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家人輪流致詞,是二弟金雲興的主意。


    第一個致詞的當然是德高望重的爺爺。


    爺爺年過七十,真的老了,但笑得開心,憋了很久,才蹦出來一個字:好。


    金雲飛帶頭鼓掌,全家人都跟著鼓掌,更讓爺爺笑得兩眼隻剩了兩條縫。


    輪到奶奶說話,向來能說會道的奶奶,竟不知道怎麽說了。


    奶奶坐在老板椅上,金雲飛就站在她旁邊,好心的提醒道:奶奶,該你說話了。


    奶奶有點遲鈍,耳朵也背,她嚷道:聽不見。


    全家人哄堂大笑。


    金雲飛隻好大聲地重複了一遍。


    奶奶問道:老頭子說了一個字,我說幾個字?


    金雲飛樂道:兩個字,比爺爺多一個。


    奶奶用力說道:很好。


    全家人又是鼓掌。


    輪到父親時,父親隻顧著笑,還推舉母親代表他們說話。


    母親不推,幹幹脆脆的說道:老四,老四媳婦,爸媽有個要求,明年給我們生個大胖孫子。


    全家人又是鼓掌又是笑。


    二弟笑著問道:老四,有問題嗎?


    三弟拍著胸脯道:沒問題,看我的行動吧。


    又是笑聲連連,老四的準媳婦鬧了個大紅臉。


    大娘舅、大姑、小姑,依次發言。


    終於輪到了大哥金雲飛。


    二弟使壞,攔住大哥,一本正經的說道:大哥,我建議大嫂代你發言,最好是小六一代你發言。


    為啥?金雲飛不滿地問道。


    大哥,我是為你好,我怕你狗嘴吐不出象牙。


    老三,你找抽啊。


    小六一跳出來了:爸,我來替你發言。


    金雲興道:大哥,大嫂,咱小六一現在已經是小學一年級學生,還是咱家未來的科學家,應該給她一個鍛煉的機會。


    金雲飛點著頭道:老三,雖然你的話有挖苦大哥的意思,大哥不計較。六一,你替爸媽發言。


    不料,小六一調皮,竟把她爸的名言搬了出來。


    三叔,三嬸,我爸說,鞋子合不合腳,隻有鞋自己知道。


    辦公室頓時爆發最熱烈的笑聲和掌聲。


    金雲飛和嶽秀清兩口子,又氣又好笑,要抓小六一時,她早已躲進了奶奶的懷裏。


    終於,歡迎儀式結束。


    包括金雲飛,全家人有理由高興,比賺了大錢還高興。


    金家祖祖輩輩,自打有記憶以來,都是平民,就沒跟“官”字沾過邊,顧小白的父親是副軍級,這該是多大的官啊。


    這真是一個美好的時代。


    晚飯當然是頓大餐,女的喝飲料,男的喝酒,都是敞開了喝。


    金雲飛平時很少喝酒,今晚喝了半瓶白酒。


    還意猶未盡,拿了剩下的半瓶,兩個雞腿,躲到辦公室,一個人繼續喝著。


    可才呷了兩口,二弟三弟和小弟就闖了進來。


    三個弟弟還帶著好幾瓶白酒,和一盆雞腿一盆花生米。


    小弟金雲華也已十七歲,正在縣中讀高二,成績不上不下,隻是性格有點軟,長得白白的,個也不太高,像個小女孩,被金雲飛起了個“小綿羊”的外號。


    二弟將酒擱到大板台上,笑道:大哥,吃獨食不是你的風格啊。


    金雲飛問道:什麽意思?


    三弟笑道:大哥,繼續戰鬥。


    哼,誰怕誰啊。金雲飛點點頭,轉向小弟問道:你來幹啥?


    小弟靦腆道:我跟哥哥們一起戰鬥。


    去。金雲飛斥道:大人們喝酒,你一小屁孩瞎湊什麽熱鬧。走,陪小六一小貝他們看電視去。


    大哥。小弟抗議道:我過了年就十七了。大哥你說過的,在咱們家,滿十五歲就是大人了。


    老三,老四,我還說過這樣的話?


    二弟道:說過,特別是逼著我們幹活的時候。


    三弟道:說過還不隻一次。


    嗯,好吧,小綿羊,從現在開始,你就是大人了。


    可是,小弟又提出了抗議:大哥,你要再叫我小綿羊,我就不叫你大哥了。


    嗬嗬……行,行,長脾氣了。


    三弟道:大哥,小綿羊這個外號,還是存到曆史博物館去吧。


    好。金雲飛笑道:小弟,四弟,就叫四弟。四弟,你別的都行,都好,就是這個子,不像我們仨啊。


    還別說,單論個子,四弟確實難比三位哥哥,大哥一米七八,二哥雖瘦,但也有一米七四,三哥當兵後,又壯又高,一米八一,像個鐵塔。


    反觀四弟,不僅隻有一米六八,還特別的瘦,看著風都能刮倒似的。


    二弟道:大哥,你不常說主要看發展麽。四弟還沒到十七歲,還在發育,後勁大著呢。


    哼,還有你。金雲飛盯著二弟說道:這是我家,你還待在我家幹什麽。


    二弟喊道:大哥,你不能搞秋後算賬。再說這也是爸媽的家,我來爸媽家住一夜不行嗎?


    三弟笑勸道:大哥,你這就有點過分了吧。


    金雲飛指著四弟說道:四弟,你跟你三哥匯報匯報。


    四弟道:三哥,不怪大哥生氣。二哥兩次聲明,要跟大哥斷絕兄弟關係。第一次,媽揍二哥,二哥還還手,還要跟媽斷絕關係呢。


    三弟道:二哥,這就是你的不對了。


    二弟嘿嘿笑道:我檢討,我檢討。老四,幫二哥說道說道唄。


    三弟道:大哥,你別生二哥的氣,二哥就這德行,你曾經總結過的。大哥你真要跟二哥置氣,那就一般見識了。


    老四,你這話能消我的氣。金雲飛笑道。


    二弟嚷道:不對,不對,老四你這不是幫我,你是在埋汰我。請你解釋,什麽叫就這德行?什麽叫總結過的?什麽叫一般見識?


    三弟笑著說道:二哥,大哥曾評價過你。說你每說的十句話,有三句假話、三句套話、兩句自私自利的話、一句給給人挖坑的話。隻有一句,隻有一句也許是真話。


    大哥。二弟苦笑道:大哥,我有這麽不會說話嗎?


    嗬嗬,問你自己。金雲飛笑道。


    二弟向四弟求助:四弟,你說呢?


    四弟道:大哥也太過分了,二哥是很會說話的人,有時候比大哥還會說話。


    二弟忙著感謝四弟:四弟,此時此刻,你就是包青天啊。


    四弟又道:二哥,以我看呢,你每說十句話,至少有三句是真的,還有三句半真半假。


    金雲飛和三弟大笑不已。


    二弟嚷道:四弟,你哪撥的啊?


    嘿嘿……二哥,有時候我是你這撥的。但是,絕大多數的時候,我是大哥這撥的。


    唉,沒良心啊。二弟歎道:四弟啊四弟,我每月給你兩百零花錢,看來是都打了水漂嘍。


    四弟笑道:沒辦法,二哥,金錢是不能收買我的。


    好吧,好吧。大哥,三弟四弟,咱們還是喝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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