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其說我與君澤踏上了回九瓏歸途,倒不如說我們實在賞玩。因為君澤的步調很慢,有好看的景致便會停下來,一首曲子,一壺酒,便是一日。遇見有趣的人或是平日裏不曾見過的事,便又會停下來見上一見,聽上一聽,便又是一日。


    雖說看起來是無趣了些,但我覺得倒也是新奇的很。如此遊玩一般的返途,以致過了小半個月,我們仍舊還未回到九瓏。


    這四界是呈四個方位而成的,上麵為北是九重,下麵為南是九幽,左麵為西為九瓏,右麵為東是九刹,中心之處為璿璣墟。界與界之間有交界之處,被稱之為天縫,天縫沒有顏色,但天縫之底卻又沒人能見得,我也不例外。


    作為四界之心的璿璣墟,在師父飛升之後,璿璣墟尚還有二位長老留在此處看守。但四界之難時他們為阻止大師兄強取鳳樓中四界鎮界之寶,而被大師兄重傷,跌下天縫不知所蹤,至此之後璿璣墟變成了半荒廢之地。


    上次與君澤到瀾山看流螢之時,也未細看璿璣墟,如今細細看了一看,便覺得這璿璣墟倒也是有些讓人生了歎惋的。師父在做四界的共主,所住之所便是這璿璣墟,而我在璿璣墟的時光大約是比在九刹還要久上許多。璿璣墟是我的成長之所,雖說那時候感情是涼薄了些,不過現在想想,那段時光大多都是輕鬆愉快的,便是闖了禍事也有人擔著,受了重傷也有人陪著,隻是自己那時大約是不懂何為珍惜的。


    九刹則是成長之後需承擔責任之處,雖說坐上尊主之位並非我本意,可到底還做了。既然做了,那麽便要盡到自己的責任,作為一界之主,即便在是任意妄為我行我素,終歸還是要顧著這一界之民,為了這一界的子民能過的好些而去做去付出諸多。在這一界中你是尊主,是統領他們的人,不也不再是處處被人庇佑的那個,而是成了庇佑別人的那一個。這大約就是以前師父常說的天地一輪回,得與付總是相輔相成,共同存在的。


    雖然後麵對於九刹魔界也生了幾分歡喜之意,但它與璿璣墟給予我的感受和心境終歸還是會有些差別的。


    “阿幺在想什麽?”站在璿璣墟的邊界,看著天縫,在我思緒遠飛間,聽得君澤這般問道,語氣中是擔憂的,大約他還是覺得我放不下九刹。


    “到也沒想什麽,不過就是些陳年往事,稍微感慨了一下。”我道,轉而笑了笑,若是我那時便有現在這般心境,也不知道到了今日會是癲狂入魔,還是波瀾不驚。


    “阿幺這般說可是歲數太長,也非易事?”君澤問道,他這般一說,好像我也確實有那麽點意思。


    “難道你就沒有可感慨的陳年往事?”瞥了君澤一眼,沒有直接回他的話。


    “大約有,又好似無,我還是喜歡活在當下。”君澤道,笑的很是明豔,正要與他在說幾句,卻見他忽而又微微皺起了眉頭道,“阿幺,天縫好似有異。”


    循著君澤眼神的方向望去,隻見天縫之中閃著一點異光,那異光本來隻有一小點,忽明忽暗。不多時那異光便漸漸一分為二至三,甚至有越來越多的趨勢。


    “確不尋常,倒覺得有趣的緊。”此生我還不曾見過天縫這般,這回見了倒是生了惑心,想探探究竟。


    “恰好我也不曾見過,此番見了,去看看也是極好。”君澤回道。


    從東裏開始,便發覺時有異事而生,如今這異事倒是越發的多了起來,再加上那日冰噬所言,我懷疑這天縫異樣是否也與冰噬口中的邪魔有關。


    我率先跳下了天縫,君澤愣了一會便緊隨其後,耳邊風聲狂嘯,這天縫果然名如其名,深不見底,我與君澤加快的速度也用了好半響才落於地麵。


    天縫周邊看似並無任何東西,卻隻是看似沒有,其實周邊皆是屏障,迂回不已,又會迷惑人心。在眾多屏障之間是一條又細又長的道,這條道也是透明之色。君澤使了術法,將這條道染上了微青之色,我們走在這條道上,腳步聲在這天縫之中被放大,“噠噠噠”的聲音不絕於耳,便是停下腳步“噠噠噠”之聲音也要許久才停下來。


    “那異光似乎又遠了一些。”我道,明明近在咫尺,卻又像遠在天涯一般,永遠沒有邊界。


    “何人!”君澤頭微偏看向後方低聲厲聲道,聲音在這天縫之間一直回響。


    “兩位仙者見諒,老頭子名為定左,並無惡意,隻是從未見過有兩位仙者這般的人物來到此處,故隨之跟來。”身後蒼老的聲音傳來,對我與君澤頗為好奇。


    想不到這天縫之中居然還有他人在此,而這個人初時我們還並未發覺。


    “你為何會在這天縫之下?”眼睛眯的看向那自稱定左的老者,我問道。


    “老頭子生來便在天縫,女仙者這般問,老頭子都不知道該如何做答了。”定左歎氣了一聲,像是懊惱至極。


    “前輩生在天縫,為何二天四界竟無人提起過?”君澤問道,倒是比我有禮許多。


    “大約是老頭子醒著便是睡著,睡著便是醒著的緣故,從出生睡至今日,清醒時分便已是這般老頭子模樣了。”定左回道,解釋著緣由。


    若是定左說的都是實話,那這定左也真是個古怪之人,相信沒有人能一覺便從幼時睡到白發蒼蒼的。


    “我們二人是見著天縫有異光,便下來天縫,前輩可知是為何?”君澤問道。


    “異光?”定左疑問道,隨即便如同想起了什麽一般點點頭:“老頭子自生在天縫那一日,心中便又聲音而來,說是要老頭子守護這天縫之中的朔回之鏡,靜待有緣人前來,可老頭子左等又等都未等到那個聲音說的有緣人,如此便是醒醒睡睡,睡睡醒醒直到前些時日。兩位見到的異光應該便是那朔回之鏡發出來的,如此說來,兩位仙者應該就是那個聲音說的有緣人了。”定左道,像是終於明白自己為何會生於天縫之中一般。


    “何為朔回之鏡?”君澤又問道,我也想問朔回之鏡是什麽,有何用,為何會出現在這天縫之底。


    “朔回之鏡非常鏡,它能見過去和未來,二位仙者可要見上一見?”定左問道,說著便是知曉我們會去一般,伸手引路。


    我和君澤相視看了一眼,君澤便道:“如此,便勞煩前輩引路了。”


    “二位仙者隨我來。”定左道,說著手中出現了一枚金色小蟲,那金色小蟲飛離定左的手中,往前方飛去,定左便再跟著那金色小蟲往前走了。


    君澤跟在定左後麵,將我則護在他的身後,大約是覺得若是有任何危險,便可先護我周全。


    有了那金色小蟲的引路,這天縫之路走的極為順暢,便是有在多的迂回屏障都不會迷惑去路。定左走路時並無聲音,隻有我與君澤行路的“噠噠”之聲仍舊那般清晰。


    不多時,我們便停在了一處地方,隻見定左收回了那金色小蟲,雙手合十,口中念著術法,隨即至他身前出現了一麵黑色大圓鏡,這黑色大圓鏡上雕刻有繁雜的花紋,除了讓人覺得有些深不可測之外,並感受不到邪氣。


    “二位仙者想要看看這朔回之鏡麽?”定左退於一旁道。


    “如何看?”我問道,他說的這朔回之鏡,鏡中是黑漆漆一片,便是連人臉都映照不出來。


    “二位仙者隻需麵對朔回之鏡,閉眼,心中所念朔回之鏡即可。”定左道,帶著些許困意。


    我們還未閉眼看那朔回之鏡,定左便已靠著周邊的那些屏障,又睡了起來,果真是個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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