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前麵一天,整個宿舍的都知道我要去市區壺山廣場和江淩風表演對打,老大給我了一副手套:“老三,這手套有點舊,但是好歹能護手,你拿著。”


    淩霄說:“明天我不回家了,我陪你去吧。”


    老二和老五她們幾個都說:“對對對,我們都陪著你去吧。”


    宿舍樓裏有暖氣,外麵可沒有那麽好,我搖頭說:“你們別去了,太冷了,今天估計還會下雪。再說這個就是表演一下,玩玩的,沒有什麽危險。”


    第二天一大早,江淩風就在宿舍外麵等我,我看看他,冷漠,高大,健壯,此時他穿著一件黑色呢大衣,看著很有威脅性。


    因為幾次打交道,我們自然地有點熟了,我說:“你這樣子,真不像個學醫的。”


    他也笑了,就嘴角扯扯的那種:“好多人都說我不像。”


    是吧?這個狠樣子把病人嚇得都忘記痛了。


    今天果然下雪了,市區壺山廣場表演場地換在了室內,在國際購物中心二樓,場地中央搭了一個舞台,背景牆上有學員和老師拳擊的大幅照片,看著讓人熱血沸騰。


    我和江淩風進去,就有兩個四五十歲的男人走過來,一個穿著跆拳道,腰間鬆鬆地係著黑色腰帶,臉上帶著一股子豪氣,好似隨時都會身體前傾45度,向人鞠躬敬禮。另外一人穿著皮夾克,黑色圓領毛衣,個子和江淩風差不多,模樣看著也有幾分像。


    他很溫和:“淩風,這是你一起表演的同學?”


    我們倆都點頭,江淩風對我說:“曼小惠,這是我爸爸。”


    我馬上禮貌地問好:“江叔叔好。”


    另外一位就是跆拳道館的館長,姓啥叫啥我也沒有興趣知道。他對我點點頭:“辛苦了!”就去忙活自己的事情了。


    江叔叔很開心的樣子,雖然他也長著一張狠人的臉,但是年紀大了就有那麽一點和藹:“你們先準備一下,不用緊張,家長也不是都精通武術和拳擊,習武本身就是要強身健體,自衛防身。”


    我不緊張。


    江淩風給我搬張小椅子,我們倆邊看邊商量等會上場的事,他拿了一塊蛋糕、一杯熱茶給我:“你先填一點。”


    我說:“你又花錢了?”


    他說沒有,這是商場免費贈送過的,那好吧,我吃一點,我早餐沒有吃飽。


    第六個節目是我們倆的,脫掉棉衣、鞋子,舞台鋪著的是塑膠地板,幸好有暖氣,否則腳底真受不了。


    上次對打我倆都要恪守規定,必須保證是擒拿格鬥招式,這次為了好看,我們倆不由自主地都用了一些散打的動作。而且,我們倆都沒有上次那麽全力以赴。


    最後我高抬腿,泰山壓頂,把他打倒,結束。


    下麵是嘩嘩的掌聲。


    有家長跑過來問我:“你上幾年級了?學幾年了?”


    額,我正要回答,江淩風擋回去:“我們隻是業餘學學的。”


    我連業餘的都不是。


    中午我們跟江叔叔一起吃飯,很豐盛,他非常客氣,一直叮囑我要多吃點,太瘦了。


    江淩風也不說話,看著他爸爸對我客套,我感覺得出,他很高興。


    上午的表現,館長非常滿意,他對我和江淩風說:“你們倆下午場全力以赴一次吧,下午人多,再精彩好看些。”


    江淩風看看館長:“劉叔,我們隻是表演。”


    館長說:“臭小子,我知道啊,是你們全力以赴,不是叫你們拚命。”


    下午果然人多的不行,音樂響著,整個二樓很快擠得水泄不通,比上午人數多了不知道多少倍。


    江淩風給我拿了一副專業的半指手套,非常的帥氣,我很喜歡,連表演服都比上午的要精致的多。


    主持人喊了我們的名字,報了我們的節目。


    上台,抱拳,他說:“請。”


    我也抱拳:“請。”


    這一刻,我想到了周教練,我們每次練習對打,都要互相給對方致意,這是修養。


    掌聲如潮水一般,因為孩子們再怎麽表演,都是招式表演,而我們倆,是對打。


    很多人大喊:打、打、打!


    館長站在台旁,他穿著裁判服,喊:“開始!”


    我們嚴肅起來,似乎,又回到了軍訓的場地。


    沒有廢話,沒有花架子,直接打,很凶猛地打。


    江淩風又變成了那個狠人,他身材高大,像個鐵塔,他拳頭很大,像個缽,帶著呼呼的風聲一次次地衝過來。


    我也忘記了自己是曼小惠,和上次一樣拚命。把他當成真正的競爭對手,尊重他,打倒他。


    打的太凶了,時間觀念根本沒有了,整個商場裏呼聲如雷,我們似無所覺。


    最後,都收住,互相拳頭抵住,他站在我跟前,比我高了一個頭,低頭看著我,眼睛裏含著笑,然後退後一步,我也退後一步,互相抱拳致意。


    結束。


    館長非常激動:“淩風,曼同學,非常好!”


    我們倆道謝,然後換回自己衣服。


    跆拳道館現場負責分發禮物、紅包的工作人員,給我們倆一人一個紅包。


    江叔叔也拿了兩個紅包,一個給我,一個給江淩風:“這是劉館長額外送給你們的獎勵紅包,今天表演得很好,家長登記報名的已經三百多人了。謝謝你們,有空了再來表演一下。”


    我很高興。


    江叔叔又拿了兩個袋子給我們各自一個:“這個是送你們的小禮物,新年快樂。”


    我不要:“江叔叔,本來說好的就100元,現在還拿禮物,已經超出原先說的了。”


    江叔叔讚許地點頭:“曼小惠同學,新年到了,每個演員都有一份禮物,圖個喜慶,拿著吧,不要客氣。”


    太謝謝了。


    回到宿舍,我先打開了袋子,是一件淡紫色的夾克式連帽棉襖,非常漂亮,我一下子就喜歡的要命。宿舍裏幾個姐妹看了也很開心,老大說:“老三,這襖摸著很暖和。”


    我又打開了紅包,裏麵竟然有200元!


    這啥意思啊?不是說好一場100元,我們倆三七分嗎?


    我翻箱倒櫃地找出來140元零錢,立即跑出去找江淩風。我記得他住的樓號,在他們樓下,我對宿管員說我找江淩風,宿管員看看我,帶著一點兒怪氣:“又是找江淩風的?”


    啥意思?什麽叫又是找江淩風的?我第一次來好嗎?我都不知道他住哪個宿舍。


    她也沒有多說,手腳利索地打開廣播對講機:“江淩風,有人找。”


    一連說了三遍。


    我站在門口等著。


    一會兒聽見咚咚咚的下樓腳步聲,江淩風隻穿著一件毛衣,踢踏著拖鞋:“小惠?”


    我說:“你爸爸給的錢太多了,說好的三七分,這140元給你。”


    他說:“小惠,我的紅包裏也是200元。這叫過年紅包,不是單純的演出費,而且這錢不是我給你的,也不是我爸爸給的,是主辦方給的,他們賺的比這多多了。”


    我讓了很久,他堅決不要,最後生氣地說:“你如果不要,就扔了吧。”轉身上樓去了。


    宿管員好心地提醒我:“同學,快回去吧,別凍著,快期末考試了。”


    哎呀,我也忘記了,我也隻穿著一件薄毛衣就跑出來了,冷冷冷,我走了。


    錢叫我扔了?怎麽可能!


    哇塞,我的學費找到了百分之四十了。


    好多年以後,我才知道,江淩風的紅包裏根本沒有錢,兩百元,他都借他爸爸的手給我了。


    這世上很多人做了好事,唯恐別人不知道,也有很多人,唯恐別人知道,我很幸運,遇見了後者,真正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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