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爺爺家大約五六天這樣子,村上有一戶人家造房子,要用石灰抹牆縫,那時候沒有水泥,就需要把生石灰變成熟石灰。


    我帶著我弟去看熱鬧了。


    大人們在地上挖了一個三四米長,兩三米寬,深大約兩米多這樣子的深坑,把生石灰倒進坑裏,然後往裏麵加水。


    很快石灰就咕嘟咕嘟地冒泡!


    越冒越大,石灰水都竄出一尺多高,怪不得要挖那麽深坑,否則濺到眼裏,可了不得。


    我雖然要看熱鬧,但是我弟年齡小,我還是要顧及一下他的,不管別人怎麽看我,我可從來不覺得自己傻。


    我是個姐姐,在弟弟麵前一直很有優越感的,時不時地端出老大的架勢!


    “你離遠一點,石灰坑不是鬧著玩的,咕嘟那麽厲害,人掉下去指定煮熟了!”我命令弟弟離遠一點。


    欸,煮熟了?


    我忽然腦回路一轉,問弟弟:“你說要是雞蛋放這裏麵會不會煮熟?”


    我弟也眼睛一亮:“肯定會!”


    那還等什麽?拿雞蛋去啊!


    跑回家,我爺爺奶奶正好不在,我姑在,看我倆一窩蜂地往屋子裏跑,急著問:“你倆幹啥呢?”


    我說:“姑,咱家雞蛋呢?”


    我姑警惕地說:“你要雞蛋幹什麽?”


    “拿雞蛋去試試石灰能不能煮熟。”我很快地說,我姑這個人不用客氣,她小氣得恨不得把我倆賣掉換錢。


    “不行,你二姑馬上就要生了,到時候送滿月,雞蛋要都攢著。”我小姑直接拒絕了,而且還說的有理有據的。


    一個蛋還能影響到我二姑坐月子?


    給弟弟使個眼色,我攔住我小姑,我弟就往房間裏跑,在櫥櫃裏翻找。


    我整天爬上爬下的,雖然我才8歲,可是我也很難纏的,我小姑一時脫不開,我弟已經找到雞蛋,拿了一顆就往外跑。


    我小姑看我弟跑的很快,又擔心摔碎了,心疼地喊:“你別跑,不要摔了!”


    我弟站在大門口,喊我:“姐,快點!”


    等我們走到石灰坑那裏,我得意地拿了蛋用力地丟進石灰坑,看著蛋迅速地淹沒在滾滾的石灰水裏,我似乎開始聞見雞蛋的香氣了!


    其實我倆說要用石灰水煮蛋時,別的小孩也有聽見的,好幾個都回家了也拿雞蛋,當他們來到時,我已經把蛋扔到石灰水裏去了。


    這時候我弟捅捅我,說:“姐,咱們好像弄壞了!”


    咋,煮蛋還有啥壞不壞的?


    我都不用扭頭,別人已經來到坑前,我看到人家的裝備,頓時明白了!


    我們真的犯了個天大的錯誤!


    別的孩子,把蛋用布巾包著,用繩子紮了口,吊在一根長長的竹竿上,舉著竹竿把蛋放進石灰水裏去煮!


    看著別人像釣魚竿一樣在水裏煮蛋,我頓時覺得焦躁的不行,我們的蛋,怎麽拿出來?


    石灰水坑又不是家裏的鍋,拿個笊籬就能撈出來!這麽大坑,石灰不知道要咕嘟多久,又不能下去拿,那麽煮兩天,這蛋還是蛋嗎?


    那不行,我的蛋不能這麽虧了!我和小姑鬥來鬥去,從二姑的嘴巴裏摳出來的一顆蛋不能這麽毀了!


    我回到奶奶家,我姑看我又回來了,馬上又警惕了:“你又想幹什麽?”


    不理她,我開始在院子裏找竹竿,沒有!最後沒有辦法,我把爺爺的鋤頭給拆了。柄拆下來抗著就跑,我姑氣得大叫,你把鋤頭拆了,回頭怎麽幹活?


    我不管,我的蛋都沒有了,還管什麽幹活!


    我拿著鋤頭柄在石灰水裏倒騰,不知道怎麽回事,我和弟明明記得那個蛋在中間的位置,可就是找不到。


    主人家生氣了:“小惠,你在我們家石灰裏倒騰啥?都把坑沿給踩壞了,你要掉進去,這算誰的呀?”


    他的意思,我和我弟掉進去,他們不想負責任。


    “我的雞蛋找不到了,就在這個位置。”我焦躁地說,“我隻想找到我的雞蛋。”


    那家人說:“你雞蛋沒有吊著,這可不好找了,這麽咕嘟下去,早就爛了。”


    我一聽更急了,這怎麽行!我推開那人,拿棍子在裏麵攪和地更起勁了。


    那人頭疼的不行:“老三家的閨女怎麽這麽?!”


    我不管你們說什麽,我家雞蛋不能浪費。


    那人後來從家裏搗鼓了一陣子,出來了,喊我:“小惠,你過來。”我停止了攪和石灰水,走到他跟前,他手裏拿了一個看上去像是一團生肉筋什麽的,有點髒,有點惡心八叉,他把那團東西在水桶裏使勁地洗了一下,拿了一截蘆葦筒,插進那團肉裏,使勁地吹起來。


    我看著那個東西一點點地鼓起來,越來越大,最後像個大葫蘆一樣,呈現肉粉色,而且還有一條條的細紋。


    這是個什麽東西?我的好奇心都被勾起來,這好像是肉啊,牛皮?


    不是有吹牛皮嗎?這難道是傳說中的吹牛皮?


    不是說牛皮吹破天嗎?我的媽呀,今天見識大了!


    我興奮了,蹲下來,看他吹到比人腦袋還大一些,停了下來,拿了一截繩子紮住口,在地上拍著撲通撲通地跳,好像個皮球一樣。遞給我:“這個頂你的雞蛋可以嗎?”


    我不知道這是個什麽東西,我弟也不知道,但是不代表人家別的孩子不知道啊,他們在村裏見得多了,馬上就有人拿著蛋給我換:“把你的豬尿泡換給我吧!”


    啥,這是豬尿泡?


    我馬上嫌棄地要丟了,可是我弟拉扯一下我的袖子:“姐,我想要。”


    你懂啥?這玩意又不能吃,還是以前裝小便的,多惡心啊!


    現在有人拿雞蛋換欸,你懂不懂?雞蛋,你吃蛋白,我吃噎死人的蛋黃好了!


    我弟懇求的眼光看著我,自從離開我媽後,他每天乖得像個小可憐似的,弄得我不答應他請求,好像天理難容。


    好了好了,給你,豬尿泡是吧,拿著玩去吧!


    有點心疼,本來一個雞蛋,不管怎麽著,我最起碼能吃個蛋黃,現在卻拿著個豬、尿、泡!


    但是我看到我弟很開心地拿著那個東西啪嗒啪嗒地拍,別的孩子都圍著他羨慕的掉眼珠子的樣子,我就開心了。


    蛋算什麽,吃了就沒有了,豬尿泡可以玩很久呢,再說這個像個球那麽大,雞蛋才拳頭大,這不是賺著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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