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來與我看看。”那年過半百的老教諭將信將疑的接過年輕教諭手中的詞稿,看了一遍。


    詞雖是極好的,可比起自己長子以後的前程,老教諭還是否定道:“堆砌詞藻,華而不實!”


    說著,將詞稿擲在地上,眾教諭見如此,撿起來互相傳閱了一番,再看看詞稿下麵的署名,頓時麵麵相覷。


    賈琮的詞稿送來的最晚,東山書院的那個學子放在桌上就出去了,當時教諭們正在進行第一次篩選,並未留意,若不是那個年輕教諭後來重新翻查了一遍,說不定會使寶珠蒙塵。


    “諸公,平心而論,此佳作若不能得魁首,後人定要笑我等有眼無珠也。”那年輕教諭淡淡道。


    “哼,鄭居安,這裏哪有你插話的份?還不速速退下。”那老教諭見眾人紛紛看向自己,心中惱怒,怒斥道。


    叫鄭居安的年輕教諭也不反駁,搖了搖頭,接過別人手中的詞稿,大步出去了。


    見有教諭進來,所有人第一時間看了過去,鄭居安拿著詞稿,昂首挺胸大步入內,環視一圈道:“敢問哪位是賈琮?”


    賈琮站起身,朝鄭居安微微欠了欠身,道:“在下便是。”


    鄭居安打量著賈琮,對眾人宣布道:“今年東山書院詩會,當以賈小友所作之詞為魁首。”說著,把《漁家傲》大聲朗誦了一遍。


    所有人都看向賈琮,賈琮迎著眾人各異的目光,微微頷首。


    剩下的教諭們也都來了,除了那個老教諭,剩下的幾個教諭都沒有什麽意見,畢竟賈琮所作的《漁家傲》比李愈的那首長詩好的不是一星半點。


    之前礙於那老教諭的情麵,再說什麽人得魁首和他們也沒太大的相幹,如今見了真神,也不好繼續為虎作倀,傳出去自己也沒臉。


    那老教諭見其他教諭都沒有什麽意見,恨恨的看了一眼鄭居安,怒哼一聲,甩著袖子出去了,他這張老臉今天算是丟盡了。


    “諸位,可有意見?”鄭居安問道。


    “沒有!”陳遠之和馮昌文異口同聲道,其他各書院的學子們也紛紛附和著,當然這些都是有自知之明的,附庸風雅對他們來說也是件風流雅事,何樂而不為。


    李愈看著賈琮,淡淡道:“恭喜了,後會有期。”說完,頭也不回的走了,一些學子見狀連忙跟上,有幾個回頭看向賈琮,一臉的鄙夷。


    鄭居安大步走了過來,朝賈琮行了一禮道:“在下平雲書院教諭鄭居安,今日見此佳作誕生,欣喜莫名,足慰平生矣。”


    鄭居安今年快三十歲,進士出身,如今在平雲書院做教諭。


    賈琮連忙回了一禮,道:“鄭教諭言重了,在下受之有愧。”


    鄭居安對眾人道:“按照規矩,還請諸位同學為賈琮此詞揚名。”


    眾人轟然應下,各自散去,馮昌文朝賈琮拱了拱手,賈琮還了一禮。


    賈琮的幾首詩詞不光在京城士林中廣為流傳,他不知道的是,他的《卜算子》《采桑子》和《青玉案》更被花魁們譜了曲,編成歌吟唱著,火便了京城數十家青樓。


    第二日,賈琮新作的《漁家傲》就已經傳遍了神京城,無數文人士子爭相傳誦。


    ……


    榮國府,夢坡齋。


    賈政把手中的詞稿讀了幾遍,方對坐在一旁畏手畏腳的賈寶玉說道:“這一點你要和你三弟學,我聽說他明年就準備參加秋闈大考,你也要去,還有一年多的時間,若不給我考個名次回來,你也不要回來了。”


    迎著賈政威嚴的臉和略帶威脅之意的目光,加上沒有賈母的護持,落入敵手的賈寶玉目光躲閃,囁嚅道:“是,父親。”


    見賈寶玉這幅做派,賈政無奈的歎了口氣,告誡道:“接下來須用心讀書,若是讓我知道你再跑出去和你那些朋友鬼混,仔細你的好皮!”


    賈寶玉心中悲呼不已,連聲答應,離開夢坡齋後,第一時間奔向林黛玉住的院子。


    林黛玉這段時間身子不爽利,許是在娘胎裏落下的病根,她看起來一直都是柔柔弱弱的,前兩日不知怎麽了,咳嗽不止。


    賈母讓鴛鴦持著榮國府的名帖去太醫院把張老太醫請了來,張老太醫望聞問切後隻道是體弱,受了風寒,開了幾味藥,吃了後好了一些,因為不能見風,所以不能出去,隻能在房中養病。


    閨房內,林黛玉穿著一件杏色的薄衫,梳著雲鬢,倚在靠窗的軟塌上,呆呆的看著窗外,不知道在想什麽。


    旁邊的紫鵑和靈兒坐在一旁的軟凳上打著五色的絡子,時不時的給林黛玉添一些熱茶,屋裏熏著好聞的檀香,窗外吹著熏人的暖風。


    “寶二爺來了?”紫鵑見賈寶玉苦著臉,怏怏不樂的進來,連忙站起身福了一禮。


    旁邊的靈兒也站起身,眼中有些不滿,這個寶二爺真的是,這麽大的人了,也不知道避諱,就喜歡往自己姑娘房裏鑽,呸,不知羞的。


    賈寶玉沒有理會紫鵑,徑直朝林黛玉走去,見林黛玉一張絕美的側臉,自己直接坐到了軟塌的另一側。


    “呆子,看什麽呢?”林黛玉回過神來,見賈寶玉呆呆的看著自己,嬌嗔道。


    “嘿嘿嘿,林妹妹想什麽呢?說出來讓我聽聽唄。”賈寶玉笑嘻嘻道,言語有些輕佻。


    這段時間以來,賈寶玉和林黛玉的關係日漸親密親密,常常同吃同睡(午睡),這一切當然是賈母特意安排的,王夫人雖然不滿,卻也不敢表露出來,心中焦急之餘,又暗暗想著對策,她並不喜歡林黛玉。


    林黛玉似乎也習慣了賈寶玉一副“豬哥”的樣子,語氣雖然有些不滿,卻沒有任何責怪的意思。


    不得不說,林黛玉年紀雖還小,卻是極美的,不同於秦可卿的驚心動魄,傾國傾城,她的美更加的純淨,像是九天下凡的仙女一般,看起來冰清玉潔,高不可攀。


    賈寶玉今年十三歲了,早已偷吃過禁果,自然知曉男女之事,心中對林黛玉極其喜歡,明裏暗裏不知道占了多少便宜,反正在他看來,美若天仙的林妹妹以後肯定是要許配給自己的。


    索性又往前蹭了蹭,最後幹脆直接躺到了林黛玉的身邊,唉聲歎氣起來,這是他在林黛玉麵前慣用的招數,不說話,一味的唉聲歎氣,這樣才能引起林黛玉的興趣,這招屢試不爽。


    “寶哥哥,怎麽了?”林黛玉見賈寶玉苦著臉,疑惑道。


    “唉,還不是因為賈琮。”賈寶玉嘟囔著,坐起身拿起林黛玉用的茶杯喝了一口,林黛玉並未在意,可他的這幅做派卻讓旁邊站著伺候的靈兒看的直翻白眼。


    “琮哥兒?”林黛玉腦海中瞬間浮現出那個恍若謫仙人的少年。


    之前林黛玉是喚賈琮為“三哥哥”的,這個稱呼是表兄妹之間該有的稱呼,更顯親近一些,隻是因為賈寶玉不喜,賈母對林黛玉喊賈琮為“三哥哥”也不滿,林黛玉雖然不解其意,卻還是很快改了口。


    “琮哥兒”這個稱呼比直呼賈琮的名字稍微親近一點,比起“三哥哥”卻又差遠了,一般用在長輩和晚輩之間,不同於賈政叫的“琮兒”,賈母等人則會叫賈琮為“琮哥兒”。


    賈寶玉一口氣把茶杯裏的茶喝完,嗯了一聲,蹬掉鞋,伸了伸懶腰,紫鵑見狀,連忙給賈寶玉斟滿了茶水。


    “他怎麽了?”


    “還不是他,寫了一首詞,還說明年要參加什麽勞什子秋闈大考,老爺把我叫過去罵了一頓,讓我接下來不許出府,用心讀書,明年不考個名次就不要回來了。”賈寶玉越說越鬱悶,怎麽一有賈琮的動靜,自己就要倒黴呢。


    其實賈政是誤會賈寶玉了,自從林黛玉來了以後,賈寶玉幾乎就不再出去和那些狐朋狗友鬼混了,每日裏隻是圍在林黛玉身邊各種獻殷勤,雖然還是不怎麽讀書,總也好過天天出去鬼混。


    一聽到賈琮作了新詞,林黛玉連忙問道:“什麽詞?”比起迎春等人,她是最喜愛詩詞的。


    賈寶玉也沒多想,一字不落的把賈琮寫的那首《漁家傲》背誦了一遍,他隻是聽賈政讀了一遍,就全部記住了。


    讀完後不屑道:“賈琮天天隻會寫這些勞什子詞,我看他四書五經都沒讀透,明年還能考個舉人回來?”


    賈寶玉雖然不愛讀書,這些年在賈政的鞭策下四書五經倒是讀的差不多了,雜書也看了不少,所以目前他在這一方麵有蔑視賈琮的資本。


    林黛玉心中微微有些失望,暗道:這首詞雖也是極好的,卻不適合女兒家,若是像《青玉案》那般的詞就更好了。


    又見賈寶玉一臉的憤慨,林黛玉捂著小口咯咯笑道:“琮哥兒能寫出這般好的詞,說不定真能考個舉人回來呢。”


    賈寶玉最受不了和別人比,特別是在林黛玉麵前和賈琮比,聞言頓時噌的一聲坐了起來:“林妹妹是覺得我比不上賈琮嗎,那好,我明年就考個舉人,不,和東府敬大老爺一樣考個進士回來給你看看。”


    對於賈寶玉的保證,林黛玉並沒有放在心上,依然嬌笑道:“呆子,那你還不回去看書去?”


    賈寶玉厚著臉皮,嬉笑道:“等我考了進士的功名,就和老祖宗說……”


    賈寶玉還沒說完,就感覺有一隻帶著迷人香味的小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隻見林黛玉紅著俏臉,一臉羞憤的看著自己。


    “你這呆子,慣會胡說。”


    ……


    李紈院。


    和往常一樣,小賈蘭在讀書寫字,李紈在一邊縫縫補補,素雲回家看望自己生病的老娘去了,房裏隻有李紈母子二人。


    “蘭兒,好好讀書,等明年我就求老爺,讓你和三叔一樣,出去讀書,聽說三叔要參加明年的秋闈大考,你還小,再用心讀幾年,下一次準能考上。”


    “是,母親。”


    ……


    王夫人院。


    王夫人正在和一個婦人說著話,這婦人是王子勝之妻張氏,兩人聊著聊著,話題就轉移到賈寶玉婚事上去了,張氏是想把自己的女兒王晴雨許配給賈寶玉的。


    正聊著,忽然見金釧兒走了進來,朝王夫人福了福,道:“夫人,外麵打梢的人來說,姨太太一家還有半個月就要到京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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