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洋和貓五的人還沒回來,貶謫發配南荒的消息已經傳回王府,如一石進入平靜水麵,霎時激起千層浪。


    ——而且本來王府這許多姬妾日日勾心鬥角,就不是什麽平靜的水麵。


    最精彩的還是夜晚,所有的猜忌、貪婪與猶疑,都在這黧黑墨色中一點點渲染開來,逐漸濃鬱,與深夜融為一體……


    果然,次日一大清早,就有人沉不住氣了。


    大夫人柳氏早早就起來了,厚厚一層妝粉,也遮不住黑眼圈的憔悴之態,一夜幾乎未曾成眠。方才勉強梳洗完畢,婢女就進來通報,說是梁氏和謝氏求見。


    柳氏又細細地描了描眉,才緩慢放下手中的銅鏡,目光中含了幾分不耐煩,淡淡說道:“讓她們進來吧。”


    這些人真是沒有眼力,過來估計就是想說昨晚的事情。不知道她也正心煩著嗎?


    那兩人還沒繞過門口的屏風,銀鈴般的笑聲已經傳入耳畔。柳氏聞聲皺眉,額角的一顆痣也跟著抽動。


    柳氏並未起身相迎,坐在美人塌上望著施施然走入的兩人,微笑拿捏的恰到好處:“不知妹妹們在笑什麽?”


    柳氏一向以當家主母自居,頗為自己的管理手段而自豪,但年齡也是她不願承認的避諱。看到年輕貌美的兩人,表麵親和又不失風儀,心裏是不是酸楚嫉恨有誰知道呢。


    而能夠讓她不顧儀態地抓狂的人,恐怕隻有雲淡風輕氣死人不償命的貓五吧。


    謝氏用帕子掩口笑道:“路上看見一隻鳥站在枝頭耀武揚威的,感覺很有趣。讓姐姐見笑了。”她們在外麵等了許久,一進屋柳氏又如此擺威風,自恃最漂亮的謝氏可不受她的氣。


    柳氏表情一僵,這是在拐彎抹角地罵自己耀武揚威嗎?而且她沒有稱自己為夫人,我叫她妹妹是客氣,她還真當自己地位多高不成?


    那兩人注意道柳氏的不悅,一向溫和的梁氏趕忙打圓場:“我們看的出神,一時沒有注意到禮節,望夫人莫要怪罪。”


    柳氏這才用鼻音應了一聲,示意她們一起坐下,讓婢女上茶。


    幾人又扯了一些不痛不癢的閑話,終於謝氏坐的更靠近些,壓低聲音問道:“昨個晚上那事,夫人也聽說了嗎?“


    終於還是忍不住,直奔正題了。


    柳氏麵帶厭惡地揉了揉眉心:“聽說了又怎樣?我們是王爺的人,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你還不願意不成?“


    梁氏輕柔地歎息:“道理當然是這樣,可是雲城那樣的蠻夷之地,方圓幾百裏荒無人煙,四季風沙,最可怕的是蛇蟲極多,還有南蠻子燒殺搶掠。若是我們真的去那裏,可怎麽生活啊。“


    柳氏抿唇,一方麵是難過王爺寧可和同父異母胞妹暗通款曲,也不願意碰她;更多的則是深深地為自己的未來而擔憂。


    大夏盡人皆知,雲城那就不是人住的地方!環境惡劣,蛇蟲橫行,還戰事頻仍。聽說去得罪人後被發配去雲城值守的兵士,一年後回來就像老了十歲。


    想到老了十歲,柳氏不由有些害怕地撫摸自己的臉頰。她本來就懼怕容顏衰老,終日用昂貴的藥材嗬護著皮膚。南荒那麽大的風沙,損傷了容貌可如何是好。


    看到柳氏神情,謝氏和梁氏默契地對視一眼,感覺有戲。


    於是謝氏搶先開口:“夫人,那種地方豈是我們這種有身份的貴女去得的。皇上隻說降級貶斥,也沒說要沒收王府,不如我們還是住在這裏?“


    梁氏看出柳氏臉上的猶豫,乘勝追擊,一副傷感的樣子:“王爺也不怎麽喜歡我,況且我笨手笨腳的,到了那等條件艱苦的地方,恐怕反而會給王爺添麻煩,又惹他厭煩。“


    隨及話鋒一轉:“不過王爺身邊除了銀杏姑娘,也得有個貼心的女人服侍著。我瞧著蘇田田姑娘就很伶俐,她在那地方自小沒人服侍,生活經驗也豐富。而且王爺也寵愛她,自然願意帶著她,這可是我羨慕不來的福分呢。“悵然神情楚楚可憐,似乎不能去雲城真是天大的遺憾。


    謝氏附和:“是啊是啊,秋獵和晚宴王爺都隻帶了她,這次若是我們跟著反倒顯得多餘了。“


    一絲狠厲飛快地從柳氏眸中閃過,這次她臉上的笑意反倒顯得真實許多:“兩位妹妹說的對。“


    你不是和他伉儷情深嗎?那你就和他患難與共,陪他去南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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