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刻意遺忘的過往閃過禦禮的腦海,雖隻是片段,足以讓祂愕然。


    吞噬心愛之人曾給祂帶來從未有過的極樂體驗,等祂清醒將他吐出時,已經為時已晚。


    阿寧:“靈魂是萬物與世界連接的橋梁,如果橋梁崩塌了,哪怕進入世界熔爐得以轉生,命數之索也無法維持長期的因果合成,會被世界排擠拋棄,下一世定然是活不長的。你正是因為那個人類的死,才改變了你原本的想法。”


    禦禮終於明白為何祂的心上人會在歸墟之主的體內。當時年幼的葉海因靈魂殘缺,命數將至,若不是恰好與邢玥融合,便會啟動“被動獻祭”,被尚在沉睡中的祂無意識吞噬。


    禦禮思及此便是無盡的後怕,若真是如此,祂的心上人就真的完了,別說再次轉世,就連一段靈魂的碎片都不會留下。


    禦禮:“萬幸,機緣巧合,躲過一劫。”


    阿寧不明白祂的意思,禦禮便將祂和歸墟之主的前世今生簡略說了一遍,除了昆侖某處那段不堪回首的過往,祂是萬萬不會透露給任何人知曉的。


    阿寧聽完極為震驚,但是馬上想通了前因後果,想不到好兄弟竟然連禦禮都能忽悠過去。


    阿寧感歎道:“確實很幸運。不過我很好奇,吞噬了相反屬性神明的靈魂碎片後,不會難受嗎?”


    禦禮搖搖頭,回憶起那般滋味,表情柔和了許多:“那泥火是極品的美味,未曾有反感。若是將死亡之息強行滲入孤的體內,定然會激發排異反應,讓孤疼痛難耐。但兩種屬性融合後,感覺極為舒適,亦有增益的效果”。


    阿寧詫異道:“你是說上一世他作為你的眷屬時,體內蘊養的是生命之息,但他的本質是死亡之息,兩種相反的屬性在他成長過程中抵消融合了?”


    禦禮頷首:“定是這個理了。”


    阿寧這下有些不敢確定了,他覺得禦禮的說法沒有破綻,差點連他都要信了。


    突然一個疑問讓他心裏一驚:“禦禮,你在昆侖時懷的那個孩子,難道就是他的?你們……”


    禦禮沒想通他是怎麽猜到的,驟然漲紅了臉,卻為了保持風度氣勢強裝正經,心虛地把眼神轉到另一邊,淡金色的眸子閃爍不定。


    阿寧這下是真的信了,被驚得語無倫次:“你們啥時候……那……那啥的?”


    禦禮不想他繼續提這茬,狠狠瞪了他一眼。


    阿寧訕訕地閉嘴,心裏波濤洶湧。他趕緊收回剛才關於“破鞋”的言論,想不到好兄弟下手如此凶猛,當年竟然能神不知鬼不覺地就把昆侖那個不可一世眾星捧月的禦禮給辦了。


    這就是傳說中的先上車後買票嗎?阿寧把臉轉到另外一邊,笑彎了眉眼,對禦禮多了幾分好感。


    畢竟禦禮可是孤身奮戰拚盡所有護著祂們的孩子,而那個時候的歸墟之主在幹什麽?他竟然還有臉跟禦禮對著幹!


    被說服的阿寧開始在心裏數落起那個拋妻棄子不負責任的好兄弟,心想著等他回來一定要好好教訓他。


    禦禮的話突然打斷了他心裏狂亂的碎碎念。


    “邢玥若是死去,會被時間之神吞噬嗎?”


    阿寧赫然清醒:“如果當年那個人類就是他,那恐怕情況不妙!你們和時間之神究竟是什麽關係,我從未在昆侖聽說過這位,或許是後來才誕生的,也有可能是遠方的來客。”


    禦禮說出心中一直擔憂之事:“邢玥已和殘缺的葉海融合,形成新的靈魂個體。當其肉身死去,該如何阻止那位的吞噬?若被吞噬,會否對歸墟有影響?”


    阿寧一時間也想不出合理的答案,覺得很是鬧心,起身到冰箱中拿出兩瓶凍啤酒,將其中一瓶遞給禦禮。


    空間之神好酒,卻不嗜酒。贈予凍酒是他款待好友的獨特方式。在過去,冰箱還未發明之時,人們隻能靠北方運來的冰塊保存食物,他卻可以跨越空間隨意穿梭,在各地皆囤積了儲備糧。


    不管是食物還是眷屬,他都有豐厚的儲備,從昆侖到人間沒完沒了的逃難給他留下了難以磨滅的陰影,就算神族沒落,兩界封禁,他的習慣仍一直保留。誰知道哪天會不會突然又亂了,多做準備總是好事。


    神明不懼怕嚴寒,並不代表祂們沒有五感。與世界的緊密連接能讓祂們感覺到溫度,卻不會對此有過多的反應,所以神明常以為自己感覺不到冷暖。


    禦禮學著阿寧用牙咬開啤酒蓋,小茗了一口,覺得甚好,又喝了一大口。


    濃鬱的酒花香味在口腔內擴散開,祂竟然難得地感覺到了冰涼之意。


    阿寧微笑地看著祂:“酒真是一種神奇的存在,難怪古往今來都有用酒祭祀神明的傳統。”


    禦禮覺得冰涼的感覺很新鮮,不禁多喝了幾口,一向清冷的表情此時已徹底地軟化,多了幾分活物的靈動。


    “第一次喝?”阿寧笑著問道。


    禦禮點點頭,直挺的鼻翼湊在瓶口,貪婪地聞著酒香。


    “世界總有神奇的造化,也許情況沒有我們想象的糟糕。”阿寧將思索後的結論告訴禦禮,“你說小海告訴過你,邢玥和小六上一輩子有過一段感情,那就意味著他上一世想到了什麽辦法避免被吞噬。”


    禦禮疑惑道:“邢玥上一世亦是邢家人?”


    阿寧喝了一口凍啤酒:“是的,不知你可有認真觀察過,邢玥的靈魂也是殘缺的。”


    禦禮垂下眼看手中的酒瓶:“孤與卿不同,孤僅能感知到大概,卻沒有解析靈魂的觸媒。”


    阿寧不禁有些得意:“難怪了,連小海也沒有發現我的真實身份。果然神明的習性和能力是相關的。我喜歡藏東西,不管是食物還是術式的製式,就連我自己,也能藏得好好的。你可有什麽喜好?”


    禦禮想了想:“孤喜愛陰濕之地。”


    阿寧笑道:“所有的生命,不就是在陰濕之地孕育和出生的麽?”


    禦禮恍然大悟,貼著酒瓶子笑了:“孤還以為是龍族的特性,原來如此。”


    阿寧餘光晃過,不禁愣了。


    柔和昏黃的燈光,映照著禦禮軟化的側顏。淡金色的長發及地,含笑的金眸,抬眼時似有萬千雲彩,低眉時仿若繁花似錦。


    他從未如此近距離認真地觀察過禦禮,原來褪去那身孤傲,祂也有這般柔情似水、美豔芳華的一麵。


    “既然是朋友了,我得向你坦白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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