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升至冷清清的天空,卻似是不忍去看此時人間的這處淒慘悲事,便拉拽過身旁的黑雲掩住了雙目,大地再無光潔清皓,隻留吳郡南城門內眾人的聲聲歎息。


    待得陸謙趕到之時,圍觀的人群卻俞聚愈多、黑壓壓竟將諾大的南城門裏裏外外堵得水泄不通。


    “報官,今怎也不能讓他們走脫了!”


    “惡人啊,真惡人啊,城外三裏坡的吳家孫女才十二歲,這群惡人也是這麽逼死了吳老漢、強抓了那孫女,事後還扔進了井裏!”


    “滾滾滾,睜開你們狗眼看看,這可是城主家的薑少爺,趕快閃路滾蛋!你...你敢推我?”


    “不能讓他們走!咱吳郡城小媳婦大閨女被他欺負的還少嗎?”


    一時間人聲嘈雜,卻不見一人動手救人。


    直等陸謙身形已現人群之外時,圍觀的人潮卻猶如海浪般唰的合上了嘴,其中最近的相識數人更是自覺的退後半步為他讓開一條入口。


    每一步,陸謙所踏出的每一步似都鏗鏘作響,手中的玄木杖更是嗡鳴不斷。


    直至行得最內側卻見彩色布幔猶在,周遭人群中更有幾名陸謙相識的修士圍攏在側,除了陸晴兒、竟連前日曾在天星閣外替自己出頭的那名女修士陸青靈亦在其中,此時紛紛手提仙劍鐵青著小臉,怒視著薑二昆。


    “喲,家花野花都開在一處了?剛才那小妞兒沒讓爺盡興,待會等爺弄死這廢物、今夜就納了你們進房!”姓薑的冷眼掃了掃陸謙,又色眯眯往陸晴兒和陸青靈臃腫之處瞄了一眼,陰笑道。


    一股極其悲傷的兆頭立即攏向了陸謙。


    而姓薑的則與一眾凡間市井、修者潑皮站在中間好整以暇,臉上各個掛著一副你能奈我何的不吝神情,眼角蔑視的看著陸謙一步步走到跟前,薑二昆嘴角一撇卻不理他,轉而向身邊的一個同時練氣中期的潑皮說道:“不就是個唆使傷人的小案子嗎?本少爺替天行道、讓他倆以命相抵,又弄死個以下犯上的主謀女子,犯得上讓這麽多百姓圍觀本少爺的英姿嗎?都趕走、都趕走!”


    那潑皮修士此時卻懾於陸謙身上的凜凜殺氣,可轉念一想他現下已是個身上有傷的凡人廢物,又有何懼?沉思片刻便夾著尖嗓道:“這吳郡城自然是城主陸翁做主,陸翁做主不就是薑少爺做主?爾等趕緊散去,否則與傷人犯同罪論處!”


    這副猶如閹人般的嗓子所發之音,不僅僅未能嚇走人潮中哪怕一人,反而又招來不少吳郡鄰裏。


    陸謙冷眼看著此二人的一唱一和,心中更是憂慮布幔之中的芸月生死,見薑二昆碩大身軀猶如前日般橫在了他與布幔之間,一時新仇舊恨齊聚心頭,牙縫中擠出一道冷聲:“讓開。”


    隻這兩個字,便立即吸引了近千道目光齊齊向他望來。


    那潑皮修士上下打量了幾眼陸謙,尖嗓笑咧咧道:“你一個廢物拎著糞叉子就想讓我們讓開?”


    一句話,引得薑二昆以及身邊十餘潑皮哄堂大笑。


    “你別說,還真是個黑糞叉子!”


    “我看他不是走火入魔,是真魔怔了,常人哪有大半夜舉著糞叉子遊街的?”


    “這樣的廢物哪配用侍女,還不如讓咱家薑少爺享用了好!”


    一時間潑皮碎嘴、滿麵譏諷。


    也正在此時,陸謙透過布幔縫隙恰好看到了布圍之中的一雙熟悉眸子,可惜,那雙眸子不僅此刻已雙目無神、甚至口鼻眼耳七竅也已紛紛透血,玉頸處眼見著一條已勒入肉中大紅短繩,更是足足勒了三圈有餘,儼然已是一具屍體、哪還有命在。


    熱淚在眼眶中模糊了白發少年的雙目,那句姑娘臨行前再三叮囑的“靜待芸月歸”、此時便如銅錘般不停的敲擊著陸謙心房。


    每敲一聲、手中的玄木杖便是一陣嗡鳴;


    每敲一聲、姑娘臨行前的倩影便在陸謙深眸中不斷放大。


    緩緩合上雙眼的陸謙不忍再看,但也隻是片刻、睜開雙目的他眼中射出一道淩厲之色,環看周遭一眾潑皮無賴,猶如黑無常手擎索命牌在查驗生死正身,十七個!


    “你!們!都!得!死!”


    刹那間,陸謙由牙縫當中擠出這五個字,內圈眾人無論敵右無不當場色變,卻見此時的陸謙哪還是原本那個溫和謙遜的少年郎,周身凜凜殺氣、血灌雙瞳、猙獰無比,隻是那一頭白發還能依稀令人追憶起近些日來陸謙的模樣。


    一眾潑皮市井盡皆啞然,其中自有心智靈活者自忖陸謙已是凡間廢品、體內更無絲毫靈力,有何可懼!趕忙護在薑二昆身前,手上更是已聚集靈力隨時準備擊殺陸謙,以求令得這位家主外孫今後能對自己刮目相看。


    此時黑夜中這靈力一現,在場的近千凡塵百姓無不驚訝異常,他們從未見過這種手上能生湛藍之氣的異人,各個心道原來世間真有仙法之人?更有些許腿軟者早已跪地膜拜。


    也恰在此時,陸謙手中的玄木杖七彩炫芒呼的大盛,原本猶如糞叉般的黑杖彷若重生一般,夾雜著團團白霧將陸謙身形籠於其內,竟連那扭曲的麵目似也略有模糊。


    “修...修為?他不是已成凡間廢人了嗎?”


    “他們這一家子都是什麽人啊?”


    “我看驗過,他紫府沒有靈力,這靈力應是他手裏那把長叉所出!”


    “那叉子必是妖物!”


    “對,妖物!”


    修士群中瞬間爆出一陣喧亂,眾說紛紜。


    陸晴兒離她不遠的陸青靈此刻見狀紛紛失聲道:“陸謙師兄,手上邪物有異、莫要墮了魔道。”


    “嗬...嗬嗬”


    陸謙抬頭看向那仍被烏雲掩住的蒼月,手擎玄木杖淒厲一聲:“邪物?魔道?何為邪!何為魔!”


    他突然慘厲一聲:“如若世間善良需如此受辱才為正道,那我做個魔頭又何妨?”


    陸謙的淒厲吼聲回蕩在人群之中,眾人憶起往日裏從不招惹是非、遇人盡皆為善的陸家三幼,聽他現在所說,人群各自心中也是一陣動容。


    忽然,人群當中飛出一道身影,白衫長劍、麵色凜然,正是前日在天星閣之內垂坐的四俊之一,陸家駱。


    “陸謙師弟你雖靈力已廢但仍可重修,可如今魔性已起,師弟當速速扔了此物隨我入天星閣尋解魔之術,若學那董卓、張角真墜了魔崖穀底,師弟萬劫不複隻在旦夕啊!”那陸家駱麵色憨厚,此刻臉上更現關切之色,說著竟探身向陸謙手中玄木杖抓來。


    於此同時,內圈諸多陸家修者亦紛紛站起了身,目光更是已拋開那泯滅人性的惡棍薑二昆、盡皆投向了陸謙手中的玄木杖。


    就在陸家駱單手已至陸謙身側之時,“噹”的一聲脆響,隻見身側一團櫻紅、臉罩鬼符麵具的長發女子隨著一柄仙劍棲近身前,仙劍所到處更是精準的拍在陸家駱手背之上,駭得後者趕忙抽身站穩、靈氣護住周身要害。


    “此杖怎的在你手上?”一道鸚豔絕倫的女子之聲輕入陸謙耳內,如此熟悉!


    說話間,此女竟手持仙劍背靠背的與陸謙貼在一起,助他戒備身後諸人。


    此時的陸謙哪裏有心神管身後之事,剛欲動手,卻聽那女子遲疑間又道:“你父剛給我送藥、恐一時不知此變,我答應過他、此生保你三幼一世平安,速隨姐姐走,姐姐為你斷後!”說著,竟挪著嬌軀想以一己之力將陸謙護出人群。


    可她卻沒想到,身後的那個白發少年卻猶如一座大山般紋絲未動。


    血灌瞳仁的陸謙此時卻恢複了些許理智,強敵環伺之下卻不知為何,他隻覺如此萬寂蒼白、凡塵冷漠之時,後心處卻隱隱傳來一絲暖意,身後的一團火熱似是成為了他在此世間唯一可信之人。


    可他又怎會將這團火中的女子熱拖進未來所不可預料的冰窟之中?


    “替我照顧好家眷。”陸謙以僅能兩人所聞的嗓音低語一句,隨後“騰”然之間,陸謙周身爆發出一股強橫的靈力將自己緊緊包裹其中,於此同時,太平訣全力念動之下隻一息之間,便將背後手持仙劍為自己禦敵的櫻紅姑娘震出內圈、直直落至凡人群中。


    如此蠻橫的築基期頂峰修士的靈力一擊,令得內圈眾人無一不感驚訝,紛紛瞪大著眼睛猶如見鬼一樣看著中央處所立的那個白發少年,但卻隻有被震飛的櫻紅女子心裏明白,看似這少年對自己的恩將仇報,對方卻實則是用一團靈氣將自己托出了戰陣,落地之時更是穩如飄落,不曾令自己受得半分傷損。


    “快看,又一個仙人!”


    “他瘋了!連助他的人都殺!”


    “一定是瘋了!”


    凡人群中爆出一陣驚歎,卻隻有內圈之人各個屏住呼吸,無一人敢妄動一二,隻是心中紛紛想著:“弟弟裝瘋賣傻八年,出手便是築基期頂峰修為,哥哥明明走火入魔已成廢物,怎麽轉眼也是頂峰?”


    此時不做此想的恐怕隻有同被圍於圈中的那十七個凡間潑皮和修者敗類。


    其中為首的薑二昆更是已經雙腿微顫、臉色蒼白,硬生生拉過兩個同樣驚駭不已的同夥擋在自己身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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