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吉靈直接被留在九州清晏了,連翻綠頭牌這道程序都給省了。


    洗浴過後,她擦幹了頭發,坐在帝寑裏,手裏拿著這張《宸嬪半身吉服像》看著。畫像左下方有一行豎排小字:郎世寧謹繪,雍正四年八月二十九日。


    郎世寧畫得好,這副《宸嬪半身吉服像》直接被胤禛留了下來,說要再仔細看看,最後做成畫屏。


    最後,待得郎世寧走的時候,胤禛還賞賜了他兩張桐木大畫桌,各色畫坊顏料三十六份,另有十二份“大畫”的稿本,以供他揣摩。


    她還在燈下看著呢,胤禛已經走到內殿中,一邊理著袖口,一邊問她:“朕讓人接你過來九州清晏,這一傍晚的辰光,總算沒有白費罷?”


    吉靈眯著眼笑著點頭。


    胤禛看著她這沒見過世麵的樣子,又有點想笑,又有點內疚,伸手摸了摸她腦袋:“朕倒不知原來你如此喜歡畫像,你從前也沒和朕說過,若是高興——朕以後常常令人給你畫像便是了。”


    吉靈心道:我們那兒畫像,可沒這麽複雜,隻要掏出手機,隨你用原相機還是美顏相機,愛怎麽拍怎麽拍。


    胤禛頓了頓,點頭道:“這宮裏的西洋畫師不多,朕不喜宮裏太多傳教士,郎世寧算是極出挑的一個,又是前朝便用著的,更難得的是人物,走獸,花鳥、山水,無所不涉,無所不精,否則朕也不會讓他在內廷中帶習畫徒。”


    他看吉靈仰著一張臉,聽得入神,便伸手把她拉到自己身前,攏著她一對小爪子,目光灼灼的盯著她看了半天,才笑著問道:“朕說畫的好,你怎麽就那麽謙虛呢?”


    吉靈知道四爺說的是自己講的那句“把我畫漂亮了。”


    她有點不好意思的嘻嘻一笑,一本正經地跟他耍賴道:“皇上要是不喜歡我謙虛,我以後就不謙虛了。”


    胤禛哼了一聲,拉著她的手,在自己掌心裏捏了捏,道:“這話說的,還是孩子氣。”


    吉靈抱著四爺胳膊,跟個樹袋熊一樣掛在他身上。


    胤禛把她從自己身旁邊揪下來,拖到身前,抬頭深深地盯著她道:“你謙虛是好事,不過不用妄自菲薄。”


    他想到郎世寧今兒說宸嬪娘娘“妄自菲薄”,心道這洋人還真說對了。


    他瞧著吉靈,道:“今兒這事倒沒什麽,隻不過以後——若是朕抬舉你的時候,你可別傻乎乎地自個兒蹦噠下來,知道麽?”


    他摸著她的腦袋,心道以後有心要把她推上去的時候,可就多了。


    若是今兒不叮囑這麽一句,保不準這小傻子到時候就得推辭。


    吉靈扯著胤禛袖子,看他神色嚴肅,就不敢再嬉皮笑臉了。


    她老老實實地點了點頭。


    胤禛拍拍自己腿,讓吉靈坐到自己懷裏,抱住了她,輕聲道:“有個故事,叫黃公好謙,靈靈你聽過麽?”


    吉靈搖了搖頭,小聲小氣道:“沒聽過。”


    她抬手就抱住了四爺的脖子,縮進他懷裏。


    胤禛低笑了一聲,低頭溫柔地親了親她臉頰,才慢慢道:“從前,齊國有個黃公,為人很謙虛。他有兩個待字閨中的女兒,黃公常常謙虛地在人前說自己女兒是醜八怪,以至於到後來,大家都信以為真,兩個女兒到了適婚的年齡,卻無人求娶。


    黃公無奈,這時候衛國有一個老而無妻的男人,娶走了其中一個女兒,驚喜的發現新婚妻子是傾城之姿,於是四處對別人說:黃公喜歡謙虛,故意貶低自己的女兒。青年們聽後爭著娶走了另一個女兒,發現新娘子果然國色天香。”


    吉靈聽得瞠目結舌,不由地對胤禛道:“這個爹……這個爹可不是把女兒給坑慘了嗎?”


    胤禛將她向懷裏抱了抱,道:“故事故事,自然有言過其實,你隻需記著一點:謙虛是好事,但是過分謙虛就不是了——凡事過猶不及。”


    他抬手捏了捏吉靈的臉頰,眼裏卻沒了笑意,隻是沉聲道:“靈靈,你性子軟,朕如此寵著你,宮裏上上下下對你自然都是笑臉,許多事情你一時便看不出來。但須知一味的謙讓,可要不得。朕既然將息兒放在你身邊養,這些道理遲早也是要說給你聽的。”


    吉靈看他神色嚴肅,便慢慢坐直了身體,點頭輕聲道:“我都記住了。”


    胤禛點了點頭,才低聲道:“該表現,就落落大方地表現,該得的要得,該說的要說,所謂謙虛——可不是將本該自己得到的那一份利益拱手讓人,‘爭’與‘不爭’,不過是看你遇到的是君子還是小人罷了。”


    他說著,觸動心事,想到前朝舊事,不由得眯起眼,沉默了半晌,才微微冷哼了一聲。


    吉靈咽了一口唾沫,沒吭聲。


    好一會兒,胤禛才從自己的思緒中拔了出來,他止住了話頭,抬手捏了捏靈靈的臉頰,溫柔道:“慢慢來,你這傻子——別著急,朕教你,也教息兒。”


    他抱著她,看她乖乖地坐在自己腿上,全心全意依賴著自己,心道朕這是養了兩個公主啊……


    “朕知道你好,這宮裏,再沒人像靈靈這樣,能對朕一顆真心敞開,和朕心貼著心。”他埋頭在她肩窩裏,忽然就低聲道。


    吉靈聽了很感動。


    她這邊還在感動呢,那邊胤禛卻泰然自若地說著話,一邊就緩緩把她推倒在明黃色的龍床之上。


    他眼眸深處,燃燒著兩簇小火苗,伸手去摸索她領口的衣扣,一邊摸索一邊慢悠悠地道:“朕身為天子,一言既出,駟馬難追——還記得朕今兒畫像的時候說了什麽嗎?”


    吉靈:四爺你畫風轉得也太快了吧!


    她笑著往後麵的綢緞被子裏縮。


    明黃色的被子絲滑如水,吉靈藏進去的瞬間,就感覺自己變成了一尾小魚兒。


    偏偏魚尾巴被四爺不客氣地拉了出來。


    他俯身壓住她的肩膀,眉眼一擰,就低聲調笑著問她道:“嗯?”


    吉靈在床上蜷成了一隻可憐兮兮的小蝦米。


    瞧著四爺是不會放過她了,吉靈隻好抬手捂著臉道:“皇上說……要代替息兒親親我。”


    嘖嘖……她說完,就被自己地肉麻得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胤禛卻埋首在她肩窩裏,笑了起來。


    笑了半天,他終於抬起臉,一本正經地瞧著吉靈——他最喜歡看靈靈臉紅時候的樣子,實在是可憐可愛。


    胤禛一手撐在她腦袋後麵,另一手壓住她的手,先是輕柔地親了親她的嘴角,隨後動作便漸漸強橫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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