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好似在不知不覺中就暗了下來,遠處原本迎著陽光被照得橘紅色的一片晚霞也因為夕陽的落下而慢慢失了顏色,變得蒼白,繼而變得灰藍,然後變得掩去了身影,最後再也不見。


    在翠墨軒和海棠姐姐多聊了一會兒天沒成想時間就那樣嘩啦嘩啦的過去了,果真和喜歡的人在一起不管做什麽時間總是短暫的。日落西山,本應該回家的,可是嬴難還是想多磨一會再回去。


    畢竟這幾日,父親一直在當值,忙得很不怎麽回家,如果自己現在回去還是免不了一頓說教。嬴難在袖子裏伸出指尖戳了戳麵前的海棠,捏著嗓子黏糊糊的開口問,


    “姐姐,我們晚上吃什麽呀?”


    “你個小饞貓,你想吃什麽都行。我等會兒吩咐廚房給你做。”海棠看著嬴難的故作的女兒姿態還是樂得不行,摸摸頭不算,直到伸手捏了幾下嬴難的鼻子才算罷了手。


    “……”


    本著既然已經是晚了不如再用個晚飯的安逸想法下嬴難略微思索了一下,於是結果便是慢吞吞的在翠墨軒吃了飯,消食的過程中甚至還聽幾位姐姐唱了幾首曲子磕了會兒瓜子,總之是玩了個盡興才撩起裙擺被海棠催著親自送到了翠墨軒門口。


    嬴夫人一改之前對嬴難的放任海棠也是知道的,可是卻沒想到夫人不放心到要派人來翠墨軒接嬴難。


    看小廝那個百無聊賴的模樣,看來嬴府派來的馬車應該已經在外頭等了好一會兒了。


    駕車的小廝是個年輕的,不過二十來歲,單腿靠坐在馬車上一手拿著馬鞭打著拍子一邊輕哼著什麽,海棠一開始還沒明白這人在唱什麽呢?走到近處抬頭看了一眼二樓的美景美人便明白了八九分,看來是已經在對著樓上抱著柳琴的那個姑娘的歌聲和琴聲聽得入了迷,甚至連自家主子來了也沒發現。


    ”嗨,醒醒,你們家小姐來了,還不快送她回去?“海棠緊走了幾步,走到了嬴難的前麵,向著小廝揮了揮手絹,帶著兩分笑意和責備說道。


    “是是是……小人知罪……。”手帕是上好的蘇繡,上麵沾染了麵前姑娘身上的香氣,清冽又綿長,還泛著微微的甜。這樣特別的味道在一眾的脂粉香氣裏顯得格外的與眾不同。素白的手在手絹的掩映下時隱時現,竟晃花了眼。尤其是這位姑娘不像這種秦樓楚館出來的,倒像是某位大人家的小姐,那噙著笑意的一雙眉眼最是吸引人的目光,仿佛掩麵的笑都從眼睛裏迸了出來。一時讓他不知該先請小姐進轎子還是先告饒。


    “那,姐姐,我就先告辭了。姐姐回去吧”


    “好,你快上車吧,外頭還是有點涼的,小心得了傷寒”一邊說著,一邊將手裏捧著的湯婆子放到了嬴難手心裏。


    “你拿著!”


    還是嬴難和海棠道完別匆匆的上了車,那個小廝才手忙腳亂的趕緊將馬車掉過頭,將小板凳收上了馬車,又將略有些歪斜的燈籠正了正才跳上車駕著馬車走遠。


    波光粼粼,燈火萬千。


    她就那樣站在華燈初上最繁華的鬧市裏,穿著緋色的衣裙,目光平靜中帶著一絲她自己都不知道的留戀和不知所措。風揚起她幾絲不聽話的頭發,蹭的眼睛麻麻癢癢的,她單手攏了攏頭發,卻垂首看到了自己手裏的手絹,愣神了一會兒,眼底的光閃爍了幾下,嘴角也彎起一個自嘲的弧度。她就那樣靜靜地目送那個女孩子離開,既不是分離,又不是再也不見,可是她心裏確實不知怎的難過的來的這麽猝不及防。是羨慕嗎?是,也不是。


    “姐……姐姐?你的披風忘了。姑姑說天冷,怕你著涼……若是還想在外頭逛逛,一定要披上的……”


    是啊,冬天的風真涼,一直涼到了心裏。


    被叫聲吸引的海棠轉頭看剛來的小姑娘,好像是叫什麽……叫來著,算了,自己根本不知道,何談記得呢?圓圓的小臉可可愛愛,膚色白皙。雖說身量不高,還將自己裹成了一個團子,卻已經看出是個美人坯子。再過兩年,身子抽條了,定也會大紅大紫。嗨,自己想什麽呢?這小姑娘才多小啊,就想的那麽遠。


    看自己一直在打量她,卻不說話,小姑娘一雙眼睛怯生生的看著她,小手也被風吹得有些泛紅,緊緊地抱著自己的披風,不敢往前,也不敢後退,眼睛裏的猶豫和委屈映著這萬家燈火真真是讓人又疼又憐。


    “好了,我們回去吧。”


    她沒有問她的名字也沒有接過小朋友手裏的披風,自顧自的走在那個小姑娘的前麵,帶著她進了翠墨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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