弟和女眷們得了豐厚的賞錢,又說了一大堆恭維的話,就一個個離開了,隻等著晚間榮國府大擺宴席的時候再來大吃一頓。


    外人盡去,除了賈寶玉,榮禧堂裏再無男性。


    賈母又賞了很多的東西給賈寶玉和三春姊妹,就在王熙鳳捧哏老太太處事不公,隻疼孫子孫女,不疼孫媳婦的時候,就聽見外麵撩門簾子的丫鬟往裏傳話道:“史姑娘來了!”


    史湘雲前幾天剛從榮國府回去,今天一大早給史鼐他們磕完頭後,就直奔榮國府來了。


    “老祖宗!”史湘雲看到賈母一臉慈愛的看著她,瞬間就紅了眼圈。


    她還在繈褓的時候,父母便雙雙亡故,她便被寄養在大伯史鼐的名下。


    名義上是保齡侯府的大小姐(史鼐有三子,沒有女兒),實則過的艱難,史鼐又極其小氣,克扣史湘雲的吃穿用度,對她並不算好。


    賈母心疼,才隔三差五的把史湘雲接到府裏來過幾天,通常是今天離開,最快後天又回來了,所以史湘雲一年中大部分的時間都是在榮國府裏度過的。


    “好孩子,快來。”賈母拍了拍自己旁邊的軟塌,史湘雲坐到軟塌上的時候,就被賈母抱在懷裏好孩子長好孩子短的叫了一番。


    賈寶玉也笑道:“好妹妹,看我給你留什麽好東西了?”說著,從懷裏掏出一隻精致的,散發著淡淡清香的香囊。


    史湘雲沒好氣的白了賈寶玉一眼:“好傻的,這東西也是能亂送的?”


    賈寶玉撓了撓頭,尷尬的笑了,賈母則是撫著史湘雲的雲鬢,慈愛道:“不要他的,我給你留了別的,就等你來呢!”


    史湘雲麵色一喜,正想問是何物時,就看見從外麵走進來一個丫鬟,跪下來給賈母磕了一個頭。


    “老太太,外麵來了傳旨的公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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