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假時間真的很短,又是高中同學聚會,又是小學同學聚會,聚完了又要各個親戚家走動,我媽說:“你長大了……”


    我立即喊“stop”,受不了這嘮叨,得,我去,我都去!


    在大年初六的時候,我大姑、小姑一家和我大伯一家來走親戚了,我大姑帶著倆孫子,小姑帶著兩個拖鼻涕表妹都來了,我大伯說兄弟姐妹一起吃頓飯,所以也來了。


    他們拉拉扯扯地說吉祥話,我無聊的要死,很想去找衛其野玩,風豹跑出來了,它在我腳邊搖著小尾巴,水汪汪的眼睛看著我,哎呀,我忽然想起來,光顧著招待客人,半天都沒有給風豹吃東西了。


    我立馬從盤子裏掏出一個雞腿:“來來來,風豹,過年了,給你開葷。”


    我大伯母立即大呼小叫:“哎喲,小惠媽,你們家狗都吃雞腿啊?”


    啊,風豹是狼犬,不吃雞腿,難不成吃饅頭吃米飯?


    我媽立即解釋說:“小惠不舍得吃肉,都省給狗吃。”


    大嫂看見了,馬上過來要抱風豹:“哎呀,這小黑狗太可愛了,我就喜歡小貓小狗的,像小孩子似的。妹妹,你肯割愛嗎?”


    我當然不肯,我立即把風豹抱起來:“不行,大嫂,這是衛其野給我的禮物,我不能給你,對不起了。”


    大嫂哈哈大笑:“給你說著玩呢,這狗一看就是好狗,哪能隨便送人。”


    我大伯母討好媳婦,對我說:“小惠,你要上學,也不能帶著狗,給你大嫂吧,我們保證給你養的肥肥壯壯的,你回來隨時可以來家裏看它。”


    不行,我的風豹絕對不能送人,這是衛其野送我的,一根草也不能給別人。


    再說了,我風豹是個狼犬,德國黑背,你給我養的肥肥的想幹嘛?你是不是下一句說過年燉一鍋給我留點?


    我爸媽有點尷尬,指著我說:“小惠從小就一根筋,喜歡一個東西絕對不撒手,叫她玩吧,總有玩夠的時候。”


    我斜眼姑丈說:“這是狼狗吧?”


    昂,是狼犬,犬,我說:“姑丈,這可是德國黑背呢。”


    斜眼姑丈笑得有點怪異:“你說是狼狗我信,什麽德國黑背,純粹誇張,你看這毛呲呲著,耳朵耷拉著,比小菜狗好不了多少,就算是狼狗也是雜交種。”


    你才雜交的呢,我很不高興地說:“這就是純種德國黑背,你不識貨別亂說。”


    這一句話一說,我大姑就開始數落我媽:“小惠從小說話不過腦子,這麽大了怎麽還是不改?”


    然後他們就開始嫌棄我的風豹:“那狗看著毛刺啦呼的,就菜的很,還專吃肉,養的比人還金貴。”


    大姑對小姑說:“擱著你姐夫,這狗早就燉了。”


    氣得我頭上冒煙。當初我媽混的好的時候,我大姑的幾個兒子都想到我媽廠子裏工作,我大姑恨不得舔我們腳後跟,現在,連這麽好的狗都跟著遭殃。


    我媽臉色很是不好,但大過年的,她也沒多說話,開始給幾個小孩子開紅包,五個小孩子,我媽說每個孩子至少50元,我說你給他們幾塊錢就行了啊,家裏這麽困難。


    我媽說:“總要給你奶奶和爸爸個麵子。”


    有一句話叫再苦不能苦孩子,我們家正好相反,苦孩子不要緊,臉麵一定半分不能落下!


    我們是大年十二開學,所以初九那天我決定必須回學校了,要回去曬曬被子什麽的,初七我就開始趴在我媽的臉前:“媽,你給我準備好學費了嗎?”


    我媽說去借。


    大過年的,誰肯往外借錢呢?春天廠子失火,很多人會覺得這案子會破了,錢會拿回來,現在呢,案子破了,就那幾個縱火犯,一兩油水都沒有,民事賠償就是做夢!


    我媽轉了一圈,回來就哭了。


    我急得嘴上起泡,坐在椅子上,使勁想招,我爸說回學校找同事借,這個可能還靠譜一些,我對爸爸說,你借到了就給我匯過來,我給學校拖幾天。


    初九那天,衛其野開車來接我,他一直高興地眼睛彎著,我爸媽都沒有反對他送我走,一個是因為我們確實大了,衛其野也不是壞孩子,人家也是hf大學的留學生,家風好著呢。另外也能省路費,現在我們太難了。


    風豹半個月時間長大了一圈,嗚嗚嗚地搖著尾巴,水汪汪的眼睛不錯眼珠地看著我,我好舍不得它呀,對我弟說:“你千萬把我風豹養好了,千萬不能給我養瘦了,更不能丟了。”


    我弟再三保證地說:“姐,你放心吧,我也很喜歡風豹,它就是我的兄弟。”


    我們正說著話,金前進開車來了,笑得像個彌勒佛:“阿彌陀佛,小惠妹妹,還好沒有錯過送你。”


    說著從自己車後備箱裏就往外拎東西:“這是幾件春裝,你是大學生了,要穿的好看一點。這是咱們縣的特產,你帶一些,一個班級的同學,人家回家都會帶一些,你不能落了麵子……”


    他也像個爹似的,又溫暖,又嘮叨。


    最後他又從兜裏掏出一個紅包:“盡管你是大學生了,到底還是我妹妹,暑假前我出差了,沒有來得及送你,這次補上賀禮。”


    說實話,他送的都是我缺的,可是我不能要啊,我們家欠他太多了。


    我爸媽都說不能要,困難總能挨過去,但是人情太重,還不起。


    金前進白白胖胖的臉,笑得像朵花兒一樣,順手指著風豹說:“小惠妹妹如果覺得欠我人情了,那這條小狗送我,抵了怎麽樣?”


    這個時候,無論是我爸媽還是我弟,都已經說不出話來了。金前進於我們家,真的是恩人的存在,莫說他要拿狗抵,就算他要白拿去,我們也應該雙手奉上。


    我看著風豹,心裏難受得說不出來。


    送禮物的衛其野就在我身邊,我還特別喜歡這狗,現在我該怎麽拒絕呢!


    衛其野一開始不知道怎麽回事,此時他看我眼淚都汪起來了,馬上對金前進說:“這是我送給小惠的新年禮物,你如果喜歡,下次我給你專門帶一隻過來。”


    金前進眼睛眨巴幾下,他現在是縣發/改局局長,可以說是第一局長了,真的不是純粹靠關係,他情商也很高。


    他忽然笑著拍一下自己腦袋,驚詫地說:“哎呀,這狗好像很不一般啊,德國黑背吧?我的天,我竟然看走眼了,我以為是條普通的小狗,對不起小惠妹妹,這狗我可不敢要。但賀禮這是人之常情,是咱們這的規矩,考上大學,親戚朋友就該送賀禮的。是不是胡姨?”


    我媽已經含淚了:“小惠,拿著吧。”


    正好學費有著落了。


    衛其野站在旁邊看著,他收斂了笑,卻也沒有說什麽,一直靜靜地看著我們。我弟抱著風豹,他現在大了,眼淚不會再眼眶子邊晃蕩了,但是他明顯地情緒低落。


    我伸手拿了金前進給的所有東西,收吧,以後還。


    心裏發誓,我必須拚命學習,必須做到最好,我以後弄好了,金前進也算一份,我要對他、衛其野、牛二一樣好。


    車子就要開走了,我弟抱著風豹,追到我車窗前:“你放心,我在狗在。”


    一句話破功!我弟,可以呀,都得我真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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