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啥不接電話?”陳丹年乜斜著眼,問。


    “楚晴的,肯定又是嘮叨,我不賴聽。真是不明白,女人為什麽一沾上油鹽醬醋,智商就大打折扣,絮絮叨叨的,就像個傻子似的,不在一個頻道上……”


    手機閃著刺眼的強光,一遍遍響,丁偉舉著酒瓶“咕咚咕咚”往喉嚨裏灌酒。


    終於,手機不響了,丁偉兩頰嗚嗚的往外冒火,大腦也變得沉重起來。


    “行,爺們了一回,後果自負吧。”陳丹年抿了一口酒,扔過來一個薄毯子,“蓋上睡吧,明天早回去挨揍吧。”


    “嘿嘿,”丁偉咧著嘴巴,笑了。“黑夜是屬於被欺壓的男人的,我敢說最早發明酒的祖先絕對是個我這樣的氣管炎。”


    “別嘚瑟了,要麽回個電話,要麽想想明天怎樣編個理由。夜不歸宿,又不接電話,你這是逼著老婆要殺人啊。”


    “嘿,我堂堂正正的大老爺們,結婚這麽多年,今晚上自己給自己鬆一下綁,天還能塌下來?”


    早晨四點多,丁偉就醒了,一睜眼,看到陌生的屋子,不熟悉的裝飾,蒙了,而腳頭傳來震天的呼嚕聲,抬頭一看,是陳丹年,頭枕著沙發扶手,兩腳搭在沙發後背上,張著大嘴,噴著濃濃的酒氣。


    我為什麽會在這裏?慢慢清醒過來的大腦,首先想到了第一個問題。楚晴和寶寶呢?再一拍腦門,他完全清醒過來了!


    天!這還了得!昨天是吃了豹子膽了嗎?這......這......


    丁偉忽的從沙發上跳起來,驚出一身冷汗。轉著圈的找自己的物品,手機,天!上麵竟有楚晴的五個未接電話。


    這是盤古開天地以來自古沒有的事,一個未接來電都被訓成孫子,五個,五個未接電話,天!


    丁偉渾身冷汗涔涔,顧不上和陳丹年說一聲,套上鞋,就往門外跑。


    出門卻偏偏遇見對門的漢子,看見丁偉,漢子笑容可掬,親切動人,“哥們,昨晚睡的可好?”


    “哎,哎,好,好。”


    “今晚上還來嗎?......看在階級感情的份上,我給你介紹個經驗,對付老婆呀,你要有策略......哎,幹嘛這麽著急呀?電梯還沒來......你要走下去嗎?這可是二十三樓......”


    像一隻衝下山的餓虎,丁偉一陣猛衝,帶風般打開車門,係上安全帶,又是一陣哄哄的加油門,好在清晨路上車不是太多,沒有出現堵車現象,要不然他非要像火箭似的衝上天不可。


    忐忐忑忑又急吼吼的打開自家的門,門口竟然放著一雙陌生的男人皮鞋,棕色的,亮閃閃的,名貴的皮革,一看價值不菲。


    “看,寶寶笑了。”天,這好像一直是自己的台詞,現在卻屬於另一個男人。


    “不要擔心了,有我呢,一切都會好起來的。”男子與楚晴並肩站在一起,寶寶乖乖的躺在楚晴的懷裏。這副畫麵怎麽這麽熟悉呢?好像是把自己的日常拍成電影然後再拿出來放,可是,這個男人不是男主啊,他不是丁偉呀,丁偉正像一隻被打蒙的雞又像一個被人趕出來的乞丐正巴巴著眼站在臥室門口目睹這溫馨幸福的畫麵上演呢。且慢,這個背影怎麽那麽熟!悉!呢!豈止是熟悉!


    男人似乎感應到丁偉此刻的內心,正配合著他慢慢往回轉頭。


    眼前一陣發黑,差點趔趄倒地,幸虧有門框,啊,幸虧這個門框啊,當時,為了迎娶楚晴,丁偉花了整整兩個月的時間,當監工,當小工,當大工,當采購員,才把新房裝修好,吊上頂,刷好牆,按好窗,裝上門,啊,多虧這扇門啊,如果不是這個門框,我丁偉就轟然倒地,因著自己的親老婆與自己的同窗好友,啊,這對狗男女,如果不是這個門框,你們要來當個新時代的西門慶和潘金蓮嗎?楚晴,楚晴,你難道要謀殺親夫嗎?


    “咦,你回來了?”天,這是一個多麽無恥的男人,他竟然好不知羞恥,他竟然還敢開口,竟然還麵不改色,竟然還用責怪的語氣......


    “你還知道回來?”這是自己的妻子嗎?陳丹年昨晚上還羨慕的好妻子?原來一切都是假裝的呀,這個沽名釣譽不知廉恥的女人!你為什麽還有臉如此叱問你老公?


    這個世道難道真的變了?完全顛覆了?黑白顛倒?惡狼都披上羊皮了?那羊呢?羊被迫穿上狼衣?獵人呢?獵人都被狼尿熏迷心竅專捕殺善良的羊羔了?


    “你!你們這兩個狗男女!”伸出哆嗦的食指聲嘶力竭罵出這句話的時候,丁偉感覺自己好像穿越了,穿越成三綱五常占統治地位的古代,他頭戴高高的蛾冠,腳穿高高的靴子,手持一把鋒利的寶劍,直指眼前這對淫亂放蕩的男女,而他身後站著一排排這樣的男人,像高高在上的皇帝。


    “噗嗤”,像被劍刺穿的氣球,林樾突然噗嗤笑了。他竟然笑的出來。


    丁偉有些暈,豈止是暈,他要倒下了,真想就此倒下,但多虧有個門框,那個堅實的門框,像挺身而出的英雄,像仗義拔劍的大俠,牢牢的支撐著他漸漸走向枯朽的中年的身體。


    “你別丟人現眼了!”楚晴皺著眉頭,頗為不滿的看著丁偉。


    我丟人嗎?丁偉低頭看看腳,還沒來得及換拖鞋,白色的運動鞋上不知什麽時候沾上了難看的汙漬,什麽時候沾上的呢?丁偉禁不住皺起眉,腦殼有些發緊,但還是靈光一現,哦,對了,是昨晚上濺上的酒,哦,是酒哦!有沒有味道呢?會不會被楚晴發現了?


    他張開鼻翼,然後又使勁吸了吸,還沒聞出味來呢,耳邊又響起林樾的聲音,“你昨晚上幹什麽去了?給你打了一晚上的電話。”


    “給我打電話幹嘛?豈不是壞了你們的好事!”丁偉氣的哼哼的,內心卻慶幸自己還有反駁的本能,“林樾,你真貪得無厭,人家是吃著碗裏的看著鍋裏的,你是吃著碗裏看著鍋裏,還惦記冰箱裏的,超市裏的!”


    “丁偉!你有意思嗎?你還是個成年人嗎?四十多的人了......”楚晴難為情的撇了一眼站在旁邊的林樾,氣的渾身都哆嗦了。寶寶轉過臉,看了看丁偉,又看看林樾,小嘴一撇,哭了起來。


    氣的麵紅耳赤的楚晴立即又變身成溫柔的媽媽,“噢噢哦,”她熟練的晃動著身軀,把臂彎當成小船,搖晃一會,顛簸一會,很快寶寶停止了哭泣。


    “你還杵在這幹嘛?再不去上班就遲到了!”林樾依舊笑眯眯的,反客為主。


    丁偉一肚子窩囊氣不知該怎麽發。如果真有一把劍,也許他會用來挑開林樾的頭發以示自己作為堂堂男子漢,不,是堂堂一家之主的地位不可侵犯,隻是他的頭發太短了,估計隻能削斷幾根。


    “不用你管!我遲到不遲到的,用不著你操心!”沒法出招,隻能當無賴,丁偉像個無賴似的拿著架子耍大牌。


    “好,我不管,你愛死就死,愛活就活,我操這份閑心幹嘛……楚晴,那我走了......”


    “你也不能走!”丁偉覺得自己越來越像無賴了,但隻是個智商很低的無賴。


    “我為什麽不能走?”


    “事情說不清楚,你不能走!”


    “你先交待你的問題吧,你以為楚晴能輕饒你?”最後一句是林樾湊到丁偉耳邊說的,帶著一股熱氣,像新出鍋的饅頭。


    “我有什麽可交待的?”


    “昨夜為什麽一夜不歸?打電話也不接?”


    “我,我,我走了好給你們創造機會。”丁偉梗著頭,說。


    “嘻!你真是個小人。”


    “什麽,你說我是小人?你真無恥!認識你這麽多年,我怎麽就沒看出來!你這個無情無義,不知羞恥的家夥……”


    “好了!”隨著楚晴一聲厲喝,一道白光一閃,丁偉本能的用手去抓,不是甩來謀害親夫的暗鏢,是一個白色的裝著藥物的塑料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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