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靈被胤禛一扯,頓時跌進了他溫暖的懷抱裏。


    胤禛伸手摸了摸她後腦勺,聲音柔和地道:“靈靈,祭祖之後,朕帶你散散心去,這幾日,你先乖乖在行宮裏待著。”


    他一邊說著,一邊拍了拍吉靈的後背,道:“你放心。”


    吉靈伸手抱住胤禛的腰,半天沒聽他說什麽,便嗯了一聲,又抬頭看去,隻見胤禛已經閉上雙眼,呼吸漸漸深長起來。


    吉靈抬手摸了摸胤禛臉頰,輕聲道:“皇上?”


    胤禛嗯了一聲,迷迷糊糊地動了動嘴唇,吉靈湊過去,隻隱隱聽見胤禛說了“弘時”兩個字,後麵的自言自語,便再也聽不清了。


    ……


    第二天上午,胤禛離開麟趾宮之後,出乎意料的是,三阿哥的福晉遞牌子求見了。


    出門在外,不比京城時候,儀禮沒那麽繁瑣。


    吉靈聽說三阿哥的嫡福晉求見自己,先是一怔,隨即就想到胤禛前一天晚上喝醉的事情,便讓人安排她下午過來麟趾宮。


    待到午膳結束之後,三阿哥嫡福晉董鄂氏便來了。


    這位董鄂氏是尚書席爾達的女兒,三阿哥身旁,除了董鄂氏,據說還有一位格格鍾氏,是鍾達的女兒,容貌頗為出眾,聽說搶了董鄂氏不少風頭。


    董鄂氏被七喜在前引路,帶了進來後,便給吉靈行禮請安,吉靈上前親自扶起了她,就見董鄂氏是個圓臉,小小的下巴還有嘟嘟肉,一張小臉嫩得能掐出水,眉目還沒長開,也就十三四歲的樣子。


    她年紀雖然小,一舉一動卻十分老沉穩重,想來是嫡福晉做慣了的原因,舉手投足都分外端莊持重,吉靈本來還想像招待淑慎公主那樣,上些糖果糕點什麽的,最後也隻讓七喜沏了兩壺洞庭碧螺送了上來。


    她打量著董鄂氏,董鄂氏也在觀察著她——聽聞這位宸妃娘娘盛寵無雙,她也隻是在大典上遠遠看過幾眼。


    董鄂氏先恭維寒暄了一晌,隨後便把話題引到了三阿哥的格格鍾氏身上。


    其實關於鍾格格受寵的消息,還是陳嬤嬤告訴吉靈的——想想,這阿哥身邊的格格受寵,壓過了嫡福晉的八卦消息,都能傳到後宮來,可見這三阿哥確實不是一般地寵愛鍾氏。


    吉靈聽董鄂氏絮絮地說著——她雖是努力克製著,但最後還是忍不住用帕子擦了擦眼淚,道:“宸妃娘娘,您是不知道我受的苦,三阿哥從來都是要人哄的性子,我是個嘴笨的,雖是心裏向著三阿哥,到底不如鍾格格能哄得三阿哥天天向著她那兒去……”


    吉靈坐在旁邊聽著,打斷也不是,勸說也不是。


    她低頭喝了一口熱茶,微覺尷尬。


    這董鄂氏也真是的,上來就說這些,難道就不知道人之相處,最忌諱“交淺言深”嗎?


    更不用說,今天還隻是她和吉靈第一次兩個人單獨相處呢。


    吉靈聽她還在囉囉嗦嗦說著,索性便打斷了她,笑著道:“三阿哥還年輕,三福晉是嫡福晉,不用著急。”


    她這話不過是隨口安慰一句,董鄂氏聽在耳中,心裏卻是一動。


    是啊!怎麽就忘了呢?宸妃娘娘便是再得寵,也不過是個妃子,也是個“妾”罷了——和鍾格格一樣。


    她在這兒一味地以嫡福晉的身份,說著鍾格格的不是。


    宸妃娘娘聽在耳中,還不知道會怎麽想呢!


    董鄂氏這麽一猶豫,臉上神色就顯現出來了。


    她咬了咬嘴唇,就不敢在這上麵多做文章了,趕緊便把剩下的話給說了出來。


    原來那鍾氏的父親,名喚鍾達,家裏有個遠房親戚,仗著鍾格格在三阿哥身邊得寵,結果在京城裏惹了禍事,出了人命。


    偏偏對方也是京城裏的顯貴官宦人家,死的又是個獨生老來子,父母視同命根子一般看著,當即悲憤交加,一紙書狀將他告到了官府。


    人證,物證都是板上釘釘子了,這遠房親戚平日裏囂張慣了,這回碰到個硬木頭,本想用銀錢壓下來,結果苦主死活不答應,口口聲聲地哭喊著要殺人償命。


    沒法子,這親戚便找到了鍾達這兒。


    鍾達是個好麵子,講義氣的,當即就拍著胸膛保證說自家閨女如今在三阿哥身邊得寵的很,這種事情一句話遞進去,讓三阿哥往下麵點一點,吩咐一聲。


    有皇阿哥在,任誰也不敢動那親戚一分半毫。


    結果鍾達就給女兒寫了書信。


    鍾格格那兒,接到了書信,立即便去求著三阿哥了


    三阿哥本便將她當成寶貝眼珠子一般,如何不允?當下就吩咐讓手下人去問清了那親戚的名字,好在衙門裏點個數,斡旋幾分。


    事情到這,原本也就該結束了,誰知鍾達動作慢了些,給自家閨女寫書信耽誤了些時日,那親戚隻當他空口說了大話,做不來,又怕自己真的落進牢獄之中,便另尋了門路。


    好巧不巧,他尋的門路是當年安親王嶽樂一手帶出來的人。


    安親王正是當年康熙朝八阿哥的嫡福晉的父親。


    這位安親王嶽樂雖已離世,手下帶出的得力人才卻著實不少。


    董鄂氏說到這兒,就沒繼續往下說了,吉靈卻是彎彎繞繞地聽明白了——如此一來,三阿哥代此人求情,安慶王嶽樂手下的人亦是在替他遊走,兩下裏一糾纏,胤禛又是個疑心極重的,難免便會懷疑三阿哥與他八叔有什麽來往。


    董鄂氏一邊說著,一邊臉就漸漸地白了,低聲啜泣著道:“宸妃娘娘,我雖與娘娘第一次單獨相處,但娘娘溫柔平和,讓我總想將心裏的話說了出來!


    我平日裏並非沒對三阿哥提醒過——那鍾格格就不是個省事兒的,遲早得招來禍端,何況殺人償命,這道理上本也如此,他是皇阿哥,更不能去趟這渾水。如今卻是被我說中了。我隻怕著皇阿瑪會對三阿哥……”


    她說到這兒,就沒能再說下去了,起身跪倒在吉靈麵前:“宸妃娘娘!”


    吉靈唬了一跳,連忙起身把她扶起來,又吩咐旁邊宮女道:“給三福晉打盆洗臉熱水來。”


    董鄂氏扶著吉靈的手站了起來,低聲道:“宸妃娘娘,您在皇阿瑪是最得寵的,我如今瞧著昨晚那形式,皇阿瑪怕是疑心了三阿哥,這真真是天大的冤枉,求宸妃娘娘能幫著三阿哥在皇阿瑪麵前解釋幾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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