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哪裏的話?如良一直是您的部下,一輩子都是,殿下不是一直都想找到殺害閻羅王殿下的真凶嗎?如今找到了,如良真心為殿下感到高興。”溫如良說得不疾不徐,臉上笑容半掛,言辭並不真切,倒是一副有恃無恐的樣子。


    “哦?如此說來,本殿真是應該謝謝你了?”


    “不謝。”人究竟要怎樣強大的內心才能練就這樣金剛不壞的臉皮?


    我聽從秦廣王的話,對溫如良避而不見,躲在孽鏡台後,將他一張醜惡嘴臉瞧得真切,恨得牙癢癢,隻恨不能即刻出來在他臉上留幾道鮮紅的印子。


    “本殿從前還真不知從前你有如此胡編亂造的能力。”秦廣王刀子砍在棉花上,不上不下,又補了一句。


    “殿下覺得我哪句是胡編亂造?是說惜梧屠了鳳凰族還是說他殺了閻羅王?殿下親眼見了麽?證據確鑿的事怎麽能說是胡編亂造呢?”


    “你說他在幽冥的所作所為便是胡編亂造。”


    “看來殿下對上界發生的種種了解得很清楚呢,隻是。。。我哪句話說錯了?是他沒有燒黃泉還是沒有打鬼差?”


    “你。。。那既是這樣你為何還不快去守在你的主人身邊搖頭晃尾?還在我這裏耗費什麽時間?難道我能給你什麽線索嗎?”耍嘴皮秦廣王哪裏是溫如良的對手?幾句話說不過便不耐煩了,她的厭惡從來都藏不住,一甩衣袖,厲聲喝道。


    溫如良倒是從來一副刀藏於笑的神情,若不是我藏在暗處,一定看不到他眼中一閃而過的殺意,片刻後才聽到他溫和道“殿下,東西你都得到了,人就給我吧。”


    我心下一驚,他竟對我的行蹤了如指掌?


    “什。。。什麽人?什。。。什麽東西?你說的本殿都聽不懂。”我的殿下啊,你真是什麽情緒都藏不住,都暴露了啊。


    半晌她才反應過來,一聲怒吼道“我靠,溫如良,你算是個什麽東西?也敢監視起我的地盤來?”


    溫如良忽然笑了開來,“殿下,方才我不知道,現在我便全都知道了。”


    此人心計竟是如此了得,不說秦廣王,就連我剛才也被他的篤定騙了。


    “你陰老子?”秦廣王咬了咬牙,拳頭捏緊,迎著溫如良的臉便是一拳打了過去。


    “殿下,現在可不是用武的時候,幽冥,帝君管不著,可是我今日是帝君派來的,我若是沒有回去,隻怕你還得上天界走一遭了。”他側身避過,這一句話說得輕飄飄,卻是醍醐灌耳,讓秦廣王的手頓住了。


    像溫如良這樣的人,生在人界,若是使臣便是巧舌如簧、息戈止戰,若是奸佞,必定禍國殃民,旁的本事都沒有,偏偏一張嘴最是蠱惑人心。


    “真是帝君讓你來的?”秦廣王問道。


    溫如良不言,隻道,“殿下隻需代我轉告一句話便是了,請告訴江夫人,她這樣做隻有壞處,沒有好處。帝君既答應了不會為難她那便能說到做到,可她遲遲不肯露麵便隻有一種可能‘畏罪潛逃’,惜梧沒罪便成了有罪,還不若好好配合,至少光明磊落、問心無愧。”


    他言罷,轉身便往門外走去,再沒有半點兒停留。


    等他走了,我才緩緩從孽鏡台後走出,對上秦廣王的目光,我露出一絲苦笑“你這部下可真厲害。”我說道,說不出什麽意味兒。


    “你怎麽想?”她對我挑了挑眉,也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我。。。好像被他說動了,在這裏又有什麽用呢?回到上界,至少還能幫一幫惜梧。”


    秦廣王沒說話,低著頭好像思考著什麽,半晌才抬起頭來,“江憐星,下一次。。。我們再見到他,直接把耳朵堵上吧。”


    “。。。”她想了這麽久,就隻想了這麽一句話嗎?


    “不是,你想走可以,但是閻羅的魂魄就快要蘇醒了,至少,你見了他,把事情問清楚了再走吧,或許他可以給你指個方向呢?總好過這樣無頭蒼蠅一樣亂撞不是嗎?”


    “閻羅王快醒了?”我驚喜地問道,這算是連日來最好的消息了吧。


    “嗯,惜梧用來養魂的玉很好,也不知道是什麽材質,這幾天我一直用靈氣養著他,或許要不了兩個月,他便能蘇醒了。”


    “兩個月?”好漫長的時間,我真的不能確信我還能不能再等兩個月。


    “你現在急有什麽用?你能救得了他?”


    “不能,可是殿下,你答應過我,會幫我夫君伸冤的。”


    “本殿是答應過你,可是你現在想我怎麽做?去上界去直接找帝君對峙嗎?我該怎麽說?說惜梧沒有燒我的殿宇,沒有打我的手下,也沒有擄走我的鬼差?這麽多雙眼睛看著呢。正如溫如良所說的,我所有的猜測都隻是猜測而已,至少表麵上看起來,他一句都沒有胡說,我們拿他沒有辦法。”


    我當真是氣糊塗了,以為有一絲希望便能有機會,現在才發現,一切都嚴絲合縫,旁觀者清,連秦廣王都看得出來,我真的已經是窮途末路了。


    在幽冥這一個多月都過得渾渾噩噩,帝君曾派人來過幾次,但都被秦廣王擋了回去。


    帝君君子風度,秦廣王不屬他部下,也答應過惜梧不能對我用強,除了好言相勸也沒再用其他手段。


    直到兩月後,秦廣王找到我,她目光熠熠,和她認識的時間不長不短,可我從來沒有見過她有哪一次像這樣高興。


    “今天晚上來我殿中吧,”她道,“閻羅要醒了。”


    她的臉色比兩個月前蒼白了許多,人也清減了下去,聽常靈兒說,殿下日日守在那塊破玉前邊,連覺都不睡了,不知道耗費了多少靈氣進去。可是此刻她臉上光彩大盛,卻比平日更添了幾分顏色。


    幽冥的夜晚與白天總是不大容易分辨,陽光透不進來,但是夜晚總是多了一輪清月。月屬陰缺倒與幽冥的氣息相近,相輔相成,便更多了陰森。


    秦廣王大大咧咧,是不修邊幅的,常年便是那身紫金長衫,今日麵色倒多了些紅潤,她見我進殿,向我招了招手,道“你來得正是時候,他好像快要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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