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曾黎接到快遞後,給左丘明打了一個電話,沒想到一接通,這小子就衝自己發了一頓脾氣,然後關機,拒絕再與她通話。


    曾黎看著茶幾上的東西和字條想不明白,小時候他都追著她要這要那,為什麽現在不要了?想和她保持距離?沒門兒!這弟弟不能白疼!小崽子,氣死我了!摸摸那自己都沒舍得買的小筆記本,曾黎歎了口氣,收起來下次回來再說服他。


    突然想到今天是莊寧拆石膏的日子,曾黎急忙收拾下,直奔仁和醫院。


    還好,曾黎來的不算太晚,趕到醫院時莊寧正好從診室出來。


    “你怎麽來了?”莊寧衝她笑笑。


    “大夫怎麽說?”曾黎盯著他的胳膊看。


    “據醫生說,莊某的胳膊長得很好。”莊寧一邊說一邊朝曾黎眨了眨眼睛。


    “疼不疼?”曾黎又問。


    莊寧笑著搖頭,轉了轉自己的手腕。


    趁他不注意,曾黎伸手碰了碰他黑不溜秋的手臂,隻輕輕地搓了一下,一層厚厚的老皮搓下來,露出一小塊白皮膚,她撇了撇嘴說道:“真髒啊!”


    “這都是誰害的?”莊寧把自己的胳膊藏到身後,不好意思地說。


    “好像蛇皮啊!”曾黎笑嘻嘻地說,“我想弄點留念!”


    “不行!”莊寧堅決不同意。


    “別這麽小氣嘛!”曾黎撲過去,“你怎麽這麽……”


    一追,一躲,不小心,曾黎和莊寧撞了個滿懷。曾黎被撞得眼前直冒金星,慘了,腦震蕩了。


    “你沒事吧?”莊寧單手扶住她,關切地問。


    “有點暈。”曾黎抬頭衝莊寧搖了搖頭。


    “小心點!”莊寧笑笑,鬆開了手。


    曾黎感覺有些混亂,剛才莊寧的臉近在咫尺,太近了,她甚至能感到他的呼吸。從莊寧的眼睛裏,曾黎並不能看到任何慌亂,黑色的眸子平靜如水,仿佛一切都是順其自然,沒有什麽尷尬,也沒有害羞。


    這一刻,曾黎隻覺得混沌至極,她突然又想到很久以前強吻左丘明的那個夢,不對!明明是左丘明先湊過來的。太真切了。他親了她,趁她喝多了酒。但是她好像也回吻了他?太可怕了!不論是誰主動的,總之是和左丘明接吻了。曾黎搖搖頭,希望這不是真的。


    曾黎想回家,但莊寧又偏偏讓她給自己做個蛋奶布丁,說是對他打石膏的補償。這樣一來曾黎便隻好硬著頭皮跟他回家。


    在去往藍海城的路上,兩人的話都不多,氣氛似乎有些尷尬,曾黎有時用眼角瞟瞟莊寧,還是那副微笑的樣子,也許在他眼裏一切都在掌握中吧。


    車很快,本來擁擠的南三環,今天也一路暢通無蹤。兩個人到家之後,打開門,一前一後進了屋子。


    房間裏的變化讓他們驚呆了,特別是莊寧,眼睛睜得大大的,以為自己開錯了房門,進了別人的家。隻見客廳裏原本放餐桌的地方,現在放著一張巨大的斯諾克球案。


    “恭喜拆石膏!看我送的禮物不錯吧?”陳狄持一根球杆立在一旁,得意洋洋地說。


    “你這是想把我這裏當娛樂室啊?”莊寧喊。


    陳狄也不生氣,嗬嗬笑著說:“我的夢想就是擁有一張斯諾克球台,我家放不下才搬過來的。你大病初愈,應該多運動運動,不然你這胳膊可能就半殘了。”


    2、


    陳狄送來的球台其實並沒有發揮太大的作用,因為自從那天莊寧和他扛著球杆打了四個多小時之後,一連數日陳狄都再沒有來過。


    莊寧每天早飯後進入他的專屬工作間寫作,不許曾黎打擾。他開始管她叫安然,這讓曾黎的心裏有些不舒服,好像他叫的是別人的名字。當然,這也不是完全不能接受,曾黎安慰自己說:“時間久了就會習慣的。”


    每天麵對空蕩蕩的房子,曾黎的生活日漸單調,讀讀書,看看報,獨自玩會兒台球,又擔心撞球的聲音吵了莊寧,百無聊賴。除此之外,她幹得最多的就是上網與讀者交流,看到別人誇獎她,曾黎便會隱隱地歡喜。這段時間以來,她已經把自己當成安然了。


    安然的現身讓媒體徹底瘋狂了起來,各種約稿函件接二連三的發來。對於這些邀請,曾黎躍躍欲試,但每次都被莊寧攔住,他不急不惱,總是親自寫她擅自答應了人家的稿子和發布安然的博客。除了在文字方麵莊寧絕對不讓她插手,其他方麵對她都很照顧。


    莊寧推薦給她的那個叫訾怡的博客,她幾乎每天都去刷新幾次,看看人家有沒有更新。她發現莊寧也常去,經常能看到莊寧與訾怡文字交流。唉!他們都那麽有文采。


    無字可寫的曾黎開始享受這種她一直夢寐以求的生活,停了幾張周轉用的信用卡,隻留一張,到大商場購物,拍漂亮的照片,沒事就泡在美容院。曾黎迅速由一個分期付款買手表的寒酸黃毛丫頭,變成了自信優雅的美女。每天流連於各種交際場合,免不了與男明星傳出緋聞。她習慣了出門戴墨鏡,習慣了在餐廳吃飯時給人簽名,但她有時候也想別人叫她一聲曾黎。


    這一天曾黎特意提早回家,最近一段時間,她總是忙得要命,也沒時間和左丘玟聊天,兩個人雖然是住在一個屋子裏,但卻各忙各的,常常是見麵之後就說再見。


    不過即便是這樣,曾黎也沒有搬出去的打算,雖然現在她的經濟已經大有好轉,但是依舊住在左丘家。


    和以前相比,最近她的心態平穩了很多,陳婉已經很久沒有闖入她的夢境了,那個高大的身影也沒有在她身邊出現。但是不知道為什麽,現在的曾黎總有一種不踏實的感覺,她覺得隻有在最好的朋友身邊才能獲得一種安全感。


    曾黎進門的時候,左丘玟已經早就回來了,兩個人打了聲招呼,曾黎把一個大購物袋遞到左丘玟麵前說:“親愛的!送你!”


    “幹嗎又送東西?有喜事?”左丘玟斜著眼睛看她。


    “切!沒喜事就不能送你東西?以前你嫌我鐵公雞,現在又嫌我送的多。真是不好養活!”踢掉鞋,曾黎把自己扔在沙發上,伸個懶腰,好累啊,胳膊都抬不起來了。


    左丘玟看了一眼包裝說:“又是護膚品啊?上次你送我的還沒用完。”


    “這個可不一樣啊!這個眼霜對付細紋,簡直太厲害了!我用了三次,結果把雙眼皮都抹沒了!”曾黎嗬嗬笑。


    “那誰還敢用!”左丘玟把禮盒扔回給曾黎。


    曾黎揚手推回去,懶懶地嘟囔道:“快二十五了,再不保養就來不及了!美容卡用完沒有?那美容院你可要定期去啊!”


    左丘玟沉吟了片刻,輕輕地喚她:“曾黎……”


    曾黎應了一聲:“嗯?幹嗎?”


    左丘玟也躺下,和曾黎頭頂著頭,她說:“我覺得你變了……”


    “嫉妒我!”曾黎笑,伸手拍了拍左丘玟的頭。


    “我覺得你還是存一些錢比較好。不要這麽大手大腳的,你送我的衣服、美容卡,還有小明的電腦,加起來不是小數目啊。我知道寫小說的收入不少,但是好像也不是很穩定啊。還是規劃一下比較好。”


    “我知道!你放心吧!”曾黎也不反駁,一個勁兒傻笑。其實,這些道理她全都知道,但是給左丘玟和小明花錢,她一點也不心疼,以前過得太拮據,想給他們花錢也沒有,如今有錢了,她覺得應該有福同享。


    “曾黎!你知道嗎?有時候我甚至擔心我們以後不能再做朋友了,我們的差距越來越大。我還是喜歡那個簡單淳樸,有一點小虛榮,期期買彩票,一直為成為富婆而努力的曾黎!”


    曾黎皺著眉說:“你知道我現在有多努力麽?你不知道!你隻知道瑜伽!你連小明都顧不上。”


    左丘玟無言以對,是啊!她這個姐姐當得太不稱職了。過了許久,她問道:“你最近還去莊寧家嗎?”


    曾黎輕輕地應了一聲:“嗯。”


    左丘玟繼續說:“莊寧的傷完全好了,你為什麽還去呢?已經養成習慣了?還是因為你們都是作家,才要聚在一起?難道你和他……”


    “你對莊寧……”曾黎突然坐了起來,轉身看著左丘玟。


    左丘玟躺著沒動,她閉著眼睛喃喃道:“你不必擔心我,我和他不會有關係,也從來沒想過讓他成為我的男朋友。”


    “我和他也隻是朋友關係!”曾黎解釋。


    “如果你們成為單純的戀人關係我會替你高興!”左丘玟頓了頓又說,“隻是……你沒有拿他當跳板嗎?進入小說圈……”


    曾黎當時就急了,衝她喊道:“你在說什麽啊?在你心中,我是那種人嗎?我利用莊寧?你去問問他!到底是誰利用誰?”


    左丘玟坐起來問她:“什麽意思?誰利用誰是什麽意思?”


    曾黎眉頭緊鎖,險些不打自招了,她半天冒出一句:“還能是什麽意思?他家的小時工不能去了。”


    左丘玟咬了咬嘴唇,伸手揉了揉曾黎的頭發十分抱歉地說:“我希望你還能和以前一樣!”


    “我一直都沒變。”曾黎嘴硬地答道,一聲不響地起身,眼淚不爭氣地掉了下來,她生怕左丘玟發現,把自己鎖在衛生間裏,打開水龍頭,以嘩嘩的水聲,掩藏了自己的哭聲。


    左丘玟的話像是一塊石頭砸在曾黎的心頭,她開始認真地審視自己這一段扭曲的生活。


    3、


    就像左丘玟擔心的那樣,曾黎與她漸漸地疏遠了,雖然表麵上還和以前一樣,但是各自心中都有個結,怎麽也解不開。


    在外人看來,莊寧和曾黎的關係好得像戀人。


    對莊寧,曾黎確實是有一點點動心,但是畢竟他們是合作關係,曾黎明白,他對她的照顧,也都是因為他們要保守共有的秘密。


    左丘玟的逆耳忠言和日複一日的單調生活讓曾黎開始對這份替身工作不滿,不安,委屈與悲哀。但這一切她又不能對別人說,左丘兄妹都疏遠了,她的身邊似乎連一個真心朋友都沒有。焦躁的心情讓她的脾氣越來越大,甚至於還有了內分泌失調的兆頭,額頭開始冒出痘痘,嗓子總會莫名其妙的發炎。曾黎覺得自己和以前有了太多的改變,有時候她會因為這種改變而衝自己發脾氣,有時候會衝動把一個東西狠狠的摔在地上。


    “安然哪,是不是需要休息一下?”莊寧擔心她太累。


    “嗯?沒事,我很好。”曾黎搖搖頭,她已經習慣了被他喚作安然。


    “我還是再請一個小時工吧,你不要再做家務了。”莊寧說。


    曾黎愣了一下問:“我……不可以再來了嗎?”


    莊寧笑道:“誰說的?你還可以來啊,這間書房也是你的工作間啊!”


    “工作間……”曾黎苦笑一下,廚房才是她的工作間。


    “雜誌社的工作辭掉吧,反正工資也不是很高,太辛苦不要做了。”


    “這工作我不能辭。”曾黎搖頭堅決不同意。


    “為什麽?”莊寧不解地看著她。


    “我不想辭!”曾黎十分肯定地說。


    “我不覺得那份工作再做下去有什麽意義。”


    “對你來說,那份工作不值一提。對我來說卻很重要!如果我不工作,我就成了地道的傀儡了!”曾黎苦笑。


    莊寧很吃驚地說:“你怎麽會這麽想?”


    “這是事實!別人都以為我有頭腦!但我隻是個花瓶!一點自由都沒有!從來都是你覺得安然應該怎樣,我就要怎樣!”


    “是不是有人對你說了什麽?”莊寧懷疑的看著曾黎。


    “為什麽是別人對我說?我自己有腦子,我可以想的!我除了每天發呆、看書、做飯,幾乎已經成了一個木偶!我……”淚水在一瞬間湧出了曾黎的眼眶。


    在這一瞬間,她似乎感到莊寧家成了一座巨大的監獄,應有盡有卻單單讓她失去了自由。曾黎一邊哭,一邊跑出家門,她想到外麵去,去呼吸一下自由的空氣,甚至哪怕是漫天灰塵也好過悶在這裏。


    莊寧看著突然發作的曾黎,急忙跟在後麵追了出來,趕在電梯門關上前衝進去,一把抱住曾黎,緊緊地抱住,不再鬆開。電梯下到底層,門開了又關,兩人沒有下電梯的打算。曾黎在莊寧懷裏默默地流淚。


    “傻丫頭,你怎麽會有這種想法呢?”莊寧騰出一隻手,輕輕地抹掉她的眼淚。


    良久地對視,莊寧的眼睛如一潭深泉,曾黎的心徹底軟化了,她知道自己已經不能自拔了。


    兩人出了電梯,莊寧轉過頭來哭笑不得地望著曾黎說:“我沒帶鑰匙。”


    4、


    一個單身男人沒帶鑰匙就意味著有家不能回了。曾黎咬了咬嘴唇,不知該如何是好,事態發展成這種局麵,她是有責任的。本來莊寧說陳狄那裏有把備用鑰匙,但是打電話過去,陳狄卻不在國內,又去韓國出差了,要第二天才能回來。


    兩個人站在家門外,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覺得這一刻實在是倒黴至極!


    “要不今天你先去朋友家住?明天陳狄就回來了!”曾黎想了想對莊寧說。


    “在薊城,我有兩個朋友,一個去了韓國,一個站在我麵前,正打算拋棄我呢。”莊寧雙手一攤,滿臉無辜而又受傷的表情。


    “那怎麽辦呢?”


    莊寧看了看曾黎漲紅的笑臉,嘿嘿一笑,撅著嘴說:“都是因為你我才有家不能回的,怎麽辦?你負責吧。”


    曾黎聳聳肩,摸摸衣服口袋,裏邊隻有手機和兩枚左丘玟家的鑰匙,她的錢包被鎖在屋裏。現在隻好回左丘玟家去拿錢給莊寧找個旅店了,幸虧她在抽屜裏放了些現金。


    兩個人並肩下了樓,才走出幾步,曾黎發現莊寧並沒有跟上來,回頭一看,隻見他正抱著肩膀,站在秋末的寒風中,打著冷戰。原來莊寧方才追得匆忙,全身上下隻穿了居家的單衣單褲,光腳趿拉一雙拖鞋,好像沒娘的孩子,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


    “你不走了?”曾黎故意逗他。


    “冷倒是小事,我這樣上街,恐怕會上明天文化版的頭條的。”莊寧麵露難色。


    “好吧,你回樓道裏等我。”曾黎衝他揮揮手,不忍再難為他。


    “嗯,好!”莊寧忙不迭地點頭道,“快點回來!”


    曾黎突然想起他當初在病床上躺著想上廁所卻不好意思的表情,他一個大男人,窘*羞的樣子,卻有一點點可愛,令人忍俊不禁,剛才在屋子裏的種種難過也瞬間減輕了很多。


    曾黎打車到左丘家,讓司機等了她幾分鍾,直接衝上樓把上次買給左丘明的衣服和鞋拎出來,隨手偷拿了左丘明一雙襪子,又在抽屜裏拿了些錢,然後便跑出屋子,坐上出租車。車快到藍海城的時候,她又在半路下了一次,到路邊快餐店買了一杯熱咖啡給莊寧暖身。


    見曾黎回來,莊寧高興地迎上,見到袋子裏的衣服和鞋,莊寧撅起了嘴說道:“你故意整我?”


    “你也換換造型嘛!”曾黎忍住笑催他把衣服套上,自覺地下了一層樓梯回避。她再回來時,隻見莊寧穿戴完畢,靠在自己家門口,抱著咖啡,吸溜吸溜地趁熱喝著。


    乍一看莊寧,曾黎便笑翻了,她捂著肚子,咯咯地笑個不停。莊寧也不瞅她,撅著嘴不吱聲。


    曾黎一邊笑一邊抱著肩膀打量他,灰色的套頭衛衣,胸前有一隻打了補丁的小熊,藍色做舊的牛仔褲,黑色帆布鞋,整體風格和莊寧的氣質完全不搭,看上去滑稽至極。


    這是曾黎第一次見莊寧穿休閑裝,一種陌生感油然而生,想一想,其實莊寧也真夠古板的,曾黎記得他的衣帽間裏單調至極,隻有兩套一本正經的運動裝,而且也沒見他穿過。當然這也和他的工作有關,從兩人認識以來,曾黎壓根沒見他運動過,每天大部分時間都坐著。因為常年都悶在屋裏寫作,不怎麽見太陽,莊寧的皮膚比一般人要白,穿上這套衣服,看起來年輕了好幾歲,儼然一個剛出校門的大男生。和此刻相比,反倒是之前的莊寧雖然穿得筆挺、帥氣,但卻多少有些老頭兒的感覺。


    “笑夠了沒?要是夠了的話咱們就出發了吧!”莊寧沒好氣地說。


    “先說好了,這次出門得全聽我的!”曾黎收住笑容,趾高氣揚的說道。


    “為什麽要全聽你的?”


    “因為你剛才說的,要我負責,所以就什麽都得聽我的!”曾黎毫不示弱。莊寧無奈地點了點頭。


    兩人一起下樓,曾黎手一揮,大聲說道:“我們先去米西米西吧!”


    “什麽,你說什麽?”


    “笨蛋,連最簡單的日語都不懂!吃飯去,祭五髒廟的幹活!”


    “你還會日語?”莊寧有些吃驚!


    “一共兩句。”曾黎笑嘻嘻的回答。


    “那另一句是什麽?”


    “另一句是‘八嘎’,不用我解釋吧!”曾黎狂笑!


    莊寧看著曾黎開心猖狂的樣子,隻好垂頭喪氣的跟在後麵。


    曾黎帶莊寧去了以前常去的小飯館。看到店裏的衛生狀況,莊寧微皺了眉頭,沒說什麽,隻是用熱茶水涮了兩個人的餐具。曾黎料到他會這樣,隻是沒想到他竟然沒建議換地方吃。


    點了拍黃瓜,羊肉串,刷了辣椒醬的饅頭片,特意點了一盤石板魷魚。每次服務員端著這道刺啦刺啦亂爆的菜經過她,送到別桌的時候,曾黎總是忍不住咽口水。


    掀開蓋子,胡蘿卜青椒片,洋蔥圈襯著那胖胖嫩嫩,沾滿辣椒醬的魷魚須,曾黎又沒出息地咽了一口口水,夾了魷魚到莊寧的盤裏,笑著說:“嚐嚐吧,他們家的招牌菜。”


    “你常來啊?”莊寧問。


    “是啊,以前幾乎每天都在這裏吃。”曾黎湊過去小聲說,“不過自從當了安然,我就再沒來過。啊!要不要來點酒?”曾黎突然來了興致。


    “呃,算了吧。”莊寧說。


    曾黎咂咂嘴,搖頭道:“這麽好的菜,沒有酒怎麽行?老板!來一瓶大二!”


    莊寧拉住她說:“喝啤的吧。”


    “沒勁!”曾黎撇撇嘴又喊,“不要大二了,來兩瓶‘普京’!”


    兩人碰杯,莊寧卻不讓曾黎幹杯,隻答應和她一起小口喝,一瓶幹掉之後,曾黎想再要兩瓶,也被莊寧攔下。曾黎大呼不過癮,開始懷念起左丘明,那個小朋友陪她喝酒,從來都不會說“不”字。


    吃飽卻沒喝足,曾黎拍拍肚子起身結賬,然後拉著莊寧出了小店。


    5、


    兩個人一邊閑聊一邊走,天色已經漸晚了,經過一家旅店時,曾黎停下來,看了莊寧一眼問:“在這裏湊合一宿吧。”


    莊寧點點頭往裏走。


    “你在這裏等我!”曾黎攔住他。


    “為什麽?”莊寧皺眉。


    曾黎看看左右,小聲說道:“別人誤會了怎麽辦?幫我當成小姐怎麽辦?”


    “好……好,快去吧,反正我也不是嫖客。”莊寧無奈地衝她揮揮手,抱著肩膀在一旁等。


    “別跟進來啊。”曾黎說完往裏走,沒多會兒她從旅店裏出來,衝莊寧搖搖頭。


    “沒房間了?”莊寧問。


    曾黎歎了口氣說,“不行!沒有身份證開不了。”


    “你也沒帶身份證?”莊寧吃了一驚。


    “我的包在你家。”曾黎聳聳肩。


    “那怎麽辦?你不是想讓我露宿街頭吧?”莊寧心裏沒底。


    曾黎突然想到還可以借左丘玟的身份證,打電話回去,她不在家,手機也沒開,帶莊寧去了瑜伽館,但左丘玟今天晚上並沒有課,她會去哪裏呢?


    沒辦法,曾黎隻好把莊寧帶回左丘玟家等她回來。


    莊寧掃了一眼整個客廳,有些失望地問道:“你和人合租麽?”


    曾黎搖搖頭說:“這裏是小蚊子家,我暫時借住。”


    莊寧得知曾黎為了賠他錢寄人籬下,覺得以前對曾黎太差了,自我檢討道:“我是有家不能回,你比我還慘,是無家可歸!”


    泡了一壺茶,兩個人看了一會兒電視,各自想著心事,誰也沒說話。莊寧偷偷打量曾黎,她和平日裏不同,剛喝完酒的臉上一片酡紅,看上去宛若盛開的玫瑰。


    莊寧鼓足勇氣向曾黎湊過去,曾黎略顯緊張地乖乖地閉上了眼睛,莊寧淡淡一笑,閉上眼睛迎上去。


    曾黎突然睜開眼睛,莊寧的臉近在咫尺,看不清五官,她有些暈,扭了一下頭說道:“那個……小蚊子一會兒就回來了。”


    莊寧僵在原處,不敢置信地睜開眼睛,望著曾黎。片刻他悻悻地靠回沙發,專心地看電視,氣氛尷尬至極。


    將近十一點,曾黎有些擔心起左丘玟,一遍一遍給她打電話,依舊關機。


    “不會出什麽事吧?”曾黎沒了主意。


    “要不要找找?”莊寧提議。


    “好,她會去哪呢?”曾黎在屋子裏轉了幾圈。


    “她平時有什麽消遣?”莊寧問。


    曾黎搖搖頭說:“她幾乎是兩點一線,瑜伽館和家,從來不到處亂跑。”


    兩人又等了一會,但左丘玟還是沒有回來,曾黎已經急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一般。莊寧想了想對曾黎說:“算了,咱倆還是出去找找吧!”


    曾黎急忙起身點頭說:“好!別是出了什麽事!”


    兩個人穿好鞋子,剛要出門,就聽見外麵傳來了腳步聲,接著門開了,左丘玟笑嗬嗬地走進了房間。


    “你幹什麽去了?”曾黎衝上去問她。


    左丘玟一臉的無辜說道:“嗯?去美容了,你不是讓我像你一樣學著享受生活嗎?”


    曾黎知道左丘玟是在故意氣她,但是此刻她卻再也顧不得生氣了,這幾天兩個人的小別扭,因為剛才的擔心早已煙消雲散了。


    “啊?這是……”左丘玟沒敢認,半天才看出來站在她家客廳的男人是莊寧。


    “是我。”莊寧有些不好意思,明白是自己突然改變了造型的緣故,別說人家不習慣,他自己也覺得別扭極了。


    “坐啊!裏邊坐!”左丘玟熱情地招呼莊寧,到廚房裏翻箱倒櫃找出*果,連花生米都拿出來擺在茶幾上讓莊寧吃。


    “別麻煩了!”莊寧更加不好意思起來。沒想到上次衝到醫院隻對他說了兩句話便在沒有出現過的左丘玟竟然這麽熱情好客。


    左丘玟看了曾黎一眼,不明白為什麽曾黎把莊寧帶回來。


    曾黎連忙解釋道:“哦,是這樣,莊寧的鑰匙被鎖在門裏了,沒地方去,想……”


    左丘玟痛快地答應:“沒問題!就住下來吧!反正也有地方。”


    “不用!我想借你的身份證開一個房間。”莊寧覺得不妥,連忙推脫。


    左丘玟撇了撇嘴說道:“身份證?我的身份證在瑜伽館的櫃子裏,這麽晚拿不出來了。要不就在這裏將就一晚吧,明天再去旅館住。”


    莊寧與曾黎對視一眼,曾黎衝他點點頭,莊寧對左丘玟說:“那就打擾了。”


    “哪裏的話!別人請還請不來呢!”左丘玟笑,好像撿了多大的便宜似的。


    “別客氣了,都是自己人。”曾黎說。


    尷尬地笑笑,左丘玟問了莊寧的身體恢複狀況,又聊了他和曾黎的書,時間過得很快,看時間不早,三人客套了半天,莊寧堅持睡沙發,隻好隨他。


    洗漱完畢,道了晚安,三個人各自睡下。


    6、


    假如從莊寧第一次闖入曾黎和左丘玟生活的那一天算起,到現在已經四個多月了,夏天變成了秋天。這些天來他們每個人的生活都在發生著改變,莊寧和曾黎不需多說,就連左丘玟其實也在慢慢的變化著,她開始更加清醒地審視著這個世界。


    夜,靜謐而又漫長,三個人都失眠了。


    左丘玟歎了口氣,她沒想過會再次見到莊寧,要不是那次莊寧出車禍她一時衝動,也許這輩子莊寧都不會認識她。她根本不知道該怎麽和他相處,因為他們是完全不平等的關係。她怕極了他把她當粉絲一樣看待。


    曾黎躺在黑暗裏,終於有時間想白天的事情,她和莊寧到底是怎麽回事?莊寧是不是喜歡她,她心裏一點底都沒有。生活變化得太快了,雖然從他們認識到現在已經大半年了,但是曾黎卻感覺一切都仿佛在昨天剛剛發生,這種巨大的落差讓她有些不知所措。


    左丘明……莊寧。


    莊寧……左丘明。


    陳婉……陳婉……,曾黎在心底默默的念叨著…….


    莊寧又翻了個身,在陌生的地方他不容易入睡。尤其是這麽軟的沙發,身體完全陷進去了,好像被困住一般,睡得很不舒服。突然,他聽到門外有很輕的腳步聲,越來越近,最後停在了門口。接著是鑰匙捅進了鎖孔,輕輕地轉動兩圈。


    莊寧屏住呼吸,翻身下沙發,借著月光,隨手抄起茶幾上的茶壺,躲到暗處——事情緊急,來不及通知曾黎和左丘玟了。


    門開了,一個高大的影子打到對麵牆上。


    隻見那人慢慢走進來,隨手關上門。他在門口稍停了一會,估計想等適應了屋子裏的光線再行動。


    莊寧穩了穩情緒,開始盤算如何出其不意地製服對方。要是幾個月前,他根本不用擔心,隻是現在他渾身的傷口才好沒多久,再加上手腕骨折還沒徹底好利索,與歹徒硬碰硬肯定吃虧。


    過了片刻,大約那人已經適應了光線,終於向前邁出了第一步,他走到餐桌前,把一樣東西放在了上麵,然後徑直朝沙發方向走來。莊寧有些緊張,擔心對方已經發現了他,他緩緩地把茶壺舉過頭頂,嘩,茶水順著茶壺嘴流出來灑在他頭上。糟糕!


    “誰啊?”闖入者開口,聲音有點耳熟。


    “左丘明啊。”莊寧鬆了一口氣,放下手中的茶壺。


    “你……”左丘明開燈,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們把莊寧搞到家來了?行動也太快了吧?當看到莊寧的裝束,左丘明怒火中燒,蓋他的被子也就算了,她們竟然把買給他的衣服送給莊寧穿?


    曾黎和左丘玟同時打開房門問左丘明:“你怎麽又回來了?”


    “我……我抽風唄”左丘明愁眉苦臉的回答道。


    “切,看你也是!”曾黎白了左丘明一眼,接口說道。


    莊寧很快就感受到了屋子裏的尷尬氣氛。


    “不好意思啊,小明,我下樓倒垃圾時把鑰匙鎖在屋子裏了,所以就跑到這裏借住,沒想到……”莊寧滿臉歉意的看著左丘明。


    “沒想到我從天而降了是吧。”左丘明悻悻道。


    “要不這樣吧,我換個地方。”莊寧轉身朝曾黎說道。


    左丘明瞪著眼前兩個沒良心的老女人,又看看被人占了的沙發,扭頭拎起自己的包就往外走。“還是我走吧。”他說。


    “哎,小明!”曾黎喊。


    “這半夜三更的,你去哪啊?”左丘玟喊。


    “我去同學那擠一擠,你們睡吧。”左丘明說完閃身出去,撞上了門。


    三個人麵麵相覷,左丘玟勉強地笑笑打破僵局:“沒事,他同學就在附近,很方便,睡吧!睡吧!”說完轉身回了臥室。


    曾黎在門口站了一會兒,兩人尷尬一笑,半天誰也沒說話,曾黎撓了撓頭發說:“嗯,時候不早了,我去睡了。”


    莊寧點點頭,也沒說什麽。等她回房間,他走進衛生間用涼水衝去頭發上的茶葉,隨便挑了一條毛巾擦頭發,回到空無一人的客廳,他關了燈,坐在沙發上發了一會兒呆,頂著一頭冰涼的濕發,他現在異常清醒。


    曾黎翻來覆去地依舊睡不著,爬起來找到自己的手機,想給左丘明打個電話,但是說什麽呢?謝謝?對不起?還是解釋一下?好像說什麽都不合適,一不小心,發了條空短信過去。很快收到左丘明的回信,打開一看,也是空的。


    7、


    莊寧猛地驚醒,發現自己正躺在一個陌生的地方,半天才反應過來,這是左丘玟家。鬆了一口氣,看看表,八點半了,廚房有動靜。不能再睡,穿上鞋,疊好被子,簡單收拾了一下,去衛生間洗了臉和雞窩似的頭發,收拾停當,他對著鏡中的自己微微一笑。


    莊寧推開廚房的門,出乎意料在廚房裏忙的不是曾黎,而是左丘玟。


    “早。”他問候。


    “呃,起來了?早。”左丘玟歪頭看了他一眼,突然手忙腳亂了起來。


    “要幫忙嗎?”莊寧挽起袖子。


    “不用不用!哎呀!”左丘玟一不留神,切破了手指,血殷紅了一片。


    “破了麽?你衝一下涼水,創可貼在哪?”莊寧接過菜刀,幫左丘玟扭開了自來水。


    “在門口櫃子的第二層。”左丘玟衝他笑笑,竟然沒有感覺疼。


    莊寧轉身去找創可貼,很快回來,抽了張紙巾給左丘玟擦了擦傷口周圍的水,然後麻利地撕開創可貼,幫她包裹上。


    左丘玟覺得自己幸福得快暈過去了。


    “還是我來吧!”莊寧微笑著說。


    “沒事的。”左丘玟怎好意思讓莊寧做菜。


    “這些一起炒麽?”莊寧堅持。


    “嗯。”左丘玟隻好隨他。


    莊寧把剩下的菜切完,扭開了煤氣,打開煙機,放些花生油,待油熱了,切蔥花熗鍋,蔥香爆出來,便把切好的菜倒進鍋裏,劈裏啪啦地炒起來。


    左丘玟就抱著肩膀在一旁,告訴他油鹽醬醋在那裏。


    曾黎站在門口看莊寧與左丘玟有說有笑地一起炒菜,心中竟然升起一股莫名的酸楚來。幾個月來,莊寧的一日三餐都是她做的,他沒有進過廚房半步,心安理得地接受著她的照顧。他隻把她當作出賣勞動的小時工麽?


    “嗯?起來了?”左丘玟發現了她。


    曾黎看到左丘玟臉上燦爛的笑容,若無其事地吸了吸鼻子說:“一大早就這麽豐盛啊!”


    莊寧笑著問:“左丘明是不是也該回來了?我必須得炒個菜向他賠罪。”


    “嗯,我打電話問問。”曾黎轉身,她不想再待在這裏了。


    正說著,門響了,左丘明沉著臉進門。


    “去哪睡的?”左丘玟問他。


    左丘明沒回答,他冷得快要僵住了。放下包直徑走到沙發旁邊,把莊寧才疊好沒多久的被子抖開,踢掉鞋鑽了進去。


    氣氛有點怪,誰也不說話了。


    莊寧從廚房探出頭來向他道歉,左丘明嘴上說沒事,依舊躺著沒動。管你莊寧還是安寧,他現在要睡覺。


    莊寧和左丘玟回廚房繼續做菜。


    曾黎走過去,蹲下身子小聲向左丘明道歉:“對不起!小明。”


    “你對不起我什麽?”左丘明躺著沒動。


    “我帶朋友回來,害他沒地方睡。”曾黎輕聲說。


    “那不能怪你,隻怪我沒打招呼突然回來。有點突然,一時也不知該如何是好,不然的話不會讓你朋友下不來台的。”左丘明說完打了個哆嗦。


    曾黎更覺得愧疚,他一夜沒睡,能去的地方隻有那個麥當勞,他不會整夜都在外邊遊蕩吧?她伸手摸了摸左丘明的額頭,並沒有發燙。她放下心來說:“一會兒再睡,先起來吃點東西吧。”


    左丘明渾身一顫,緊閉著眼睛搖頭說:“別管我了,我困死了。”。


    曾黎又說:“還是喝點粥暖暖身子再睡吧。”


    左丘明想想爬起來,衝曾黎微微一笑說:“好吧!不然莊寧心裏會過不去。”


    曾黎笑,這種時候他還在裝成熟。


    四個人圍坐在桌子旁,吃了清粥饅頭,莊寧炒菜少油少鹽少火候,清淡得要命,幸虧家裏有幾罐鹹菜,不然左丘姐弟和曾黎真咽不下去。


    左丘玟和莊寧聊了一會兒莊寧網的事,又談了曾黎的宣傳問題。曾黎和左丘明各自想著心事。左丘玟拍拍曾黎問她一大早發什麽呆,曾黎搖搖頭胡扯說在想新小說的開頭。


    吃完飯,左丘玟和莊寧道別,又和曾黎耳語了幾句,這才萬分不舍地去了瑜伽館。心事重重的左丘明走進廚房,拉住正刷碗的曾黎小聲問:“為什麽帶他回來?是為了我姐姐麽?”


    曾黎遲疑了一下,點了點頭。


    左丘明嘿嘿一笑,露出兩個酒窩來,對曾黎說:“刷幹淨一點啊!”


    “廢話!你怎麽不刷……”沒等曾黎說完,左丘明人已經不見了。


    左丘明躥出廚房,神清氣爽地說:“莊大哥,我來掃!你歇會兒!”


    兩個人三下五除二,屋子很快收拾完了,莊寧直起身對左丘明說:“小明,我得回去了,估計這會兒陳狄已經到我家了,他帶著我家鑰匙呢!”


    “再待一會吧,莊大哥。”從曾黎嘴裏得知她把莊寧弄來是想借機給姐姐創造機會後,左丘*裏安穩了許多,他甚至開始把莊寧當作了未來姐夫,因此言語上也客氣了不少。


    “不了,陳狄也很忙,我得抓緊時間。”莊寧微笑道,“對了,曾黎,你要不要一起過去?”他轉身又朝曾黎問了一句。


    “我……”曾黎猶豫了一下,是留在家裏,還是隨莊寧回他家。看了左丘明一眼,她還是決定跟莊寧走。


    兩個人到家時,陳狄早已在莊寧家等候。


    “小寶兒啊!爸爸回來了!”莊寧進屋第一件事就是找二鍋頭,一把將貓貓抱在懷裏,摩挲它的腦門兒,小家夥兒一夜未見主人,不停地向他撒嬌。


    “你怎麽穿成這樣?”陳狄皺了皺眉毛,遞給他一個紙袋子,然後又遞給曾黎一個,笑著說,“送你的。”


    “我的?”曾黎有些驚訝,打開是一件漂亮的開身長毛衣。


    “喜歡嗎?一直想送點什麽給你。”陳狄說。


    “謝謝陳大哥。”曾黎臉有些微紅,接受禮物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


    陳狄送給莊寧的是一件白色的西裝和一件黑色的襯衫。他催莊寧試試,莊寧放下二鍋頭了,進了衣帽間,很快又出來,黑褲黑衫,外罩剪裁得體的白西裝,令人不敢正視的英俊。曾黎暗自感歎,陳狄衝他點點頭。莊寧不好意思地笑笑,說了聲:“謝了。”


    “跟我客氣!”陳狄給了莊寧一拳,打完又擔心會不會打疼了他,忙問,“沒事吧?”


    “早沒事了!”莊寧笑著搖搖頭。


    曾黎知道他們在說車禍的事,心虛地忙鑽進廚房去給三人弄喝的。


    莊寧給二鍋頭倒了些貓糧,他一邊撫摸它一邊嘟囔:“你餓壞了吧?小寶兒啊!多吃點!”


    陳狄待了片刻,便說還有事離開了。莊寧送他出門,兩個人下樓之後過了許久,莊寧才回來。從臉色看,他似乎有些不大高興。


    曾黎見狀,急忙問是不是吵架了。莊寧笑著說:“怎麽可能啊!”接著便把話題轉移到了左丘明身上,問他是否知道曾黎冒充安然的事。


    曾黎搖頭,她向天發誓沒對任何人說起過這事。


    莊寧叮囑她千萬不要說他們的秘密,對好朋友也不行。又給曾黎一些錢,讓她租房子。曾黎拒絕,說已經足夠多了,不要讓她養成貪心的壞習慣。莊寧擔心她每天與左丘姐弟在一個屋簷下生活哪天會不小心說走嘴,勸她盡早從左丘家搬出來。又不敢太強硬,擔心她又像昨天似的發脾氣。


    曾黎突然打了一個激靈,她拉住莊寧問:“他有鑰匙啊?陳大哥有鑰匙為什麽每次還按門鈴?”


    莊寧聳了聳肩說:“可能是懶得拿鑰匙,或者鑰匙平時不帶在身上吧。”


    曾黎拍了拍自己的頭說:“他竟然有鑰匙!我怎麽早沒想到?”


    莊寧不解地問:“怎麽了?”


    曾黎湊過去小聲說:“幾個月前陳婉那件事,會不會是他……”


    莊寧搖頭說:“你想到哪去了?我是上個月才給了他一把備用鑰匙。”


    “上個月……哦。”曾黎突然有一點點小嫉妒起陳狄,她每天都要來報到,莊寧卻沒有給她鑰匙的打算。


    “還胡思亂想呢?忘了吧!”莊寧揉了揉曾黎的頭發。


    “嗯。”曾黎不好意思地笑笑,她這是吃的哪門子的醋?


    莊寧遞給她兩本短篇小說選,叮囑曾黎不要打擾他,然後就鑽進自己的工作間寫小說去了。


    曾黎長長地吐了一口氣,她為自己懷疑陳狄感到羞愧,人家剛剛還送了她禮物,她竟然無端懷疑他和陳婉的死有關,這怎麽可能呢,真是離譜死了!曾黎搖搖頭,事情過去這麽久了,她真佩服自己,居然還惦記著這事。


    曾黎捧著一杯鐵觀音,舒舒服服地靠在巨大的白色沙發裏,邊喝邊看那本外國短篇小說精選。二鍋頭跑來抱著沙發的底部杠爪子,拿後背擦地。


    曾黎這才發現,這昂貴的皮沙發的底盤已經被這隻天不怕地不怕的貓撓得慘不忍睹。


    “啊!臭貓貓,看你幹的好事!回頭你爸揍你!”曾黎小聲警告它。小貓對此充耳不聞,又撓了幾下,然後心滿意足地跳上沙發緊貼著曾黎躺下,打起了呼嚕。它要睡覺了,眯著眼睛,兩隻前爪輪換著按軟乎乎的沙發坐墊,用嘴唇*著,很快沙發上濕了一片,這小家夥的口水。


    曾黎笑著摸了摸它,可憐的小家夥兒一定是想媽媽了。


    哄睡了小貓,曾黎低頭繼續看小說,書出奇地好看,很快就讓她陷了進去。


    漸漸地書上的字有些看不清了,曾黎放下書,起身心滿意足地伸個懶腰,聽脊椎嘎嘎巴巴地響。曾黎轉頭看窗外,夜幕已經降臨,午飯也忘記吃了,莊寧一直沒出來過,看來他的工作間裏也有衛生間。


    二鍋頭起身,也伸了個懶腰,跳下沙發去找自己的飯盆,磕香脆的貓糧。


    曾黎紮上圍裙來到廚房,午飯沒吃,恐怕莊寧也已經餓了。曾黎找出工具和材料,一會就做好了晚飯。


    時間繼續流淌,但是等了好久,莊寧也沒從工作間出來。曾黎想去叫一聲,但又不敢打擾。想了想,還是回家算了,於是便擺好飯菜,又給莊寧留個字條,提著自己的包出了莊寧家。


    8、


    從莊寧家出來,曾黎並沒有直接打車,而是沿著馬路慢慢走著,此時路燈已經亮起來了,街上雖然人不多,但卻顯得溫馨靜謐。


    走到街角的時候,曾黎轉身向後掃了一眼,突然她發現,就在她身後不遠處,一個身影迅速躲進了黑暗的角落。那個身影,曾黎覺得有些眼熟,但一時又想不起來像誰。


    難道有人在跟蹤自己?


    是粉絲?不會,要是粉絲,早就撲過來了!搶劫犯?小偷?色狼?一時間曾黎的腦袋飛快的運轉起來!


    難道是那個在藍海城和時代廣場出現的家夥,看身材差不多!曾黎感覺到自己的手指尖已經變得冰涼。


    不管是誰,還是趕緊甩開的好!想到這裏,曾黎急忙朝路邊一招手,一輛出租車停靠了下來!


    上了車,曾黎長長出了一口氣,跟司機簡單交代了一下,便直奔左丘家而去。


    下車的時候,曾黎又朝身後看了看,確定安全以後,她到附近的酒館買了些酒菜提回去。早晨左丘玟出門時曾告訴自己,晚上要和同學聚會。


    曾黎打開門,突然屋子裏傳來一聲巨大的音效,曾黎嚇了一跳,險些把手裏的酒菜扔了。隻見左丘明一個人在黑漆漆的客廳裏玩遊戲,不用問也知道他還沒吃。


    “小點聲!擾民啊!”曾黎教訓他說。


    “好。”左丘明應了一聲。


    曾黎進廚房,把剩米飯塞進微波爐裏熱,然後攤開在飯店裏買的菜,和左丘明在茶幾前邊看電視邊吃了起來。她太餓了,狼吞虎咽地吃下一碗米飯,才想起來還有酒。打開一瓶二鍋頭,看了左丘明一眼,左丘明起身去拿回兩個杯子。曾黎倒滿兩杯,端起來和左丘明碰了碰杯說:“我還是喜歡和你一起喝酒!幹杯!”


    左丘明臉微紅,仰頭喝下一口。


    兩個人喝一口酒,吃一口菜,話越來越多,眼見著一瓶酒要見底。曾黎企圖說服左丘明收下那新筆記本,左丘明卻死活不收,討價還價之後答應收下其餘的那幾件衣服。


    解決完這點遺留問題之後,兩個人便開始聊起了各自的生活,曾黎開始向左丘明大吐苦水。


    曾黎的樣子讓左丘明非常不解,她現在名利雙收,怎麽還會有煩惱?


    曾黎搖頭晃腦地說:“我現在一點也不開心,錢夠花之後我不知道我還想要什麽。這麽大歲數了,感情還稀裏糊塗的。我以前啊……我交過這麽多男朋友,可我也不知道為什麽,哪個都不願意進行下去。你說我是不是對男人要求太高了?我喜歡的看不上我,嫌我虛榮,腦滿腸肥的我又不願意。男人真是太麻煩了,有才華的長得醜,長得帥的掙錢少,掙錢多的不顧家,顧家的沒出息,有出息的不浪漫,會浪漫的靠不住,靠得住的又窩囊。唉!你說我挑挑有什麽不對?還被人認為是隨便的女人,我哪裏隨便了?真是……我又不……哎?小明你昨天在哪裏睡的啊?”


    “別管了。”


    “是不是女同學家裏啊?從實招來!”曾黎嘿嘿一笑。


    “別胡說!”左丘明翻翻白眼,知道這女人又要沒正行了。


    “還不好意思了!嗬嗬……”曾黎突然想起了什麽,拍拍他的肩問,“你上次是不是親我了?就上次,喝多了那次!”


    “你……”左丘明滿臉通紅,支支吾吾說不出來,她果然是裝醉的!


    “你太可愛了!”曾黎拍拍他的臉,捏了捏,忍不住湊上去吻了左丘明。


    左丘明感覺這個吻好像是她在懲罰他,雖不舍,但又不願意讓她得逞。手足無措的他掙紮了起來。


    “你們在幹什麽呀?”不知何時進門的左丘玟一聲大吼。


    “呃,姐,你回來了。”左丘明滿麵通紅地起身站到一旁,但是又覺得自己站起來不妥,難道要把所有責任都推給曾黎嗎?那不是一個男人應該做的,想到此,他又坐下了。


    曾黎酒醒了一半,知道躲不過一頓臭罵,撓撓頭發理直氣壯地說:“在教弟弟怎麽接吻。”


    左丘玟被她的態度氣得暴跳如雷:“曾黎!你竟然……竟然老牛吃嫩草,吃到我弟弟頭上來了!你……我真不該收留你!你現在就搬出去!我再也不想看到你了!”


    “幹什麽啊?”曾黎嘟著嘴抱怨。


    “你以為我在開玩笑嗎?”左丘玟衝到臥室,把曾黎的東西一股腦掃到旅行箱裏。


    “姐!你幹什麽呀?”左丘明跟進去阻止她。


    “你閉嘴!走開!”左丘玟吼了他一句,繞過左丘明,把兩個旅行箱扔到大門外,然後從沙發上提起半醉半醒的曾黎,兩人打了一輪太極,推來桑去,左丘玟終於把曾黎扔到了門外,她狠狠地甩上門。


    9、


    曾黎穿著拖鞋,搖搖晃晃地向前走。


    左丘明追上去,一把搶過曾黎的箱子。


    曾黎以一股蠻力搶了回來,繼續往前走。


    左丘明再次追上,伸手拉過箱子,結果一不小心竟將曾黎扯了個趔趄。


    曾黎惱羞成怒,使盡全身力氣推了左丘明一把。然而兩個人的實力實在差距太大了,曾黎的全力以赴對左丘明來說和鬧著玩差不了多少。眼看自己沒了辦法,曾黎隻好惡狠狠的盯著左丘明,以眼神來表達憤怒。


    左丘明打開她的箱子,翻出一件厚外套,迅速將穿得單薄的她裹起來。


    被他這樣一裹,溫暖從他的手掌透過外套,直沁入曾黎的心裏。眼淚瞬間傾瀉而下,滿腔的委屈與悔恨還有憤怒統統隨著眼淚溢出來。她搖搖頭,掙脫開,再停留一秒,她就再也推不開他了。她抹掉眼淚,好像一個做錯事後被懲罰的倔強孩子一樣,不肯輕易認錯。曾黎扭頭便走,新湧出的淚水在空中留下了一道憂傷的弧線。


    左丘明拎起箱子默默地跟著曾黎,無論她去哪裏,他都打算跟下去。


    曾黎徑直向前走,任憑眼淚撲簌簌地下落,眼淚很快模糊了她的眼睛,她這是怎麽了?她都做了什麽啊?怎麽就頭腦一熱親了左丘明?她竟然做出這種事來!真是罪有應得!死了算了!還有什麽臉麵對左丘玟。哦!再也見不到了!左丘玟已經不想再見到她了!唯一的朋友和她絕交了!可是就算她罪該萬死,左丘玟也不該把她趕出門來!她一直以為一家人不能相互拋棄。


    也不知走了多遠,曾黎感覺腳底板有些疼,這段夜路走下來,酒醒了,人也冷靜了下來。她停在一家旅館門前,實在走不動了。


    左丘明看了曾黎一眼,她臉上的淚水早已經幹了,麵無表情,整個人顯得疲憊不堪。她似乎並不打算和他說話,左丘明把曾黎安頓在那家旅館,然後默默地退出去,隻留給她一句話:“不管怎樣,我不希望你去莊寧那兒。”


    事實上,左丘明很想多陪曾黎一會兒,哪怕不說話,隻是安靜地待一會兒。曾黎現在肯定特別需要人安慰,但是他不能留下來,他還得回家,看看那不讓人省心的姐姐。


    果然,左丘玟氣仍未消,今天左丘明要是不回來,聽她把想說的話說完,她一定會氣絕身亡。左丘明進門便刷牙洗臉,拉被子睡覺。左丘玟不肯罷休,拉一把椅子到沙發旁,坐著說個沒完。左丘明早有心裏準備,閉著眼睛裝睡,對姐姐的話充耳不聞,提問也一概不答。


    但這次左丘玟並沒有向往常那樣光用嘴說,說完就完了。這次她非把左丘明拉起來,死活不肯讓他睡,又揉臉,又扯頭發,讓他看著她的眼睛,聽她訓話。


    左丘明半靠在沙發背上,皺著眉頭聽她嘮叨個沒完。


    左丘玟連呼自己交友不甚,罵曾黎不是東西,連兔子都知道不應該吃窩邊草!罵累了,左丘玟呼了一口氣,說看出來了,就是曾黎酒後亂性強迫他的,她後悔自己沒能早點發現曾黎有這苗頭。她說曾黎哪都好,就是花心,對愛情不認真,容易被誘惑。她有那麽多愛情開頭,哪個都超不過半個月,而且她身邊還有莊寧那麽優秀的人選,對他不可能有半點想法。苦口婆心地勸左丘明千萬不要對曾黎動心,不然就死無葬身之地。


    左丘明實在受不了姐姐的嘮叨,隻好附和她幾句,心裏卻在暗暗祈禱她能馬上閉嘴。


    “你要保護好自己!”左丘玟最後囑咐他一句,拍拍他的肩膀之後回房間倒頭睡了。


    左丘明長長地鬆了一口氣,暴風雨終於過去了。


    翻身下床,打開電腦,更新博客。這麽大的事不記下來可不行,


    曾黎……她喜歡自己麽?左丘明不知道。


    他隻知道他沒能保護好曾黎。


    姐姐為什麽反應這麽強烈?平時她和曾黎好得跟一個人似的。他完全沒料到這會成為問題,她以為姐姐會舉雙手支持他,改天她氣消了,再好好問問原因。


    10、


    “你是安然嗎?”


    “我是”


    “不!你不是!”


    “我……”


    “你愛左丘明嗎?”


    “我……”


    “你愛莊寧嗎?”


    “我……不……”


    “不……你愛!……唉!”


    “莊寧是我的!還給我!”


    突然間陳婉猛撲過來,死死的掐住了曾黎的脖子。曾黎驚恐地看著陳婉扭曲的麵孔一點點由青變紫……


    “啊……救命!”曾黎一聲大叫,一切都消失了,陳婉沒了。


    噩夢!又是噩夢,許久不見,它竟然悄無聲息的回來了!


    曾黎一邊擦去臉上的淚水,一邊打量著自己的四周,她的懷裏還緊緊地抱著一條白色被子,上麵潮呼呼的,滿是汗水!


    自己怎麽會睡在這裏?曾黎有些納悶,使勁敲了敲腦袋,讓自己回到塵世之中,她終於想起昨天晚上發生的事。依舊懊惱不已,狠狠心,扇了自己一個嘴巴,穿好衣服,拉開光滑的駝色窗簾,曾黎吃了一驚,這裏大概距離左丘玟家有十七八公裏,怪不得腳底都磨出了血泡。現在她是沒有勇氣再走上一遍了。


    簡單洗漱了一番,肚子開始不配合地咕咕叫。曾黎從旅行箱裏翻出一雙鞋子換上,收拾好自己的行裝,到前台退房。出乎意料地,左丘明正靠在大堂的沙發上發呆,曾黎吃了一驚,心中有一點點感動,不清楚他是沒回去還是才來。


    左丘明發現了她,拍拍屁股起身拎起旁邊的箱子,向曾黎走過去,平日裏陽光的小男生,今天看起來也有些睡眠不足。


    曾黎認出他拉來的是她的箱子,估計是左丘明幫她把常用的東西都帶過來了,她已經被左丘家永久驅逐了,曾黎苦笑。


    待她辦完手續,左丘明一聲不響地拉起曾黎的箱子,出了旅館。


    兩個人一前一後,誰都沒說話,左丘明左右手各拖著一個箱子,走得像隻螃蟹。曾黎想笑,可是又笑不出來,隻好繼續板起臉在後邊跟著。左丘明拐進一家早點鋪子,買了熱乎乎的油餅豆漿,曾黎也不客氣,跟進去安安靜靜地吃起來。似乎有兩個小女孩兒認出了她,指指點點的,曾黎低著頭,喝完最後一口豆漿,抬屁股走人了。


    左丘明拉著箱子,屁顛屁顛地追上去。


    兩人心照不宣地進了一家房屋中介,曾黎看中一套不錯的一居,頂層,視野極佳,周圍配套設施也很齊全,吃飯買東西都不愁,而且這地方離左丘玟和莊寧家的距離都不算遠。砍價,簽合同,左丘明又幫她把新租的房子從頭到尾打掃了一遍。


    屋裏屋外煥然一新,終於有一個像模像樣的小窩了,曾黎的心情稍微好了一點,這才想起沒和莊寧打招呼。連忙放下抹布,打電話過去,說今天有事不過去了。


    左丘明鬱悶至極,現在曾黎不去莊寧家還需要打電話向他請假,難道每天都去才是正常的嗎?這是哪門子的道理?不覺間手加重的力氣,一個趔趄,拖布頭掉了。


    太陽已經升到正當空,陽光暴烈至極,這是秋天之中罕見的。


    兩人忙完,來到附近的麵館,一碗麵下肚,元氣恢複大半,接著又一鼓作氣直奔宜家去買生活用品。這個也不錯,那個也需要。兩個人挑東西始終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不願意說話,又怕走散了。


    奔走了一天的兩個人不約而同地倒在一張看起來不錯的床上試床墊的軟硬。真舒服啊,再也不想起來了。曾黎不經意地轉頭,見到左丘明正盯著她看。左丘明突然臉紅了,驚慌失措地轉頭看了一會兒天花板,片刻他鼓足勇氣湊過去吻了曾黎。曾黎被施了魔法般乖乖地閉上了眼睛,數著對方的心跳,一個青澀而纏綿的吻不知何時結束。


    當兩個人意識到這是公共場合後,猛地睜開眼睛,發現周圍已經圍了一群看熱鬧的人,兩人低下頭,迅速從床上跳下來,在眾人的籲聲中逃離了現場。


    深呼了一口氣,左丘明牽了她的手,曾黎不想甩開,就那麽任他握著。兩個人含情脈脈,久久地凝望著,誰也不願意把視線從對方的臉上移開。


    曾黎突然覺得自己仿佛又回到了那個初戀的年紀,現在她終於明白了,左丘明為什麽三天兩頭地往回跑,動不動就衝她發脾氣使性子,他隻是沒有勇氣麵對自己的愛,同時又舍不得離開。


    現在一切都不一樣了,不該開始的已經開始了,那三個情不自禁地吻,讓一切混亂起來。左丘明似乎敲開了她的心門,已經不可收拾了。


    怎麽辦?


    墮落吧!墮落吧!


    誰也救不了她。


    莊寧此刻又在幹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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