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家族,有時候,少一個人,整個的格局都變了。


    我們家就是這樣。


    我爺爺去世了,然後我奶奶的贍養就提上日程,我爸爸雖然叫老三,但實際上隻有兩兄弟兩姐妹,我爺爺開明,不論兒女都按照順序排罷了。


    老家的規矩,養兒防老,老人都是兒孫贍養,不會叫嫁出去的女兒養的。


    還有,我爺爺去世了,家裏沒有人幹活了,家裏的田地就得我爸爸自己種了。


    我小姑總要嫁人的,對了,她和那個斜眼已經看對眼了,要嫁給他。本來春節前斜眼姑丈想完婚的,我爺爺去世了,也就隻能推遲了。


    總而言之,奶奶該我爸爸養,地該我爸爸種,小姑嫁人的事該我爸爸管。


    我爸爸二話沒說,應該負責!


    爸爸自從我爺爺去世了,整個人更蔫了,從老家回來,他就一病不起,我又開始了熬藥的日常生活。


    學校裏,爸爸基本就無法去教學了,一直到春天,我爸爸走路,看著都搖搖晃晃的。


    爸爸對我說:“小惠,我們一家四口人的田地,以前有爺爺種著,現在沒有爺爺了,就咱們自己種了,你以後辛苦點。”


    幹活是吧?我知道了。


    所以我現在每天的日子是這樣的:早晨起床,做早飯,吃完飯,帶弟弟去學校上學,然後,下午就沒有辦法上課了,去鄉下幹農活,幹到傍晚趕緊往城裏跑,然後做晚飯,寫作業。


    8歲的我,和時間賽跑。


    經常地大家看見我爸爸躺著或者蹲在田地的地邊,我和我小姑在地裏奮力地做農活。


    我變得很黑,變得更瘦了,但是我變得很有勁兒。


    後來我對爸爸說:“你不要回老家了,我自己回去,這樣還能跑快一點。”


    我爸爸也沒有辦法,他是真的不行了,他跟著去田地,我還要車子來回拉著他,時間上真的是太浪費了。


    為了不拖累我,我爸爸叫弟弟在家,他勉強撐著能給弟弟做飯,照顧他,我就不用帶著去學校了。


    每天不帶弟弟的日子裏,早晨吃了飯背了書包就往學校跑。


    經過小黑三家附近時,他家的四眼狗又追出來,這個時候的我在體力和速度上都比一年前有了質的飛躍。


    四眼狗根本追不上我!


    好幾次我邊跑邊扭頭衝著四眼狗伸舌頭:“來呀,追我呀!”


    四眼狗氣得發狂,然而,追不上我!追不上我哦!


    後來,四眼狗學精了,看見我,直接趴在地上,動也不動,狗眼皮翻翻,假裝看不見我。


    哼,你個四眼狗,還有今天啊,想想我們多少小朋友被你追的嚇破膽子啊!


    起來,癩皮狗,來,跟本小姐過招啊!


    我幾乎飆淚了,一個人變強有多麽重要!原先在你眼裏十分可怕的困難,難以逾越的龐然大物,你變強了再去看它,是多麽可笑!


    不過,我也沒有因為自己變強了就恃強淩弱,我可沒有四眼狗那麽閑,我的時間太寶貴了。


    我在四眼狗的目光中,拚命地衝向學校。


    老師和同學們都還沒有到來,我喊門衛伯伯幫著把教室門打開,立即做作業,背課文。


    我當然要努力,別人都上一天的課,我隻能上一上午,我不加油能行嗎?!


    課間時間,別人都在玩,打鬧,或者在操場上打球、跳繩、跳皮筋,我則追著老師補昨天的課,或者找老師批改作業。


    我們家,每天不是喝粥就是喝疙瘩湯,弄得我小便多的不行,經常著急找老師補課,小便總是跟著扯後腿。


    其實大家早飯都差不多稀粥,下課後,廁所生意最好了,女廁所經常排長長的隊。


    為了節約時間,我總結了一個規律,下課後要麽第一個衝向廁所,要麽在上課鈴響前的一瞬間去廁所,這個時候不用排隊,是用時最少的。


    所以我就抓住這兩個時間點,每次跑得極快,並且在小便結束後的那一秒,立即提了褲子就跑。


    還好,褲子都是橡皮筋的。


    有一次我去廁所,門口不知道怎麽回事站了好幾個女生,有我們班的,也有別的班的,甚至還有高年級的。也不上廁所,眼裏帶著看笑話的小興奮,竊竊私語,互相咬耳朵。


    我才沒有時間管別人的閑事哩,我很忙的!


    那幾個女孩子都走到廁所裏,甚至在我的門外,我照例第一速度解決,立即一手推開門,一手提褲子,撒丫子就跑。


    後麵就傳來一陣哄笑:“看看,我說的對吧!”


    “真的欸,提了褲子就跑!”


    “我的媽呀,三秒解決小便,她不會尿褲子裏吧。”


    各種神猜想!


    我當時還沒有意識到是說我,後來過了很久,林鳳霞一直斜著眼睛看我,還在我身上聞來聞去的,像狗一樣。


    納悶地說:“沒有啊!”


    啥事呀?我狐疑地看看她。


    她白了我一眼,沒有理我!


    嘁,毛病!


    後來,這成了老師教育那些不好好學習的學弟學妹的勵誌案例。人家曼小惠為什麽能學習好?人家爭分奪秒地在學習,上廁所的時間都控製在最短!


    一不小心,我名垂校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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