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明彥並沒有因為這句話而臉紅尷尬,他仍喝著酒不說話,何雲楊覺得自討沒趣,又悶悶的喝起了酒,忽然正經起來,“人……怎麽樣?”


    顧明彥神色淡了下來,“不行了,隻透露了一個名字,我查過,是當年的一個近侍,當年事發之後就失蹤了。”


    何雲楊手裏的酒已經喝完了,拿著空空的酒杯默默看著,“原是我們的責任,托到你們身上,辛苦你了……傷怎麽樣?”


    顧明彥的語氣裏少見的安慰,“莊先生的手藝你放心。至於責任,你什麽時候能擔得起這樣的責任了?”


    顧明彥的話裏明晃晃的挖苦讓何雲楊一噎,原本的黯然消散掉,“你還真是……明明知道你是安慰我怎麽就感動不起來……”


    第二天的陳習宴是女席的大戲,仍然是昨天的排場,就是不強求過來參加的男席也同昨日一樣,座無虛席。可程嘉餘覺得這大概離不開男席上出現的一個昨日沒有出現的人。


    顧明彥的位置非常靠前,程嘉餘注意到一起出現的還有一個昨天沒出現的人,想來應該是夏子羅昨天說的那個表弟。


    開宴仍由東道主來開場,王晗做足了大家閨秀的範,她雙手執筆分別默了一篇《女戒》和《烈女傳》程嘉餘遙遙看著並不真切,但是從前台的幾個反應看來是十分驚豔的。


    為首教習是三清書院聲望顯赫的莫先生,十分讚歎,“鐵畫銀鉤,淋漓盡致。”


    周圍的幾個教習也紛紛表示讚賞,讚口不絕,王晗站在台上,十分虛心,對著一眾的誇讚也未見傲色。


    程嘉餘低頭喝了盞茶,看來今後京城內會出現不少“才女”,至於誰能奪得頭名就另當別問了。


    接下的閨秀們都大放異彩,比起昨天男席裏枯燥的論道,顯然今天的風花雪月更受歡迎,琴棋書畫詩詞歌賦都有人被發揮得淋漓盡致,勳貴家的子女也不乏的讓人驚豔的,隻是對比起來,還是後麵的官家閨秀更為突出。


    和雯郡主今日雖然出現了卻沒有上台,不知道怎麽跟王家的人說的,倒是何雲淑,畫了幅遠山水墨畫,大膽留白,讓程嘉餘見了也隻剩讚歎。


    上午的場十分熱鬧,日頭漸大時就輪到程家了,程嘉餘作為嫡長自然要第一個上場,她早早計劃好畫一幅春景圖,如今也沒有改變計劃的打算,於是上了台,表示自己要作畫,被安排到一邊,拿起台上早早備好的畫具,將自己腦海裏的畫麵傾瀉出來。


    與此同時,因為作畫的時間要長些,程嘉慧作為下一個就上台了,如她所言,她作了一首七言絕句,將這些天在天府和風所見的景致都寫意出來,眾人又都是被天府和風的春色震撼過的,更能感同身受,台前的教習也免不得又讚賞了一番。


    程嘉慧的詞程嘉餘聽了,她也覺得好,隻是並沒有感到意外,程嘉慧不做沒有把握的事情,她是個喜歡被人擁戴的。這些天來在天府和風很明顯,程嘉餘作為程家的嫡長女在外應該是為首的,可程嘉餘情況特殊,沒有辦法和程嘉慧相比,但是很有自知之明的懂得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可程嘉慧卻很奇怪,她一邊沒有表現出什麽,一邊又在某些特殊的時候做出一些事情來提醒別人程嘉餘才是程府的嫡長女。比如昨日王晴邀她去自己的院裏坐坐,還要特意問一番程嘉餘,程嘉餘雖然不喜這些小動作卻也沒有精力和心思應付,隻是心裏對程嘉慧的性子更有了把握。


    可惜今日上台的閨秀眾多,掀起水花的人不少,程嘉慧作為其中一個掀起的水花也隻是一時的。


    接下來的程嘉微如程嘉餘所猜,上台彈了曲《陽春》,隻是前有高人洛家小姐彈過一曲《平沙落雁》,她這曲被襯得平平無奇,程嘉餘聽著覺得雖然琴技一般,但不難聽出曲調裏的歡快之意,琴聲雖一般,琴意卻已達。


    能做自己喜歡的事情,其實也很好。


    程嘉餘腦海裏的畫麵早就勾勒過許多次,又各種臨時抱佛腳的學了許多技巧,速度也十分的快,等程嘉微一曲盡罷,她正好完成。


    程嘉餘自己沉浸著,並沒有發現自己的一氣嗬成也是讓人感到意外的。教習們剛評了程嘉微的琴曲“雖達意而調未平”,她的畫就讓人拿了上去。


    她所畫的,是從京城到天府和風的一段路上的一處風景,每個人從京城來時都是見過的。風吹草低,綠湖歸雁,蜻蜓點水,春山如笑,一幅小小的春景圖裏充斥著盎然的生機,程嘉餘自己看著,其實也看出了問題,她的畫用了太多的技巧,雖然一眼看著還好,可內行人一看就能看出匠氣過重。


    因此並不期待,她也有所準備,原定要畫的是天府和風的景致,可天府和風本就帶了匠氣,為了減淡這種感覺,她謹慎的選擇了另一處景致。


    她不願程家過於高調,也不願扯程家後退讓人恥笑。


    教習們的評語如她所料,委婉的告訴她匠氣過重,卻也誇耀了她這畫設色大膽,一氣嗬成,十分難得。


    程嘉餘謙遜的接受了教習們的指教,心中想著這些教習對她們女席上的人倒是十分寬容。


    程嘉餘平平無奇的表現被看在眼裏,男席裏不是沒有人被她那張臉小小的驚豔的,但是看了表現之後卻不免又覺著有些華而不實。


    坐在顧明彥旁邊的何雲楊悄悄對顧明彥道,“眼光倒是不錯,程大小姐這張臉放在這一群裏人還是夠看的,不過咱們不能過於沉迷美色啊,那日的琴是不是她彈的還另說,這畫委實是……”


    何雲楊想了半天想找出個形容詞來,又說不出來,隻見顧明彥瞥了他一眼,“如何?”


    何雲楊豁出去一樣,“我要是畫也能比她畫的……呃……有靈氣一些,你看啊,她看著就是練了很久的,練了這麽久還畫出這種水平,而且啊,這種場麵誰不是上台就拿隻見最擅長的出來?要我說,那日彈琴的恐怕……”


    顧明彥沉吟著不講話,看著台上走下的程嘉餘,“沉迷美色?你是回了京城又躁動起來了?我似乎記得你那日說你那表妹對你情根深種?可見了你怎麽跟見了鬼一樣?何大公子,你整日腦子裏就想這些東西?”


    這出話題轉移叫何雲楊措手不及,他的表妹小可愛啊……


    “欲擒故縱你怎麽懂?我跟你說你這樣是娶不上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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