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荼的眼神更陰鬱了:“如果祂們戰勝了本能呢?”


    鬱壘冷聲道:“不可能。”


    神荼不知道哪來的力氣,把鬱壘推倒了,騎在祂的身上,陰鬱地看著祂。


    鬱壘與祂對視許久,問道:“你是不是也想試試?那種沒有意義的事情?”


    神荼答道:“我隻想知道,祂們為什麽會為了這種沒有道理的東西,永無止境地互相折磨對方。”


    鬱壘沒有回答,安靜地打量著沉著一張臉的神荼。


    祂常常會想,為什麽神荼總有發不完的愁?那雙漂亮的眉永遠向兩邊垂著,眼睛裏隻有失望和落寞。仿佛永遠也不會快樂,也找不到任何能讓祂感到快樂的事情。


    和自己完全不一樣的黑色短發,長長的劉海零碎地遮住了祂陰鬱的眉眼。背後留有一撮長發,垂到腰上,像一條黑色的小尾巴。


    最後出生的神荼,分得的構成材料不多,都是其他六位用剩的邊角料,所以神荼生得比其他神仆都矮小纖細。


    “你想要我做什麽?”鬱壘問道。


    神荼垂著眼,低聲道:“試試主人們總想做的事。”


    鬱壘看著神荼也不關心自己到底同不同意,就自顧自地脫下了外氅,心裏歎了一口氣。這主仆兩神有一個相同點,就是隻考慮自己,億萬年過去了也沒有一丁點改變,也許這就是死亡與生俱來的蠻橫本性。


    生命與生俱來的包容力讓鬱壘選擇了順從,祂一個翻身把神荼壓在身下。身為生命之神的神仆,祂比神荼更了解該做什麽。


    “如果這能給你帶來快樂。”鬱壘冰冷的聲音中,夾雜了一絲無奈。


    鬱壘很有技巧地撩撥著祂,可是神荼還是疼得眼淚直流。


    祂不解地呢喃道:“祂們不覺得疼嗎?”


    “必然是很疼的。”鬱壘答道,“你要是找其他神仆嚐試,就不用遭這罪。為何選擇了我?”


    神荼抽著氣,呢喃道:“這個問題,我也想問問我們的主人,為什麽偏偏選擇了對方?”


    鬱壘不再問了,因為祂發現,神荼緊皺的雙眉似乎舒緩了一些,逐漸迷離的純黑色雙瞳,就像璀璨的寶石一樣吸引著祂。


    祂忍不住親吻了寶石。神荼愣了一下,因為眼睛不是能帶給祂愉悅的器官,鬱壘的這個動作,是毫無意義的。可祂卻在那一瞬間,感覺到了一種從未體驗過的情緒。


    “這大概就是快樂了。”神荼喃喃自語道。


    鬱壘心領神會,親吻了祂更多的地方。神荼閉上眼睛感受著,漸漸地,好像疼痛也不是那麽難以忍受了。


    祂問自己,如果換作別的神仆,祂還會感到快樂嗎?答案是否定的,祂甚至不願意讓鬱壘以外的任何存在碰觸,哪怕對方是神族。


    在祂思考之時,鬱壘已經周遊列國歸來,懸停在祂的唇角上方猶豫不決。


    神荼無意識地抬起頭,張開小嘴,咬住了鬱壘的唇。


    那一瞬間,仿佛打開了名為“瘋狂”的開關,神荼被純粹的生命之息咬住了身體的每個角落,它們像水蛭渴望鮮血一樣汲取著祂的死亡之息,再把生命之息吐入。


    神荼覺得自己快要死掉了,就像被放入硫酸的玫瑰。


    祂終於知道為什麽生命之神明明比死亡之神恢複得好,卻一直被死亡之神壓製著。原來主動的一方,真的占盡優勢。被動的一方,連掙紮的力氣都沒有。


    祂用僅存的一絲神識努力思考著。既然處境會如此不利,為何生命之神還願意雌伏在下呢?為何自己會把主動權交給鬱壘呢?隻是因為自己體型較為弱小嗎?


    當祂看見鬱壘眼裏融化的冰山時,祂突然明白了。


    因為祂更在乎鬱壘,所以選擇用卑微的退讓來換祂眼裏一瞬間的溫柔。


    看著生死兩位神明一路糾結的祂,比總在失憶的當事人更明白,這段孽緣一直無法走到最後的原因,是死亡自私的本能。


    死亡之神並不認為自己有任何值得被愛的優點,為了保護自己不受傷,一丁點傷害都會讓祂退後,一丁點懷疑都會讓祂轉身離去,一丁點刺激都會讓祂以更極端的方式反擊。


    祂的自尊心,薄得就像一層紙,一捅就破。


    比死亡之神更理智的神荼在明白了這一點後,決心不要走主人的冤枉路。


    祂伸出雙手,摟緊了鬱壘的肩膀,在祂的耳邊低語道:“喜歡嗎?”


    鬱壘答道:“如果這能給你帶來快樂。”


    神荼:“我很詫異法則允許我們這麽做。”


    鬱壘仿佛被點醒了一般用手臂撐起身子,認真地看著神荼說道:“也許生死交融才是順應天道的事情。”


    神荼抬頭看向空間鏡,奔跑中的葉海看上去確實好了一些。


    祂皺起眉:“我一直想不明白祂送進生命之神體內的能量都去了哪裏,竟然是從你身上還回來。”


    鬱壘把祂的臉擰回來看著自己,現在祂們有充分的理由繼續了。


    憤怒的葉海還以為體內突然增加的能量是源自於北羅陰先民的主動獻祭,氣得眼角都紅了。


    阿寧被他拉著跑了一段,也察覺到了葉海的變化,反手一扯強拉著葉海停了下來。


    街上正在向皇宮湧去的死亡精靈們發現了闖入者,阿寧還未等他們有所反應就扛起掙紮的葉海鑽進了小巷裏。


    “放開我!”葉海怒吼道。


    阿寧把他頂在牆角,一臉嚴肅地瞪著他問道:“他們已經被放逐了,早死晚死都是個死,還不如讓他們早點解脫。”


    葉海努力地想推開他,眼裏透著痛苦:“我無法回應他們,這樣無意義的獻祭有何意義?”


    阿寧安撫道:“隻要他們覺得有意義,這就是有意義的。他們想要的不過是希望,你不能連他們最後一根稻草也剝奪了。”


    葉海怒道:“那根稻草是假的!”


    阿寧不以為然:“那又如何呢?你的神仆沒有錯。信徒們渴望的並不是真正的神明,而是信仰本身!”


    葉海感到了深深的悲哀:“希望之後是失望,失望之後是絕望。”


    阿寧歎了口氣:“我以前調查過,斷界裏已經沒有生命眷屬和信徒了,你知道為什麽嗎?”


    葉海:“禦禮拋棄他們後,沒有新生命降生?”


    阿寧點點頭:“你能想象到,全世界沒有任何生命降生時,是何等的煉獄嗎?祂的信徒們為了懷上孩子…你能想到的和想不到的事都做遍了。相比之下,死亡信徒已經算幸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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