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級入學沒多久,章外公有一天很是激動地來我家裏,和我爸商量什麽事,很久很久,章外公走後,我爸失魂落魄地,坐著老僧入定一般,不說話,也不吃飯。


    我和弟弟做好飯,喊了他無數次,他也沒有吃飯,而是騎車去鄉下奶奶家了。


    再從鄉下回來,我爸一改常態,簡直和打了雞血似的,走路帶風,說話帶糖,眉眼都含著笑意。


    他高興了,就教我們唱歌,從學校裏拿來了手風琴,一邊拉一邊唱。還借來了一把木吉他,我弟就和他一起叮叮咚咚地學彈吉他。


    我爸優秀的叫我自慚形穢!


    我不知道那些會寫古言小說的最厲害的大神如何寫他們的男主,但是我覺得小說裏,最帥的男主就應該是我爸這個樣子的,不是霸道總裁類,是那種又帥又暖又多才多藝的,美的像九天下凡的謫仙!


    對的,就隻有謫仙這個詞才能形容我爸!


    其實,看看我弟就知道了,我弟這些年都帥的瞎了一串街的小娘皮!


    之後,我們也不知道啥事了,我爸每天也和我們一起學習,點燈熬夜地學,一家三口人,加個衛其野,墨香之家的樣子。


    四升五的暑假裏,我們終於知道我爸為啥那麽高興了,因為我爸也考上大學了!而且是全國著名的名牌大學。


    發榜那天,我們其實還是懵著的,我爸推了自行車,叫我弟坐在前麵大梁上,我坐在後車尾上,他推著我們,明顯帶著激動。


    我還納悶地想,我家病秧子爸爸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大勁兒了?當然這種說了指定挨揍的話我隻在心裏轉悠轉悠。


    到了發榜的地方,我爸叫我和我弟在外麵看著自行車,他擠進那一堆人山人海裏,後來便看見他高興地出來,掩飾不住的大大的愉悅,他過來一把抱住我和我弟說:“我考上qh大學了!”


    我不知道qh是個啥東西,但是大學兩字我是熟悉的,那是我思想裏最天堂的所在。我和我弟都激動地小臉通紅,和爸爸緊緊地抱成一團。


    接下去,我們家不停地有人來訪,有鄰居,有親戚,還有一些不認識的領導什麽的。


    兩個姑和小姑家的斜眼丈夫都來了,斜眼姑丈給我爸還拿來了好煙好酒。


    家裏反正是空前地熱鬧!


    我很高興,吃飯睡覺都帶著笑,見人就激動地說:“你們知道嗎?我爸考上大學了!”


    這個時候,能考上大學的簡直太少了,別說農村了,就是縣城裏也稀罕的很,更何況我爸,考的還是名牌大學!


    隻可惜是暑假,要是平時,我都想在身上貼一張紙“我爸考上大學了”,然後在校園裏雄赳赳氣昂昂地走幾圈。


    當家裏的熱鬧散盡,斜眼姑丈就說:“三哥,你這上大學,嫂子不在家,倆孩子咋辦?總不能都交給媽吧,媽也六十多歲了,有個頭疼腦熱的倒不打緊,這年紀大了,一病起來就不是小事!”


    我爸臉色頓時蒼白了許多!


    斜眼姑丈又說:“哥,咱們一家人,也不說什麽繞彎子的話,你們一家四口人,三個書包,嫂子在外麵這好幾年了,也不知道生意做起來沒有,你們以後生活咋辦?地現在你們給人種了,能夠吃的就不錯了……媽年紀大了,當然你們暫時困難,我們做女兒女婿的也有責任養老,但畢竟老家人的心事,不願意靠女兒……你這一去就得四年,你畢業老家人都七十多歲了,不要說養老,還有生病……”


    斜眼姑丈話都說半拉,我們小孩子不完全懂,大人都懂!


    我爸再也說不出話,所有的激動都變成沉默,麵色蒼白,甚至灰黑!


    我看了非常生氣,就提了斜眼姑丈帶來的煙酒,塞到他懷裏,說:“我和我弟不用人照顧,我家有錢,爸能去上大學,帶你的煙酒回你家去吧。”


    斜眼姑丈也沒有接煙酒,隻是帶著些嘲笑,有點挖苦地對我爸說:“我也隻是實話實說,你別擱心裏去,有啥困難,叫梅英捎個話給我。”


    騎上車,牛皮哄哄地走了!


    我爸慢慢地眼圈紅了,他的行李掉在地上,呆呆地看著我們倆,好半天,忽然步履一個踉蹌,栽倒在地上。


    我和我弟哭的呼天搶地!


    我爸再次病倒了,我覺得我爸這次病,比以往更嚴重,因為他連水都喝不下了。


    這簡直叫我魂飛魄散,因為我的印象裏,喝水是最重要的事,如果水也不會喝了,那麻煩就大了!


    我哭著去找衛其野的外公:“章外公,我爸被我姑丈氣的都不會喝水了,你快幫幫他吧。”


    我說的稀裏糊塗,章外公卻能迅速找到關鍵字眼,他什麽話也沒有說,就跑我家來了。


    章外公和我爸說了很多很多,我蹲在門外,和弟弟一起流淚。


    我弟再次眼淚汪汪,無聲地哭泣,眼淚成串地落下,卻不出聲,兩隻小手抓住自己的衣角,他的鳳眼,他的小鼻子,都給人一種極端地憐惜感!


    我望著天,忽然覺得我該長大了,我都要五年級了!


    我問我弟:“你想不想爸爸去上大學?”


    他點點頭:“想!”


    我對弟弟說:“我們要想盡辦法,把爸爸送到大學去,我們要去弄錢,有錢了爸爸就能去上學了,知道嗎?”


    我弟擦擦眼淚:“姐,我們不能偷!”


    頓時我就暴躁了:“你想啥呢?我長得像個小偷嗎?”


    他搖頭,又說:“姐,我不想去討錢!”


    這是怕我叫他做乞丐是吧?這小孩腦子都想什麽呢?要做乞丐也得我這樣的啊,他那麽可愛,怎麽能去做乞丐?做乞丐是要會打架,會打狗的!


    呸,我想什麽呢!


    “放心吧,我們不能偷,不能搶,不能討飯,那樣會丟我們爸爸的人!我們要去幹能換錢的活!”我腦子高速地轉,自己小小的見識裏怎麽賺錢!


    我們倆在外麵嘮叨,章外公在房間裏和我爸溝通。他走的時候,我爸已經恢複了人氣,章外公出門時,歎一口氣對我爸說:“這也許是一生中唯一的機會,如果這次你放棄了,可能就是一輩子。”


    又摸摸我和我弟的頭,說:“你盡管放心吧,小惠和小軒這兩個孩子我都很喜歡,我現在也不作他想,能在這個小地方帶出三個大學生,也是我一生的驕傲!”


    我爸說:“謝謝大叔,我再想想!”


    章外公點點頭:“你再想想吧,所有的困難都是一時的,唯有希望的放棄是真正的深淵。”


    章外公講的話我也記住了!


    我爸還在猶豫,想通和現實還是有差距的。


    我不管了,我和我弟弟製定了各種賺錢計劃,白天他去鉤知了殼,我則去鄉下田地裏抓兔子。


    ------題外話------


    曼惠留言:


    《二貨時光》因為是個短篇,所以被推薦的機會極少,多虧各位追書的朋友,是你們的力量幫助此文傳播出去,曼惠都記著你們的厚愛。


    借著本文難得的一次推薦,我將用兩更報答你們吧!


    晚些時候,奉上《我送爸爸上大學(2)》,希望你們笑口常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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