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間已如煉獄,九幽深處孤寂。


    方行城牆之上潑水成了冰,離國兵不懼嚴寒往上攀爬,周而複始堅持不懈,城牆上的天啟士兵便往下放箭,放滾木擂石,甚至燒開火油與開水往下倒,戰況甚是慘烈。


    離軍雖遇到了最殘酷的抵擋,卻沒有退縮,反而越戰越勇,越挫越強。


    天啟兵麵對離軍瘋狂的攻勢,城牆上該用的物品全部用光,戰到最後,桂啟獻不得不命令士兵,將過冬的棉被澆上火油點燃往下扔,阻止離國兵翻越城牆。


    這場仗直殺的天昏地暗,血流成河,日月變色。


    西月拓石在指揮作戰時,被萬弩箭射傷,穿透胸骨,箭上的火毒將他的前胸燒焦了一片,人一時萎靡不振。


    他端坐在帳中,麵色蒼白話聲無力,往日的雄風蕩然無存,眼前隻是一個年邁的老人。


    “父王。”西月軒羽進帳施禮。


    見眾位兄弟都在。


    他與夜墨一同掉下城牆,便被西月軒成救了下來。


    “你來了,你來的正好。”西月拓石忍不住咳嗽了幾聲,有氣無力地道:“本王一生戎馬,攻城略地戰無不勝,卻不曾想攻不下這小小的一座方行,本王一世英名,竟毀在了這桂啟獻小兒之手,不甘啊不甘啊。”他大咳了幾聲,臉色更加蒼白。


    “父王待我率兵再去攻城,定將那桂啟獻的頭顱割下獻給父王。”西月軒成年輕氣盛上前請戰。


    “十五弟不可魯莽,天啟兵異常凶猛,弩箭連發箭頭澆油,碰上非死即傷,現在父王有傷在身,我軍又疲憊乏力,如此對峙下去絕非益事。”西月軒澤連忙阻止他。


    “你的意思呢?”西月拓石看了一眼西月軒羽問道:“你剛從城中出來,應該知道城中之事吧。”


    “回父王,兒臣的確了解一些城中之事,桂啟獻鬼才多變,他把將領分城守護,利用萬箭弩來鉗製我軍攻擊,並發動城中百姓一起護城,將城中糧食運往奉岩,以求呼應。”西月軒羽恨恨地道:“他們防衛太嚴,兒子無能沒能將萬箭弩一一損毀,讓父王受了重傷。”


    西月拓石點了點頭,似是在思考什麽。


    “八弟這就是你從方行帶回來的信息嗎,一點價值也沒有。”老五明王西月軒政一聲冷笑喊道:“來人,將人帶上來。”


    一會兩個離國兵押著夜墨走了進來。


    “你沒事吧。”西月軒羽連忙上前詢問。


    “八弟這麽關心他,難道忘了自己的身份?”老大誠王西月軒澤說了聲。


    西月軒羽剛要回答,西月拓石阻攔了他,對夜墨道:“你是什麽人。”


    夜墨道:“天啟人。”


    西月拓石聽後,忍住傷痛對西月軒澤道:“即是百姓,留之無用推出去斬了。”


    西月軒羽聽了連忙道:“父王,他是當朝狀元郎夜墨,此人頗有才分,如能感化必是我離國之福啊。”


    “哦!”西月拓石忍住咳嗽,不僅多看了夜墨幾眼,道:“小小年紀便在朝為官,希望如老八所說是個有才分的人,即如此你若歸順我離國,去遊說那桂啟獻小兒,我便放了你。”


    夜墨冷笑一聲:“我乃天啟子民,怎可與亂臣賊子為伍?”


    “放肆,不想活了?”年輕氣盛的西月軒銘在一旁大喝了一聲。


    他與西月軒成是同母兄弟,兩人相差兩歲,二人立在一起竟然有些相似分不出你我。


    夜墨又是冷冷一笑道:“但求速死,不為苟活。”


    “哼,求死苟活豈是你說了算的。”西月拓石大聲道:“十四好好待他,回到龍城慢慢勸服。”


    他雖身受重傷卻坦然處之,這等精神不得不讓夜墨佩服。


    “唯。”西月軒銘連忙遵命衝帳外喊道:“來人,將他帶下去看好。”


    西月拓石穩了穩心神,問西月軒羽道:“老八,你剛才說小兒桂啟獻將糧草放在了奉岩?”


    “回父王,他們將糧草全部運往了奉岩。”西月軒羽有意說道:“奉岩離方行四十來裏地左右,駐守軍民不足一萬。”


    他在方行城內便已想好,方行久攻不下,可轉攻奉岩端了桂啟獻的後援。


    此時他卻隱而不說,隻是引導西月拓石往哪方麵想,在眾位兄弟麵前,他隻有拋光隱晦暗藏鋒芒。


    果然,西月拓石突然麵上有了一絲血色,大聲道:“爾等聽我命令轉攻奉岩,斷其後路。”


    他說到這裏,盡然激動地站了起來,精神似乎也好了許多,並對西月軒銘道:“帶上那個不怕死的小子,讓他看看我離國的威風。”


    “是父王。”西月軒銘答應著。


    眾人早已看出,方行此次攻下無望,就這般撤退似乎有些倉促,此時西月拓石說轉攻奉岩,大家也是為之一振。


    奉岩與方行相隔幾十裏,西月拓石命人先將主力,在城外山村一代駐紮,又命老大西月軒澤,老二西月軒敏帶領一些士兵,對方行不停的進攻,以擾亂桂啟獻視線。


    待到夜深,他帶傷命人迅速集結在奉岩周圍,趁奉岩守衛不備之際下令攻城。


    奉岩一彈丸之地,從這頭能看到那頭,裏麵並無多少守衛與百姓,加吧起來也就進萬口子人,那經得起離國這般虎狼之師?


    西月拓石原想此場戰役在一個時辰內便會結束,不想再次碰上了軍民團結作戰,天啟將士與奉岩百姓拚死抵抗,奮戰了大半夜才將其攻破。


    在黎明來臨之際,卻是奉岩進入煉獄之時…


    “殺,全部殺光。”西月拓石一聲令下,慘無人道的屠城開始了。


    離兵見人便殺,逢屋必燒,似乎把攻不下方行的怨氣,全部發泄在這小小的奉岩上,一時間血流成河堆屍如山,近一萬兵將百姓盡數被殺,老少婦孺無一幸免。


    奉岩的上空彌漫著慘淡的陰霾,驅不走趕不散,久久,久久盤旋著……


    “不——不——”夜墨被西月軒銘兄弟羈押逼迫下,目睹了這場血腥殺戮,眼睜睜地看著天啟將士與百姓在自己的麵前倒下,自己卻什麽也做不了。


    “為什麽,為什麽要這樣做。”夜墨呼喊著衝上去,要去阻擋,要去撕打,無奈被繩索絆倒,他爬在地上撕心裂肺地哭喊著。


    “好好看看吧,這就是你們拚死抵抗的代價。”西月軒銘騎在馬上不為所動。


    “看到沒有,這就是我們離國,你們天啟的克星。”西月軒成大指著這血腥的場麵衝夜墨喊道,語氣裏盡顯不馴。


    “你們會有報應的。”夜墨聲嘶力竭地詛咒著。


    “可笑,戰爭就會死人,留著報應去地獄吧。”西月軒成嘲笑他道。


    “禹王、齊王,王上有令速收兵撤回龍城。”


    一離國將士策馬奔來,隻見他滿臉滿身的鮮血,提的長刀上鮮血順著刀刃流下,一滴一滴撒在這冰冷的地麵上,他們就如魔鬼般,一瞬間將原本寧靜安詳的奉岩變成了人間煉獄。


    “為何這般倉促?”西月軒銘不解地問道。


    “天啟將劉昌率兵追趕,王上身負重傷無法對敵,速命我等撤離。”將士回道。


    “即如此孫將軍與幾位哥哥護衛父王先行,我與十五從後。”西月軒銘道。


    “唯。”孫由金抱拳施禮,調轉馬頭疾馳而去。


    劉昌是天啟將領,一直奉命在方行一帶騷擾離兵,就如同打遊擊一般。


    此時,他帶了一隊將士趁離國不敢戀戰一路追擊而來,致使負傷的西月拓石不得不棄了奉岩,帶領殘軍返回龍城。


    途中夜墨被拖扯在馬後,自目睹了奉岩慘像,任天氣惡劣;任道路艱難;任西月軒銘兩兄弟百般刁難;他始終沒有再說一句話,如同啞巴了一般,忍受這些苦難。


    這讓西月軒銘忍不住心生敬意,一旁的西月軒成年齡最小,但隨父已是征戰多年,此次方行大役讓他鍛煉成長了不少。


    這一路下來他對夜墨的這種堅韌也深感佩服,心中也是不由地產生了些許好感。


    “嗨,看你蠻有韌勁的,回到龍城我回了父王要了你當我的隨從。”西月軒成騎在馬上對夜墨喊道。


    夜墨箭傷一直未好,又被強行拖扯了一路,此時全憑毅力在支撐著,哪裏還有心思理會他的喊話。


    “十五他可是八哥的恩人,雖然大哥說他有嫌疑,可是要人還要經過八哥同意。”軒銘對軒成道。


    “他是我發現的,就應該是我的,沒有我怕是八哥還在死人堆裏呢。”軒成白了軒銘一眼。


    這小哥倆說說鬧鬧的,完全沒把夜墨當人對待,似乎是一物件,誰先看到的就屬於誰的。


    夜墨任他們說鬧,此時心中混亂的很,又有傷在身,對他們小哥倆的談話沒放在心上。


    突然行軍中一陣混亂,似是發生了什麽事情。


    西月軒銘見遠處有一隊人馬向這裏疾馳而來,顯然是天啟兵追趕上來了。


    他連忙舉刀大喊道:“天啟兵追上來了,爾等隨我禦敵。”


    “十四哥,我也去。”西月軒成竟然比西月軒銘更勇猛,騎馬便要迎擊天啟兵。


    “十五弟快去前麵稟報父王,我先在這裏頂住他們。”西月軒銘喊道。


    “不要,我要殺敵。”西月軒成不依。


    “十五弟又不聽話了是不,來方行之前怎麽應允的。”


    西月軒銘雖小但還是很愛護這個弟弟的。


    西月軒成是他們兄弟中最小的一個,來時應允聽從安排服從命令,此時被西月軒銘這麽一喊,隻好撅了嘴老大的不願意道:“好吧。”


    他調轉馬頭往部隊前麵疾馳而去。


    西月軒銘手舉長刀騎在馬上,對身邊的將士道:“爾等聽命,呈人字形雁陣,盾牌手後排變前排,長矛手居中矛頭藏匿盾牌手之後,待天啟兵衝擊你們,你們便破盾攻擊,短刀手後隊變前隊,待殘留天啟兵衝至後排時阻擊他們,爭取更多的時間讓父王的部隊遠離。”


    短短的幾分鍾西月軒銘便將戰隊部署完畢,而離國的執行能力,也是迅速到讓夜墨目驚口呆。轉眼之間他們已鋪開了陣型,成了一個犄角之勢迎擊追過來的天啟兵。


    兩軍就如猛獸般對撞過去,西月軒銘勇猛異常,手中的大刀所到之處無不鮮血飛濺。


    夜墨被他牽扯著裹在了亂軍當中,一時間險象環生。


    西月軒銘殺的興起哪裏還顧得上他?


    夜墨看他如狼似虎般砍殺天啟兵,心下一橫扯住捆綁自己雙手的繩子用力往後猛拉,戰馬被他驚擾長嘶一聲前蹄騰空而起,一下子站立起來。


    西月軒銘騎術了得,他抓緊馬鞍一哈腰貼緊了馬背並未掉下,而馬似乎並未安靜下來,撒開四蹄狂奔而去,夜墨便被拖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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