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時辰後,無色換了一襲墨紅衣裳坐在椅上,一隻手隨意放在椅背上,翹著腿,看著被清風術治療過後身上一點也沒留下傷痕和痛楚,心裏暗爽。


    吃藥回血後,渺渺空弦音坐在他旁邊,雖然穿著潮汐,但殺的玩家太多,紅的不行,默默歎了口氣,繼續擦頭發,開始思考現在的情況。


    抓捕采花賊的任務已經完成,她現在也是正兒八經的朧月城官差統領,能調動的官差npc足足翻了一倍,除了一些係統固定下來要留守官府的,其他的還是被她全調動出去找絳羽了,此刻是邊休息邊等待npc上報絳羽的消息。


    官差端著茶走了上來:“大人,無色公子,天氣寒涼,請用茶和茶點。”


    無色端起茶,半撩起麵巾喝了一口茶,斜睨渺渺空弦音一眼:“在想什麽?怎麽不說話了?”


    “不知道該說什麽,故而什麽也不想說。”渺渺空弦音隨口應了句,往椅子裏縮了縮,繼續用從微觀商城那買來的毛巾搓還沒幹的頭發。


    時間差不多了,五指輕梳頭發一瞬變幹,渺渺空弦音看了眼npc端上來的茶點,於是挽起袖子,用木杵碾碎茶點,泡進茶水中,遞給無色:“嚐嚐看,我發現茶點泡進茶裏特別好喝,而且不會太苦。”


    以前妖女生涯她總會來官府接任務,任務成功後,npc總會上這種茶和點心作為任務成功的額外獎勵,渺渺空弦音很有經驗,托著下巴,看了眼茶杯,茶點已經沉入杯底,晃了晃,喝下。


    無色看了眼她往自己茶裏加的茶點,微怔,跟著喝了一口,果不其然,茶的苦澀跟茶點混合出一種奇特的香味,口感很好,喝到最後,茶點又平添幾分苦味,將原本膩人的甜味衝淡。


    無色從椅背上往前一傾,右臂支在了茶桌上,右手托著腮,左手玩弄著茶杯:“……味道不錯。”


    渺渺空弦音笑了:“那肯定。”


    無色斜睨渺渺空弦音一眼:“再給我弄點,我手疼。”


    渺渺空弦音愣了愣:“我不是用清風術給你治療過了麽?”


    無色睜著眼說瞎話:“沒治好,還痛著。”


    渺渺空弦音:?


    渺渺空弦音嗤笑:“你受了傷,手也跟著斷了嗎?”


    無色眯起眼睛看她:“我幫了你的忙,你就這樣對我?”


    渺渺空弦音開始頭大:“你想怎樣?”


    無色勾了勾唇:“……你給我再弄一次,就當還了我個人情,怎麽樣?”


    渺渺空弦音詫異:“……腦子進水了嗎?”


    無色聳肩:“你要是不願意也可以,人情繼續欠著,命也繼續欠著。”


    討債鬼!渺渺空弦音咬牙:“……行。”


    不就倒個茶,碾碎個茶點麽?她頭有點暈,真的不想跟無色在這個時候吵架。


    渺渺空弦音挽了挽袖,動作無比熟練的再往無色茶杯裏放了碎茶點,倒了茶。


    無色喝完,挑眉:“不夠。”


    渺渺空弦音垂眸,繼續。


    她是沒發現他隻開出了一次的條件麽?無色憋笑:“繼續。”


    渺渺空弦音:“……”


    無色:“這次味道好像沒上次好,是加多了嗎?”


    渺渺空弦音納悶:“不可能啊?每次隻碾碎一塊茶點,隻加三分之二的茶水,怎麽可能加多?”


    無色一本正經:“那再試一次。”


    渺渺空弦音:“……”


    渺渺空弦音看著桌上一小碟茶點全被她碾碎了,揭開茶蓋,半壺茶都沒了:“來人,上茶!”


    官差npc:“是,大人!”


    無色看著茶桌上擺著的不同種茶點,挑了挑眉:“這次npc上的不像是同一種茶點。”


    渺渺空弦音輕笑:“這叫梅花酥,怎麽,主城清風樓出了名的點心都沒試過?”


    無色眉頭輕輕一皺,又撇嘴笑了笑:“還真沒有,這種茶點加到茶裏會是什麽味道?”


    渺渺空弦音:“……”


    “咦?這次茶的味道好像跟上次不一樣?”


    “……”


    如此npc一共上了五輪茶,三種茶點,渺渺空弦音沒嚐過其中兩種茶點一輪茶水,反而被係統自動扣除了800金,迷迷糊糊間好像想起了什麽,氣的朝無色摔杯子:“擦!你個王八蛋就是騙我給你倒茶!”


    ……


    一刻鍾後。


    渺渺空弦音氣定神閑的呼出一口氣,喝了杯茶,感覺喉嚨沒之前那麽幹澀,開始說自己的打算:“這任務結束後,沒人會無緣無故對絳羽下手,朧月城也不是安全區了,現在的官差npc可是會把人關押到係統監獄裏的。”


    意思是,現在不用擔心太多了。


    無色點頭:“我知道。”


    無色調動大部分森塚高手全力以赴幫助渺渺空弦音也是考慮到這一點,這樣一來,就算永夜他們再怎麽厲害,隻要她不離開係統主城,他就算是殺了渺渺空弦音,她不會掉級,他們還可能會陷入被官差npc追殺的泥沼,威脅,自然解除。


    無色看了渺渺空弦音一眼,若有所思:“怎麽突然用妖女這個稱號了?”


    “你怎麽知道?”渺渺空弦音臉上有點震驚,她又沒加無色好友!


    無色看了渺渺空弦音一眼,看著她的麵部表情逐漸變得扭曲,不由得感覺有些好笑,嘴角不禁露出一絲笑意:“你說呢?”


    不用多想,忽然渺渺空弦音眼風掃到無色手上暗青色的指戒,恍然:“青虹淚?”


    她倒不是很在意無色對她用青虹淚,畢竟那是他的道具,對誰用是他的自由,不過,這家夥還真是喜歡把問題拋給別人!是在考驗她的聰明才智嗎?


    突然想到一件事,她的笑容僵了僵,就是因為他經常把問題拋給她,她才會總是以自己的情緒去揣度他的心思,無論是現在,還是在鬆隴穀那一回!


    現在想想,無色完全可以趁著她控製係統天雷的時候將她一匕首捅回複活點,可他完全沒有那樣做,想來他也沒有要殺她的意思,至少當時是。


    暗自尷尬一陣,渺渺空弦音歎了口氣,剛才她主動請他喝茶示好,也不知道這家夥有沒有看出來?


    無色不置可否,默認,隨即想到一個問題:“你的《聞人錄》還在手上對吧?”


    “是,怎麽了?”渺渺空弦音不明白為什麽無色會突然說起《聞人錄》,先是一愣,繼而點頭。


    除《聞人語》會觸發的隱藏任務外,無色總有點在意永夜在清幽那到底接下了什麽任務,但清幽這個npc,官網上的資料太少,除了做過主線劇情任務的玩家都能了解到的人物生平,就再無更多消息,看向渺渺空弦音,若有所思:“你還有清幽的情報麽?”


    “有吧......”渺渺空弦音扭過頭去看無色,四目相對:“你要看清幽的情報?”


    《聞人語》的存在,其實不算是什麽秘密,對遊戲裏npc透露出似是而非的街頭巷聞上心點的玩家總會聽到點風聲,聽無色這話,渺渺空弦音覺得無色似乎對清幽很有興趣,可能是做任務需要到清幽那旁敲側擊些什麽。


    但無妄獄這種中立性門派,跟在遊戲背景中明確站隊的其他五派都不同,不會像邪影山莊明確站到無上宮一邊,或是催日閣明確站到玄天閣一邊,從而間接卷入玄天閣、無上宮和墨川宮的紛爭之中,無妄獄是完完全全的旁觀者,畢竟殺手組織麽,黑白兩道全涉及了,對武林的位置不爭不搶,隻管殺人。


    無色:“嗯。”


    “等著。”渺渺空弦音打開背包,換上無痕,從背包掏出《聞人錄》,擱置在膝蓋上,淡聲道:“清幽。”


    書頁開始快速翻動,停留在某一頁——


    渺渺空弦音喝了口茶,清了清嗓子,娓娓道來:“清幽,墨川宮現任宮主掌門,墨川宮前任掌門清玄之女,才藝雙馨,天香國色,素有江湖第一美人之稱,早年因戰事與清玄失散,流落江湖輾轉多年,而後被墨川宮收為門下弟子,乃醉月舞派係長老,後證實為清玄之女,幼時曾與玄天閣林雍關門弟子林遠定下娃娃親,後與林遠成親,自此,玄天閣與墨川宮兩派結姻成為交好門派,清幽和林遠更被稱為江湖上不可多得的神仙眷侶。”


    念完這一大段話之後,渺渺空弦音目光下移,看到”其他情報和線索”那一欄:“早年流落江湖之時曾被......咦?這裏怎麽被抹黑了?”


    “什麽?”無色正認真聽她的敘述,聽到她略帶疑惑的語氣,轉過頭去看渺渺空弦音,隻見她微微蹙起眉,似乎在思考什麽。


    渺渺空弦音注意到無色投來的目光:“你看。”說著,將那一頁展示給無色看。


    聞言,無色不由得往她手裏的小冊子看去,劍眉微蹙,果然,有一行字被塗黑了:“這東西不是你的麽?你自己塗黑的也不知道?”


    “不。”渺渺空弦音很認真的否定道:“你別忘了,這裏是遊戲,不是現實。”


    誠然因為這遊戲和一般全息網遊不同,不僅擬真度極高,爬的高的玩家可以書寫屬於自己的曆史,從而青史留名,而單純想享受遊戲,不想往高位上爬,也不想傲視整個仙俠世界的玩家,也能全身心投入遊戲,享受自己獨有的那一份樂趣。


    玩家在這裏能將現實的煩惱通通拋開,因此也容易沉溺其中,興致一起,就會忘記,其實,《花渡》,隻是一個遊戲。


    因為擬真度,能唯一使這遊戲的道具和配飾裝飾類物品發生改變的條件就是耐久度,耐久度下降,裝備會出現一定程度的損壞和破碎,比方說寶劍生鐵鏽,麵具棱角被磨平,麵紗破爛,諸如此類,裝備類除外,會隨著時間流逝自動刷新,幹淨如新。


    當然,也有小例外,有些玩家喜歡記錄任務進度線索和情報,便會在係統微觀商城裏購買可記錄的小冊子和宣紙,渺渺空弦音便有記載門派排名和實力分析的習慣。


    無色微愣,正在思考她這句話的含義,渺渺空弦音已經繼續說了下去:“《聞人語》是拿到妖女這個稱號時係統送給我的道具,你應該很清楚,玩家無法對道具作出強製性改變,唯一能解釋這種奇怪行為的,隻能是遊戲數據被係統改變過,而我很能肯定,內測時這一欄的數據沒有被掩蓋過......”


    剛拜劍落驚心為師那會,她可是被劍落驚心逼著把《遊戲指南》從頭到尾再從尾到頭背了一遍的,對這遊戲的常規設置摸得一清二楚,不過,《遊戲指南》這東西,除了她和自家師父,也沒人會這麽變態會逐字逐句的研究吧......


    “而且,我也不是每日每夜都端著《聞人錄》來看的,它數據是自動積累的,花渡這麽多npc,我哪能全記住?”


    渺渺空弦音微微搖了搖頭,決定先不想這個問題,把沒念完的話繼續念了下去:“清幽對林遠早已暗暗屬意,不料林遠彼時已與無上宮藍無淚關門弟子琴宗弟子藍聽雪有情愛之念,對清幽隻作紅顏知己相待,唯有婉拒之意,後林遠變心,加上掌門之意不可違背,與清幽成親。”


    “這上麵寫的情報和線索就這麽多了。”渺渺空弦音攤手,但還是忍不住盯著那行被塗黑的字看,百思不得其解,又開口道:“但是...為什麽隻有這一塊被係統掩蓋了呢?”


    無色搖頭:“已經夠了。”


    是他一時沒想清楚,把《聞人錄》和方便森塚幫眾記錄情報的小冊子的功能混淆了,有這麽多線索,調查清幽,搞清楚永夜到底在清幽那接下什麽任務,足矣。


    “夠了麽?其實我還知道不少來著,比如說清幽這個花架美人一直很討厭我師父,想讓我師父死,而我恨不得親手手刃了清幽為我師父解恨......”渺渺空弦音越說越想笑,一扭頭,正好撞進無色眼中淡淡浮起的溫柔,愣了愣,笑了:“......怎麽了?”


    渺渺空弦音一襲紅衣,肌膚白的像雪,長發披散下來,眼眸又黑又亮,眼角眉梢都帶著溫婉的笑意,這是他第二次看見她這麽安靜溫柔,第一次是在主城的街頭,平時,她對他,不是恨不得嘲諷氣死他,就是冷冰冰的躲遠,現在的她,真的很溫柔……


    “沒事。”無色心漏跳了一拍,迅速轉移話題:“隻是覺得被係統掩蓋的線索和信息一定很重要。”


    “那我再看看能不能看出點什麽名堂吧,唉,麻煩。”渺渺空弦音歎了口氣,心裏對《聞人錄》上被塗黑的部分是說不出的在意,莫名有種不安的感覺,連忙翻了翻其他npc的書頁,發現還有幾個npc的情報和線索也被塗上了。


    渺渺空弦音看了看,”林遠””藍染””藍聽雪””沉月”......邊看邊想,應該是太久沒看過資料,加上困意襲來,便撐著腦袋,繼續看書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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