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雲低薄暮,急雪舞回風。


    路上雪大了起來,時而伴著陣陣大風,在馬車兩旁呼嘯而過。


    軒羽與夜墨對坐車上,夜墨雙目盯在一個地方默不作聲,軒羽就這樣不動聲色地看著她,隻聽的大風呼嘯車輾亂雪之聲。


    積雪已沾衣,鳥獸不留跡。


    “這雪怕是要下三天三夜。”軒羽輕輕地道:“他們埋葬之地於此甚遠,天氣如此惡劣你又傷勢未愈,能否撐的住?”


    “無妨,我隻想看看他們。”夜墨冷冷地道。


    “你決定是不理我了?”軒羽問道。


    “你射殺他們時,可曾想過要我理會,你扒與山的皮時,可曾想到要我理會?”夜墨痛苦地道。


    “兩國相戰死傷難免。”軒羽還在辯駁。


    “可是你卻扒了邊與山的皮,如此慘無人道的做法,卻是出自你的手。”夜墨恨恨地道:“我即便是能麵對你,可是我麵對不了我自己的良心。”


    車外風聲大作,有幾匹馬似乎駐足不前,任怎麽鞭打也不動彈。


    “前麵發生了何事?”軒羽挑簾問道。


    “王上,前麵道路難行,雪太大已完全覆蓋了路麵,馬車無法通過。”托木喊道。


    “此地離那夜雪戰還有多遠?”軒羽問道。


    “百裏之遙。”托木回答。


    軒羽沉吟片刻道:“卸了馬車,騎馬而行。”


    “王上不可,此地山路崎嶇,又大雪封山,萬不能夜行。”托木勸道:“不如在此安營紮寨留宿一夜,明早看天氣情況再做打算。”


    軒羽本就不讚同去看,剛才那番話隻是敷衍夜墨而已,此時被托木一阻,正好落個順坡下驢。


    “既如此那就隨你安排。”軒羽轉頭對夜墨道:“既無法前行,你我在此留宿一晚可好?”


    夜墨也看出天氣越發變的惡劣,她心中還有其他盤算,也沒必要苦苦相逼,便點了點頭。


    離國軍隊果然戰鬥力強,這安營紮寨也不在話下,隻一會功夫,便收拾的停當。


    夜墨同軒羽進了帳篷,中間竟然燃起火爐,使得大帳內溫暖異常,心中不由暗暗稱讚,沒想到他們出來的匆忙,竟然還帶上了這些裝備。


    “怎麽樣,這裏看著可還舒適?”軒羽笑嗬嗬地看著她。


    “果真周到。”夜墨隨口讚道。


    說是隨口,可也是真心。


    “這些都是我們長年在外行軍打仗養成的習慣。”軒羽不以為然地道。


    托木讓侍衛將飯菜端上,竟然是熱的,有的還冒著熱氣,顯然這是他們剛剛燒製出來的。


    “出門在外還這麽奢侈。”夜墨道。


    “出門在外才要吃的好。”軒羽道。


    “如此奢華,趕上窮苦百姓半年的口糧。”夜墨指責他。


    軒羽點了點頭,似乎很認可她的說法道:“其實人要是在家能吃得飽穿的暖,誰還會出來打仗呢?”


    夜墨聽了他的話,不由嗤之以鼻道:“話雖如此,而你卻從未停止殺伐。”


    “我不殺,自然有人殺。”軒羽道:“難道你願意看到占領一城,便被屠殺一城嗎?”


    “但見丹誠赤如血,誰知偽言巧如簧。”夜墨不屑地道。


    軒羽一時尷尬,自古王侯將相哪有幹淨的,既然夜墨非要非黑即白,他也無法再辯解,畢竟,在她心裏,自己就是一個唯利是圖不擇手段的小人。


    “我在你眼中如此不堪,但從未想過要傷害你。”他道。


    夜墨冷笑一聲:“隻求你高抬貴手,放我回天啟。”


    軒羽突然沉聲頓道:“我讓天啟變成離國。”


    夜墨頓時無言,隻聽的帳篷外長風呼嘯,雪落壓枝之聲。


    夜半,風過。唯有雪還在寂寞地飄著。


    夜墨午夜驚醒,父母帶血的呼喚,司顏臨死前的救贖,邊與山、葉芳互相擁抱著絕望地死去,還有麥子被殺時那不舍的眼神…


    這一切的一切全拜眼前之人所賜,她看著伏案而睡的軒羽恨意陡鬥生。


    她摸起手邊上的筷子,作勢便要插下去,半空她停了手。


    他說的不無道理,亂世他不殺人,自然有人殺,是對是錯又該怎樣評判呢?


    停在半空中的手遲遲未放下來。


    突然,外麵一陣大亂,隱隱的似有喊殺之聲。


    軒羽猛然醒來,見夜墨手拿竹筷對準自己,第一反應竟不是驚怒,而是一把抓住她拿竹筷的手,將她拉在身後對帳外喊道:“是何人騷擾?”


    “王上受驚了,隻是幾個毛賊,並無大礙。”托木立在帳前回道。


    軒羽這才放下心來,見夜墨在他身後正看著他。


    “夜墨。”軒羽喚了她一聲。


    夜墨反應過來,一掌將他推開,因“無妄”之毒並未解除,氣力綿軟無力,竟將自己震倒。


    軒羽剛要起身去扶她,帳外托木大聲喝止,似是有人闖帳。


    軒羽轉身站了起來,一條人影已連人帶劍衝了進來。


    軒羽立在原地未動,隔空將那人拒在一步之遙,任憑此人怎麽用力,也無法突破那道無形屏障。


    托木隨即進來攔住了此人。


    “你是何人,為何三番四次攪人清夢?”軒羽怒道。


    “無德之人,誰都有權殺之。”那人罵道。


    “就憑你們這些烏合之眾,能殺的了孤嗎?”軒羽微微一笑收了功力,不屑道:“孤早就知道你們會來,特布下此局,你們真的認為孤會蠢到不做任何防範嗎?”


    果真外麵已安靜下來,有人在帳外報:“王上,刺客一幹人等被擊殺若幹,活捉幾人已服毒而死。”


    “果真是訓練有素。”軒羽臉色陰沉下來,對那人道:“你聽到了,你的黨羽已被孤全部殲滅,你若不想死,講出幕後指使是誰,孤可以放了你。”


    “休想。”那人突然將手中長劍向軒羽身後的夜墨擲去,同時人已快速跟了上去,但目標卻是軒羽。


    軒羽沒想到她竟然孤注一擲,連忙抓住擲來的長劍,再去迎擊那人時,而那人半路卻變換了方向,原來所有一切動作全是幌子,她真正的目標卻是他身後的夜墨。


    此人速度快到讓人無法迎接,就連軒羽在反應過來後,也僅僅抓住了夜墨的一絲衣角,在雙方力量的拉扯下,隻是撕掉了夜墨的這絲衣角而已。


    那人一手托住夜墨,一手速度極快地從腰間掏出備用的匕首,將後麵的帳篷豁開一道大口子,拖住夜墨竄出帳篷。


    夜墨無力掙紮,抑或是根本就沒想掙紮,任由此人拖住往營外跑。


    “雕蟲小技。”軒羽大怒追出帳外,對那人喝道:“你找死。”


    他運轉真氣對那人劈出一掌,掌力淩厲霸道,周圍的飄雪在掌力的作用下快速旋轉起來,那人被震的拋了起並重重地摔在了雪地上,蒙麵黑紗也被震的飛起。


    “司顏?”夜墨失聲喊道。


    那人摔在雪地時,她看清了此人的麵目,她快速地撲了過去,一把抱起奄奄一息的司顏。


    “救救她,救救她。”夜墨一時亂了方寸,抱住司顏哭喊起來,她哪裏這般失態過?


    軒羽快步行了過來,見昏迷在夜墨懷中的女子竟然真是司顏,那個被亂箭射殺的女子不是已死了嗎,怎會變成了行刺的殺手?


    “救救她,求求你救救她。”夜墨擁住司顏向軒羽乞求道。


    軒羽從未看到過夜墨如此無助,哪怕是在她自己將死時,也未曾講過半句求饒的話,而此時,卻為了一個刺客向自己哀求。


    他蹲下身伸手附在了司顏背後,所為的長生訣便是道法自然大道歸一,片刻司顏的臉色有了些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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