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的八月一日，是建軍節，也是溫林縣初中升高中放榜的日子。
那天上午，金雲飛正在鞋廠辦公室裏，和二弟金雲興一起，研究單鞋生產的幾個環節。
三弟金雲鵬和大表弟王小明，各拿著錄取通知書，耀武揚威地走進來，將錄取通知書拍在寫字台上。
金雲飛不理，隻顧看鞋。
金雲興哼了一聲：吃錯藥了？倆小子找抽啊？
金雲鵬和王小明異口同聲地說道：看看，看看。
金雲興拿起兩張錄取通知書，看著看著，手都抖了起來：怎麽可能，怎麽可能呢？大，大哥，這倆小子，竟然考上了縣第一中學了。
溫林縣第一中學，金雲飛的母校，全縣最好的高中，在全省都能排進前十五位的。
三弟和大表弟一個徳行，人高馬大，吃得多多，智商卻很是不足，初中三年，考試的平均分，從沒達到過八十以上，怎麽可能考進縣第一中學呢？
金雲飛也看傻了。
金雲興疑道：大哥，不會是假的吧？
這可氣著了金雲鵬和王小明，倆小子紛紛抗議。
金雲興把腦袋伸出窗外，再縮回來，笑道：今天的太陽，還是從東邊升起來的啊。
金雲鵬急道：大哥，你要不信，可以打電話問問鄭校長。
金雲飛真的拿起了電話，鄉中學的鄭校長，是金雲飛讀書時的班主任，師生關係不錯。
鄭老師，您好，我是金雲飛。
噢，雲飛啊，恭喜你家，又有兩個考上了縣一中。全校總共五人考上縣一中，你家就占了兩個。雲飛，我代表鄉中謝謝了。
金老師，倆小子都是倒數前幾名的家夥，怎麽一下子上去了呢？
是這樣的。你表弟籃球打得好，被縣一中籃球隊看上了。你弟弟武術練得好，參加地區運動會拿過冠軍，也成為縣一中的特招生。
原來是這樣。鄭老師，謝謝您，謝謝您對他們的培養，我改日一定登門道謝。
謝什麽謝啊。噢對了，今晚大操場上，鄉中出錢放電影，要宣布考上縣一中的學生名單，你們全家都要來啊。
金雲飛放下電話，衝著二弟金雲興點了點頭。
金雲興瞅了瞅三弟金雲鵬和表弟王小明，突然誇張地喊道：蒼天啊，大地啊，你們終於開眼了，金家祖墳冒青煙了，草雞都變成金鳳凰了。
金雲飛笑著踹了二弟一腳，笑罵道：死相。
金雲鵬道：大哥，重獎吧。
金雲飛嗯了一聲，鄭重其事地說道：一，今晚加餐，喝酒。二，各獎五十元錢。三，等你們上學時，給你們做新衣服新被子。四，以後有空幫家裏幹活時，給你們發工資，待遇跟你們二哥一樣。
金雲鵬道：大哥，還有自行車。
金雲飛點著頭道：好吧，你們二人一輛自行車，但不是新的，就我那輛，送給你們倆了。
大哥……金雲鵬喊道。
打住，得寸進尺，啥獎都沒。
金雲飛端起臉，狠狠的瞪了三弟一眼，接著拿起兩張錄取通知書，遞還到表弟王小明手上，吩咐道：去，向大人們報喜，讓他們高興高興。
三弟和表弟去後，二弟金雲興道：大哥，我也要獎勵。
嗬嗬……二弟啊，就讀書而論，到目前為止，咱家最沒出息的就是你，我都替你臉紅。
金雲興道：不就是特長生麽，我也有特長，我也會武術。大哥，我是生不逢時。
金雲飛點了點頭：這倒也是，但總的來說，你這個當二哥的，還是比較合格的。
所以，所以大哥，你也得獎勵我。我吃的是草，擠的是奶，我很辛苦的。
金雲飛瞅著二弟，好一會才說：老三，你最近有點飄了。
大哥，我沒有啊。
金雲飛冷笑了幾聲。
大哥，最近我兢兢業業，任勞任怨，我非常非常的刻苦努力。大哥，我沒做什麽壞事啊。
哼，鄉中旁邊的那個街口，有一個殘疾人在擺棋攤，每逢集市日，你小子就跑去挑戰人家。臭小子，老實交代，輸了多少盤？輸了多少錢？
金雲興愣了一下：大哥，我沒有啊。
金雲飛微微一笑：我要是告訴咱媽，你信不信，咱媽一定會拿著那根鐵棍，追得你滿大街跑，揍得你屁滾尿流。
大哥，千萬別，別啊。
嗬嗬，那就老實交代。
金雲興訕訕一笑，說道：也就十來回，幾十盤棋，五角一盤，十幾元錢。大哥，主要是那小子氣焰囂張，我想殺殺他的威風。
金雲飛又哼了一聲。
大哥，下棋是我的業餘愛好，業餘愛好而已麽。
金雲飛盯著二弟說道：老三，沒有金鋼鑽，別攬瓷器活。
金雲興忙不迭地點頭：大哥教導得對，大哥教導得對。
金雲飛笑了笑，打開一個抽屜，從裏麵拿出三本薄薄的舊書，扔到了二弟麵前。
是棋書，江湖殘局，金雲興如獲至寶，嚷道：大，大哥，我的好大哥，你這叫雪中送炭啊。
老三，你記住三點。一，不能玩物喪誌。二，練熟了再跟人家玩。三，別忘了外公說過的話，得饒人處且饒人。
大哥，我一定謹記你的教導。金雲興道：大哥，我采訪你兩個問題。一，你哪搞來的棋書？二，你咋知道我去了棋攤？三，你會不會告訴咱媽？
金雲飛道：書是我上次去羅橋，在於老板家裏看到後向他買來的。你去棋攤的事，是有人向我通風報信，別忘了在衡豐街，我認識的人比你多一百倍。至於最後一個問題，我不會告訴咱媽，但我要扣你二十元的工資，十元是書錢，另十元罰你下棋賭錢。
金雲興正要嚷嚷，金雲飛搶先拍著桌子道：你再囉嗦，雙倍罰你。
大哥一向言出必行，金雲興不敢再吭聲了。
下午，母親和大妹從外公家回來了，還帶回一船的新工人。
外公家在達溪鎮的大山裏，招來的都是山裏孩子，男男女女加在一起，足有六十人。
不過，金雲飛心裏有點不高興。招來的人裏，幾乎都是外公家的同村人，至少三分之一沾親帶故。
母親沒聽兒子的吩咐，還把大娘舅謝伯順和大娘妗姚彩芹也帶來了。
晚餐慶祝三弟和大表弟考上縣一中，金雲飛沒喝多少酒，大操場放電影，金雲飛也沒去，幹脆躲在屋裏睡覺。
有人看出了金雲飛的不高興。
母親謝玉娟、老婆嶽秀清和大妹金曉玲，電影隻看到一半，就一起來找金雲飛。
那天上午，金雲飛正在鞋廠辦公室裏，和二弟金雲興一起，研究單鞋生產的幾個環節。
三弟金雲鵬和大表弟王小明，各拿著錄取通知書，耀武揚威地走進來，將錄取通知書拍在寫字台上。
金雲飛不理，隻顧看鞋。
金雲興哼了一聲：吃錯藥了？倆小子找抽啊？
金雲鵬和王小明異口同聲地說道：看看，看看。
金雲興拿起兩張錄取通知書，看著看著，手都抖了起來：怎麽可能，怎麽可能呢？大，大哥，這倆小子，竟然考上了縣第一中學了。
溫林縣第一中學，金雲飛的母校，全縣最好的高中，在全省都能排進前十五位的。
三弟和大表弟一個徳行，人高馬大，吃得多多，智商卻很是不足，初中三年，考試的平均分，從沒達到過八十以上，怎麽可能考進縣第一中學呢？
金雲飛也看傻了。
金雲興疑道：大哥，不會是假的吧？
這可氣著了金雲鵬和王小明，倆小子紛紛抗議。
金雲興把腦袋伸出窗外，再縮回來，笑道：今天的太陽，還是從東邊升起來的啊。
金雲鵬急道：大哥，你要不信，可以打電話問問鄭校長。
金雲飛真的拿起了電話，鄉中學的鄭校長，是金雲飛讀書時的班主任，師生關係不錯。
鄭老師，您好，我是金雲飛。
噢，雲飛啊，恭喜你家，又有兩個考上了縣一中。全校總共五人考上縣一中，你家就占了兩個。雲飛，我代表鄉中謝謝了。
金老師，倆小子都是倒數前幾名的家夥，怎麽一下子上去了呢？
是這樣的。你表弟籃球打得好，被縣一中籃球隊看上了。你弟弟武術練得好，參加地區運動會拿過冠軍，也成為縣一中的特招生。
原來是這樣。鄭老師，謝謝您，謝謝您對他們的培養，我改日一定登門道謝。
謝什麽謝啊。噢對了，今晚大操場上，鄉中出錢放電影，要宣布考上縣一中的學生名單，你們全家都要來啊。
金雲飛放下電話，衝著二弟金雲興點了點頭。
金雲興瞅了瞅三弟金雲鵬和表弟王小明，突然誇張地喊道：蒼天啊，大地啊，你們終於開眼了，金家祖墳冒青煙了，草雞都變成金鳳凰了。
金雲飛笑著踹了二弟一腳，笑罵道：死相。
金雲鵬道：大哥，重獎吧。
金雲飛嗯了一聲，鄭重其事地說道：一，今晚加餐，喝酒。二，各獎五十元錢。三，等你們上學時，給你們做新衣服新被子。四，以後有空幫家裏幹活時，給你們發工資，待遇跟你們二哥一樣。
金雲鵬道：大哥，還有自行車。
金雲飛點著頭道：好吧，你們二人一輛自行車，但不是新的，就我那輛，送給你們倆了。
大哥……金雲鵬喊道。
打住，得寸進尺，啥獎都沒。
金雲飛端起臉，狠狠的瞪了三弟一眼，接著拿起兩張錄取通知書，遞還到表弟王小明手上，吩咐道：去，向大人們報喜，讓他們高興高興。
三弟和表弟去後，二弟金雲興道：大哥，我也要獎勵。
嗬嗬……二弟啊，就讀書而論，到目前為止，咱家最沒出息的就是你，我都替你臉紅。
金雲興道：不就是特長生麽，我也有特長，我也會武術。大哥，我是生不逢時。
金雲飛點了點頭：這倒也是，但總的來說，你這個當二哥的，還是比較合格的。
所以，所以大哥，你也得獎勵我。我吃的是草，擠的是奶，我很辛苦的。
金雲飛瞅著二弟，好一會才說：老三，你最近有點飄了。
大哥，我沒有啊。
金雲飛冷笑了幾聲。
大哥，最近我兢兢業業，任勞任怨，我非常非常的刻苦努力。大哥，我沒做什麽壞事啊。
哼，鄉中旁邊的那個街口，有一個殘疾人在擺棋攤，每逢集市日，你小子就跑去挑戰人家。臭小子，老實交代，輸了多少盤？輸了多少錢？
金雲興愣了一下：大哥，我沒有啊。
金雲飛微微一笑：我要是告訴咱媽，你信不信，咱媽一定會拿著那根鐵棍，追得你滿大街跑，揍得你屁滾尿流。
大哥，千萬別，別啊。
嗬嗬，那就老實交代。
金雲興訕訕一笑，說道：也就十來回，幾十盤棋，五角一盤，十幾元錢。大哥，主要是那小子氣焰囂張，我想殺殺他的威風。
金雲飛又哼了一聲。
大哥，下棋是我的業餘愛好，業餘愛好而已麽。
金雲飛盯著二弟說道：老三，沒有金鋼鑽，別攬瓷器活。
金雲興忙不迭地點頭：大哥教導得對，大哥教導得對。
金雲飛笑了笑，打開一個抽屜，從裏麵拿出三本薄薄的舊書，扔到了二弟麵前。
是棋書，江湖殘局，金雲興如獲至寶，嚷道：大，大哥，我的好大哥，你這叫雪中送炭啊。
老三，你記住三點。一，不能玩物喪誌。二，練熟了再跟人家玩。三，別忘了外公說過的話，得饒人處且饒人。
大哥，我一定謹記你的教導。金雲興道：大哥，我采訪你兩個問題。一，你哪搞來的棋書？二，你咋知道我去了棋攤？三，你會不會告訴咱媽？
金雲飛道：書是我上次去羅橋，在於老板家裏看到後向他買來的。你去棋攤的事，是有人向我通風報信，別忘了在衡豐街，我認識的人比你多一百倍。至於最後一個問題，我不會告訴咱媽，但我要扣你二十元的工資，十元是書錢，另十元罰你下棋賭錢。
金雲興正要嚷嚷，金雲飛搶先拍著桌子道：你再囉嗦，雙倍罰你。
大哥一向言出必行，金雲興不敢再吭聲了。
下午，母親和大妹從外公家回來了，還帶回一船的新工人。
外公家在達溪鎮的大山裏，招來的都是山裏孩子，男男女女加在一起，足有六十人。
不過，金雲飛心裏有點不高興。招來的人裏，幾乎都是外公家的同村人，至少三分之一沾親帶故。
母親沒聽兒子的吩咐，還把大娘舅謝伯順和大娘妗姚彩芹也帶來了。
晚餐慶祝三弟和大表弟考上縣一中，金雲飛沒喝多少酒，大操場放電影，金雲飛也沒去，幹脆躲在屋裏睡覺。
有人看出了金雲飛的不高興。
母親謝玉娟、老婆嶽秀清和大妹金曉玲，電影隻看到一半，就一起來找金雲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