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酒宴下來,賓主盡歡,孫紹祖當場就讓手下的人抬進來幾個大箱子,打開一看,裏麵裝著的兩萬兩銀塊碼的整整齊齊,散發著耀眼的光芒。


    幾大箱子的現銀比一摞銀票更有衝擊力,險些把賈赦的一雙老眼給閃瞎。


    孫紹祖離開後,賈赦讓幾個心腹小廝把幾個裝銀塊的大箱子挪到自己的寶庫後,就去了榮禧堂。


    當天下午,很長時間未露麵的賈赦再一次出現在榮國府眾女眷的視線裏,都道人逢喜事精神爽,賈赦現在官位和銀錢都裝進了口袋,加上為官數月,整個人看起來比以往更加有氣勢。


    舉手投足之間隱隱生威,裝模作樣的給賈母跪下磕了一個頭。


    賈母對賈赦現在的變化多多少少還是有一點欣慰的,盡管心中不喜,見賈赦滿麵春風,還是好奇道:“老大,怎麽了這是,許是遇到什麽好事了?可是宮裏的大姑娘有信了?”


    賈母一說這話,除了懵懵懂懂的小惜春,所有人都看了過來,賈母所說的大姑娘正是指在宮裏做女史的賈元春,自打入了宮,眾人也有七八年沒見過了,心中多多少少都有一些牽掛。


    前段時間宮裏傳來風聲,說皇帝要從華清宮裏選幾個女史作為嬪妃,按理說,皇宮裏的女人都是皇帝的女人,這賈元春在華清宮裏也做了幾年的女史,不過皇帝這些年極少駕臨華清宮,不然僅憑賈元春傾國傾城的容貌,早就上了皇帝的龍床。


    可凡事都講究個關係,都要上下打點,曆朝曆代,從古至今俱皆如此,風聲一傳出去,很多女兒在華清宮裏做女史的勳貴府邸就蠢蠢欲動起來。


    想方設法的賄賂後宮都太監夏守忠,賈家也不例外,對比其他府邸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前前後後月餘的時間砸了數萬兩銀子進去,上上下下打點了一番。


    其中光夏守忠一個人就奉上了四萬兩紋銀,拿人錢財與人消災,夏守忠給榮國府回了一個信兒,隻道自己會替賈家的大姑娘運作一番,具體的流程不能外泄,隻讓賈母他們靜候佳音就是了。


    可這一等就是幾個月,雖然也知道心急吃不了熱豆腐,可越熱的豆腐就越心急著吃,遲遲得不到回複,眾人在失望之餘,又沒有完全放棄,每日在府裏等信兒,特別是賈母和王夫人,這段時間以來滿心都是賈元春的事,以致於吃不香睡不好。


    見賈赦搖了搖頭,賈母頓時覺得無趣,懶得再問,隻等賈赦自己解釋。


    賈赦當然知道賈母問的是什麽,可誌得意滿的自己已經顧不上這許多了,雖然自己是迎春的父親,可這件事還要得到賈府裏最有權威的賈母首肯,那樣一切就萬事大吉,自己坐等收錢就好了。


    “母親,是不是該給二姑娘說個人家了?”賈赦瞅著賈母的神色,試探道。


    此言一出,猶如一道晴天霹靂炸在迎春的耳旁,坐在堂下的迎春見眾人都看向自己,心中悲苦,雙手緊緊的抓著自己的裙角,差點落下淚來。


    雖然知道早晚有一天自己要嫁出去,隻是沒想到會這麽快,她完全都沒有準備,她是知道的,一旦長輩們同意過後,自己很快就會被嫁出去,說不定還會像病逝的姑姑那樣,嫁到很遠很遠的地方,至死都沒能回來。


    可她沒有任何辦法,感受到有人用憐憫的目光看著自己,迎春深深的垂下臻首,再也忍不住,淚水撲簌簌的往下掉,很快就潤濕了身上杏色的羅裙。


    一顆芳心似乎像是被一隻有力的大手緊緊的攥著,悲傷和痛苦充斥她的胸腔,似烈火般灼燒著她的五髒六腑,讓她喘不過氣來,可她沒有任何辦法。


    自古的女子都是如此過來的,她在自我安慰之餘又否定了自己有站起來反抗的勇氣,隻是靜靜的等待賈母的裁決。


    “嗯?”賈母有些訝異,好奇賈赦怎麽會突然對這件事上心。


    迎春今年十四歲,對於女子來說,是到了該許配嫁人的年紀,不過她還想再把迎春多留在身邊幾年,畢竟她當年也是十七八歲到的榮國府。


    可賈赦作為迎春的生父,按理說比自己更有資格決定這件事,現在提出來了,自己也不好不答,看著堂下低頭不語的迎春,緩緩道:“是不小了。”


    像是被宣布執行槍決的犯人,迎春聞言瞬間隻覺得天昏地暗,抬起臻首,一雙通紅的眇目的看向賈母,滿眼都是哀求。


    “許是你碰到什麽好人家了?”賈母看了迎春一眼,對賈赦道。


    “可不就是好人家嘛!”賈赦把孫家的情況和孫紹祖給賈母介紹了一遍,此刻的賈赦隻覺得自己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一大堆華麗的修飾之詞源源不斷的從自己的口中蹦出,直把眾人聽的一愣一愣的。


    什麽將門虎子啦,什麽家財萬貫啦,什麽名門望族啦,什麽玉樹臨風啦等等等等,不知情的再遇上賈赦真誠到虔誠的老臉,說不定就會信了。


    “停停停!”賈母打斷了賈赦的誇誇其談,疑惑道:“這個孫紹祖若果真如你所說這般好,又怎麽會看得上二丫頭?”


    賈母的意思不言而喻,這種大戶人家的嫡長子怎麽會看得上庶出的迎春呢?孫紹祖這種條件,娶個郡主做夫人似乎都不為過。


    眾人也看向賈赦,想聽聽他的解釋,賈赦老臉一紅,知道自己說的有些誇張了。


    他自然不敢把收了孫紹祖五千兩現銀和那許諾的兩萬兩紋銀的事說出來,這種“賣女求榮”的事說出來自己也沒臉,要是老太太發起火來,一切說不定都要打水漂。


    迎著賈母狐疑的目光,賈赦連忙道:“我們是什麽人家?我們這樣的人家莫說是一個庶女,就是一個大丫鬟嫁給孫紹祖都綽綽有餘,攀龍附鳳唄。”說著,還看了看一眼賈母身後的鴛鴦。


    賈母現在滿心都是宮裏的事,見賈赦說的也有些道理,她這樣的人家也不怕別人惦記,無非是想沾點光罷了,況且對方家境也不錯,不再懷疑,看了看悲苦的迎春,到底不好把惡事做到底,對賈赦道:“若是如此,也未為不可,隻是有一件事,你要答應我。”


    賈赦見賈母鬆了口,高興的差點跳起來,他仿佛已經看到兩萬兩白花花的銀子流到自己的口袋裏了,連忙道:“母親盡管說便是,莫說是一件,就是一百件一千件,孩兒也答應。”


    賈母人老成精,什麽人沒見過,什麽事沒碰到過,心裏早就認為這其中必定有什麽貓膩,自己這個長子肯定幹了什麽狗屁勾當,也猜出個七七八八,隻當是自己的這個兒子收了那個孫紹祖很多銀子才會如此。


    賈母有些無奈道:“二丫頭現在還是太小了,身子沒長開,過早婚配,以後有了身子過產關時怕是有風險,還須多在家裏留兩年,老婆子我當年也是十八歲才嫁給你父親。”


    賈赦聞言一怔,還要等兩年?孫紹祖那兩萬兩銀子等得起,自己可等不起啊,這哪成?張口就想辯駁。


    賈母厭惡的看了一眼賈赦,語氣堅決道:“此事就這麽說定了,你若是強求,隻等老婆子死後吧!”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賈赦最怕賈母在自己麵前提生死,他現在好不容易坐到奮武營參將的位置上,屁股還沒坐熱呢,可不想忤逆了老太太,屆時老太太一怒之下持著金冊到宮裏告自己一狀,什麽就都完蛋了。


    盡管心裏不願意,賈赦還是無奈的跪下道:“是,老太太,孩兒記下了。”


    台下的迎春心中這才鬆了一口氣,不管怎麽說,隻要不是立刻嫁出去就好,還有兩年的時間,總會有辦法的,也許屆時自己也不再會像今天這麽排斥了,盡管自己是真的想在榮國府裏平平淡淡的過一輩子,不嫁人。


    出了榮禧堂,賈赦狠狠的朝地上啐了一口唾沫,大罵一聲晦氣,回到自己書房後,提筆給孫紹祖寫了一封信,信中表達了自己的種種無奈,並約定好讓孫紹祖兩年後的今天來榮國府裏迎親。


    寫完後,讓一心腹小廝給孫紹祖送了過去,很快得到回信後,見孫紹祖沒有什麽意見,還再次奉上了三千兩銀票後,賈赦這才放下心來。


    又不禁有些後悔,早知道就把以前那兩個女兒也留下來了,若是都活到現在,哪一個不是一兩萬兩銀子?


    賈赦越想越後悔,仿佛看見了幾萬兩白花花的銀子像煮熟的鴨子從自己眼前飛了,後悔的差點給了自己兩巴掌。


    正好此時自己一個小妾款款的走過來給自己斟茶,賈赦淫心頓起,一把抱起嬌呼不已的小妾,大步的往後堂而去。


    而這個時候,賈琮還在青雲書院裏夜以繼日的讀書,筆耕不輟的做學問。


    ……


    聽完探春敘述完事情經過,暴躁的賈琮這才平靜下來,他捫心自問,如果迎春現在就要嫁給那個孫紹祖,自己哪怕是拚盡全力也不見得奏效,搞不好自己也得搭進去。


    幸好現在還有兩年的時間,還是賈母允了口的,諒賈赦也不敢忤逆賈母,有什麽舉動,自己就有時間去處理這件事,不過結局是一定的,就是不能讓迎春羊入虎口,落個“金閨花柳質,一載赴黃粱。”的悲慘結局。


    至於孫紹祖,他是賈琮來到這個世界以來,第一個想要除掉的人,可為虎作倀的賈赦也不是善茬,此事賈琮還需要細細斟酌。


    好言安慰了一番哭的梨花帶雨的迎春和小惜春,賈琮把屋內伺候的幾個小丫鬟全部打發了出去,隻剩下自己和迎春,探春,小惜春外加一個小如意。


    賈琮見外人盡去,一臉的鄭重,對迎春沉聲道:“姐姐盡管放心,你若是不想嫁給那個姓孫的,天底下就沒有任何人能強迫你,誰都不行。”


    賈琮雖沒有說什麽解決辦法,不過看著賈琮略顯稚嫩卻又極其堅定的臉旁,迎春最終還是點了點頭,輕聲道:“琮弟,姐姐都聽你的。”


    賈琮今天的表現著實震撼到了迎春和探春,所表現出來的自信和堅決讓她們不知不覺中就相信了賈琮的話,特別是探春,心裏一邊為迎春高興,一邊又自我安慰:以後若是自己也遇到這種事,三哥哥也一定會為自己出頭的。


    看著一臉期盼的探春和一臉迷茫的小惜春。


    “你們也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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