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開宴的時候已是日落之後,華燈初上,園內的原本底底的嘈雜聲從宴台前麵傳出的一聲開宴之後就開始上菜了,戲台上麵奏起了樂,穿得粉綠而不暴露的舞女魚貫上台,扭起了水一樣柔軟的腰肢。


    程嘉餘是個稱職的觀眾,前世也心血來潮的學過,奈何不是跳舞的料子,動作怎麽練都很僵硬,她還沒有耐心。


    這是她少有的沒耐心的事情,因此對台上扭來扭去非常有美感的舞姬她是很佩服的,目光也不由得專注。


    程嘉慧卻跟旁邊坐著的昌平伯府的韓小姐相談甚歡,程嘉微也偶爾也插上一兩句話,程嘉餘除了剛開始跟身邊的幾個人打過招呼就幾乎沒有說過話了。


    程嘉慧和程嘉微剛開始還很顧及她,時不時跟她說幾句話,後麵見她自己一個人也十分自得就放任她了。


    宴席很快結束,程嘉餘等人回流丹院的路上就遇到了陸文華姐妹和夏子瑜,王家原本安排另外一個人跟陸文華姐妹一個院子,後麵協調了一下,夏子瑜就跟陸家姐妹住一起了。


    陸文華正和夏子瑜說著什麽,陸文妍早些看到了她們,一看到就捂著嘴巴眉眼彎彎的,捅了捅陸文華,示意她們所在。


    陸文華不明所以的轉頭看過來,一看到她們臉色就有些紅。


    程嘉慧走上前,“文華姐姐,你們也在呢?”


    “是慧妹妹啊,還不知道你們住哪裏呢?”


    陸文華有些反常的支吾著,夏子瑜看到她們之後就也見了禮,程嘉慧道,“我們住在流丹院,就在前麵,你們呢?難道住在一個院子裏?”


    陸文妍笑嘻嘻道,“是啊,我們就住在暮凝院剛好能和夏姐姐一起,不過還有段距離就是了。對了,明哥哥不在嗎?”


    陸文華一聽臉就更紅了,好在夜裏光暗,瞧得不清楚,不過程嘉餘還是勉強從她的表情看出點不一樣來。


    程嘉餘最近不大關注程嘉明的事情,不過陸文華這個反應,應該是兩人的婚事提上議程了。


    程嘉慧笑了下道,“大哥住哪我也不知道,不過明天應該見麵就知道了。”


    隻是沒想到說曹操曹操到,程嘉明和程嘉靖走過來了,程嘉明見到陸文華眼睛就亮了起來,目光不斷的往陸文華身上轉,問道,“怎麽都在這?”


    程嘉餘道,“剛好在這遇上了,正說到你們住哪呢。”


    程嘉明往兩人來的方向指了指,“逸興院,和藍家兄弟住一起。”


    然後對著早已滿麵通紅的陸文華點點頭,“陸妹妹也來了。”


    陸文華低聲應了,不敢看程嘉明一眼。


    “大哥有什麽事嗎?”


    “也沒什麽事,過來看看你們怎麽樣。”


    程嘉慧很有眼色,順水推舟,“我們都挺好的,剛好遇上陸姐姐,聽說陸姐姐住得挺遠,大哥若沒事就送送陸姐姐吧?”


    程嘉明自然不會拒絕,路上的一場小插曲就從程嘉明護送陸文華他們回院子的背影裏結束。


    回到流丹院時程嘉餘已經困了,簡單梳洗後就上床了,江初陽原本安安靜靜看著程嘉餘帶過來的書,等程嘉餘上床之後就跟著上床睡了。


    一夜無話,第二天天方亮,整個天府和風就蘇醒了。


    春意正濃,程嘉餘早早的起床打扮,上著明暗雲紋藕紅長衫,下邊難得穿了件敞亮的杏黃色百褶裙,看著嬌嫩又端莊。


    站到江初陽麵前,江初陽忍不住誇,“餘姐姐今日瞧著十分好看。”


    這幹巴巴的一句誇耀讓程嘉餘忍不住失笑,一旁的錦枝自己瞧著也很滿意,“今日特意把腮紅掃濃了些,瞧著氣色就很好。”


    程嘉餘自己看了看鏡子也覺得滿意,元喜過來說程嘉慧他們也好了,跟江初陽告別一番就出門了。


    今日去的仍然是昨夜的臨洲園,隻是布置顯然有了一些變化。


    陳習宴的第一天是對男子的考教。女子排在第二天,不過第一天的開宴儀式男女都不可缺席,到了男子的考教環節時,女子要留下來或者離開都是可以的,因此,園子內仍以那池置在中間方方長長的湖為男女分界,程嘉餘基本還在昨天的位置,前後的人基本沒有變,隻是都往後調了。


    最靠近前麵宴台的下方,已經是湖的盡頭,正好排了整整一排的從男方到女方的席位。


    那是給從三清和觀海書院來的教習的位置,或許還有一些從華陰趕過來的王家族老,他們就是這一次的陳習宴的裁判了。


    在場的人落座等了一段時間,約莫辰時正刻,宴台上就有人走了上去。


    是個四十左右年紀的男人,程嘉餘不認識他,不過大概能猜出是王家在京城的掌事人,王旭的叔叔王敬懷,至於王旭的父親王敬何此刻大概正在朝堂上刀光劍影。


    王敬懷在京城打理王家的事情,這一次陳習宴的開宴的事情顯然由他來主持再好不過。


    隻見他步態穩妥,上了台之後臉上掛著這個年紀的人少有的溫和笑意,說了番客套恭維皇家的話,然後介紹了最前方的一排的教習裁判們,最後一聲令下,正式開宴。


    王家作為主辦人自然要第一個上場,對男子的考教比較有規章,不像女子,琴棋書畫詩詞歌賦自己表演一樣才藝就好。男子給了一些考題,由考官或者其他學生抽題,陳習者則現場作論,或者先到旁思考,等過一段時間之後弄。


    聽說這些考題是德佑帝親自出的,不可能漏題,想著看來倒是有一種小型殿試的感覺。


    王家的幾個小輩以王旭為首,王旭抽到的是一道川蜀水患題,教習揚聲念了題,眾人一聽就有些懵了,這道題顯然對於遠在京城的他們來說過於苛刻,隻見王旭略作思索就娓娓道來,洋洋灑灑雖偶有停頓卻讓人眼前一亮。


    程嘉餘在台下聽著,不由得一邊佩服一邊可惜。


    王旭的確是難得一見的人才,能在短短時間內做出這樣的一片論文來,程嘉餘並不懷疑他是否提前就知道題目甚至早早準備。


    程嘉餘養病的時候別的沒做多少,雜書看得最多。因此她能聽出來盡管王旭語速適中溫潤,也有令人眼前一亮的觀點,卻仍掩蓋不住他論文裏的生澀。


    她佩服王旭是個人才,也可惜王旭不能大放異彩。


    但凡今天王旭抽到的是什麽帝王之道帝王問政的題目,王旭一定更為讓人驚豔,被皇室關注,此後如何平步青雲,都不在話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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