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憐我那蕭郎喲,現在不知道在哪兒吃苦受罪,是妾身對不住你啊,遭了奸人算計,妾身沒有法子,這就隨你去了。”素玉見對麵的人不要皮不要臉,也沒辦法,做起了她的老本行,邊唱邊哭加尋死。


    “素。。。素玉姑娘,”匪幫的人都是直腸子,哪裏見過這種動靜,就算知道她不是真的尋死,也狠不下那個心來,“要不這樣吧,入了匪幫的錢我們肯定吐不出來了,我們再劫一次,如果再不對,我匪幫倒賠你兩萬兩銀子。”


    “好,立個字據。”說不哭就不哭了,不愧是唱戲的。


    出了彩雲齋,十八見孟晚秋愁眉苦臉的樣子,故作高興地說道,“好事啊,老大,你不是想要個壓寨相公嗎?現在不用給人了。”


    孟晚秋覺得自己好虧啊,辛辛苦苦去了一趟京城,錢沒掙到不說,還把自己搭進去了,這虧本買賣,還是頭一次做。


    “喂,醒了。”孟晚秋一碗涼水給沈文韜澆過去,外帶又踹上兩腳。


    沈文韜醒了,見了孟晚秋一張凶神惡煞的臉,往後退了過去,生怕再挨揍。“你怕什麽?我又不吃了你。”她蹲在他的身前,說話間自然帶了一股子痞氣。


    “我。。。我不怕啊。”沈文韜一摸身上,咦?自己什麽時候穿了上衣了?摸料子好像還是攙了絲的,雖然比不上他以前穿的那些,但總比麻布衣裳好得多了。


    “我問你,你是不是叫沈文韜?”孟晚秋覺得他有些好笑,湊近了些問。


    “你怎麽知道?”沈文韜下意識地戒備起來,她知道自己不值錢了,豈不更是要往死裏揍?雖然他常說生死如常,但有幾個人能視死如歸啊?


    沈文韜卻不知孟晚秋心中所思,那他暈倒前說的那句“沈某”竟是指的自己?還從來沒有人給孟晚秋說給這樣的話。


    “那你為什麽不告訴我?”


    “我一直在告訴你,但是你不聽我說啊。”沈文韜也很無奈啊。


    “那我問你,你會什麽?”


    “嗯?”沈文韜忽然很奇怪,她為什麽要這麽問。


    “你總要有個安生立命的本事吧,不然以後靠什麽活?”


    “我會,八股文章、仕途經濟,隻要讓我科考,不是狀元也是探花。”沈文韜一昂首,這是他前十八年所學,一直引以為傲。


    “真的?”孟晚秋眼睛發亮,“我們匪幫要出大官兒了。”


    “隻是現在的皇上正想著怎麽弄死我,我要是去參加科考,估計還沒進貢院,就被抓了。”眼睛一暗,低下頭來,怪不得從前那麽多文人懷才不遇總是很多愁,人生在世不稱意,明朝散發弄扁舟。那都是自我麻痹罷了。


    “那你以後跟在我身邊做個打雜吧,隻不過要聽話,我叫你做什麽你就得做什麽,還得勤快。”孟晚秋其實聽說過他的事,她其實覺得他挺可憐的,他能做什麽?平白要經曆這些。“要是你表現得好,我就給你個官兒當,你說好不好?”她拍拍他的頭,像哄小孩兒一樣,幫主夫人,也不知這個官兒他能不能當得慣。


    沈文韜也不客氣,很自然地抓著孟晚秋的手,“其實我還想回京城看看,我娘和我妹妹都在京城,也不知道她們怎麽樣了。”


    “巧了,我們也要去京城,你就和我們一起吧。”


    孟晚秋他們二進京的時候,轉眼一個月就過去了,皇上要娶勇毅候大女兒的事情早就在京城傳開了,而且這一嫁還是嫁兩個。


    徐春為了巴結皇上,無所不用其極的事跡,成了百姓茶餘飯後的笑談。


    其實徐春也沒有辦法啊,徐煙知道沈殷殷要進宮當皇後的時候,在家裏哭了鬧了好些天,非說陛下對她有意,還誇過她像荷花一樣漂亮。鬧得徐春沒有辦法,隻得進宮去求蕭沉。


    “臣沒有兒子,一輩子隻得了這樣一個女兒,求陛下開開恩吧,臣也是實在沒辦法了,在家裏不吃不喝地鬧了好多天。願陛下念在她一片癡情,也不求什麽名分,隻要能進宮常伴聖上左右就別無所求了。”


    徐春跪在蕭沉麵前的時候,覺得自己老臉都丟盡了,他拚死拚活,得了個勇毅候的爵位,也算是祖上添光吧?可是一把年紀了還要來求著別人娶自己女兒。


    此時,蕭沉正閑散地把玩著手中的狼毫毛筆,他倒是不意外,自見了徐煙,她有什麽想法,他都瞧得一清二楚,“煙兒姑娘是你的千金,朕怎麽能委屈了她?”他道。


    “陛下說笑了,隻要能伺奉聖躬,便是幾輩子修來的福氣,怎會委屈?”徐春擦了一把汗,他不怕蕭沉發怒,倒怕他不陰不陽。


    “那既是這樣,就雖她姐姐一同入宮吧,封號為“驪”,賜妃位。”他眼睛看著前麵一副字畫,是唐寅真跡,上邊一句話“雨打梨花深閉門,孤負青春,虛負青春。”倒是好句子,便就隨意給了一個字。


    徐春是武將,哪裏懂這些?便以為是得了信兒了,歡歡喜喜給徐煙道。


    那天夜裏,皇上新婚,還是娶同門二女,百姓都張燈結彩,無數雙眼睛巴望著,看著從勇毅候府的轎子往皇宮抬。


    徐煙這頭,她娘前後叮囑了好多遍,又落了淚,說了好些體己話。


    沈殷殷這邊就稍顯冷清,縱然徐春一直把她當坐上賓,但是此時女兒出嫁,誰還顧得上她啊?時節轉秋,便添了一層涼,又兼她體弱,早早地抱上了炭盆。


    她望著手上小小的掐金絲炭盆,裏麵紅紅地燒著火,想起一年多前,她十七歲生辰,多少人祝賀她,爹娘還在身邊,哥哥一邊嫌棄著,一邊幫她張羅,如今隻剩了孤零零一個人。


    “吉時到,新娘子出門。”喜婆是宮裏來的嬤嬤,一甩帕子高喚一聲。


    是徐府的丫鬟送沈殷殷出的門,一路上無數賓客相送,沈殷殷透過喜帕去看,一個人都不認識。


    她是正室,是皇後,徐煙跟在她的身後,不能穿正紅的顏色,也不能比新娘子豔麗,活生生地被壓下去一頭,就連轎子都隻能四個人抬,徐煙在身後,牙齒在喜帕裏咬得“咯吱”“咯吱”地響。


    八抬大轎穩穩當當走在京城的街道上,也不知是不是蕭沉高興,特地囑咐的,轎子繞著京城要走一圈,這個意思大約是,“都讓百姓看看,朕今天娶媳婦兒了。”


    “他還是娶了別人,這下殷殷總能斷了念想了吧。”轎子過了一條街的時候,沈殷殷忽然聽了這麽一句話,那聲音好熟悉。


    “停轎,停轎。”沈殷殷喊道。


    “娘娘,這個時候怎麽能停轎呢?壞了規矩可就不吉利了。”跟在轎子旁邊的不再是徐府的丫鬟了,應也是蕭沉從宮裏派過來的人吧。


    沈殷殷一把將喜帕扯了下來,撩開轎簾往外張望。


    “娘娘。”那丫頭嚇了一跳,按照習俗新娘子成親當天是不能叫人看到的呀,更可況她是皇後,哪能這麽置祖宗規矩於不顧?


    “娘娘,你可別為難我們了,要讓陛下知道了,咱們都得掉腦袋啊。”那宮女直接將沈殷殷的腦袋往轎子裏一塞,將那簾子拉了下來。


    方才匆匆看過一眼,道路兩邊都圍著看熱鬧的百姓,黑壓壓的擠作一團,還有侍衛拿著刀把他們往邊上趕,哪裏看得清楚?


    沈殷殷轉念一想,她現在是徐家的大小姐了,若是要哥哥知道,是她用這個代價救了他們,之前的所有努力不是都白費了?是剛才太激動了,竟然做了這麽糊塗的事情,現在反倒又希望哥哥沒有看到了。


    其實,至少今天成親,總還有一個親人在看著她,雖然剛才隻能匆匆聽到一點隻言片語,但是沈殷殷確信,那一定就是沈文韜。


    他還在為她擔心,他還在說“殷殷總能斷了念想了吧。”也不知是高興還是怎的,就落下淚來,落在那炭盆之中,“滋”的一聲,燃氣一縷白煙。


    沈文韜的確是到了京城了,跟著孟晚秋一起,這一次劫獄可不像上次那麽簡單,在詔獄外守了一個月也沒讓他們鑽著空子,今天聽說皇上娶親,也湊在人群中來看看。


    沈文韜還未察覺,知道他來了京城的可不止沈殷殷一個,隔著很遠,一雙鷹一樣的眼睛正往這邊看了過來。


    皇宮裏早是一片紅妝,可不止十裏,一片喜慶燈光從宮門開始一直到紫宸殿。蕭沉早換了一身大紅衣服,他平日裏極少穿顏色豔麗的,竟也在俊朗中添了幾分妖冶,他今天也算飽受了等待的苦楚,他從前不知道這是什麽滋味,現在他越來越確定了,聽到鎖喇的聲音近了,他再也坐不住了。


    轎子穩穩停在殿外,蕭沉忙迎了出去。


    “請新郎迎新娘下轎。”按說,皇上娶親不用這麽麻煩,直接冊封,於每個女人來說也受得歡歡喜喜,可是蕭沉樂意給沈殷殷一個儀式。


    “吉祥。”蕭沉喊了一聲身邊的小太監。


    小太監馬上會過意來,“今天陛下大婚,人人有份。”金瓜子往天上一甩,一大片歡喜的聲音,哄搶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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