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完了正事,胤禛才得空終於能回了後殿。


    吉靈還牽掛著七阿哥,陪著胤禛在養心殿用完晚膳,胤禛又陪著她回了承乾宮。


    等到逗完了七阿哥,胤禛也累了,他坐在暖閣裏,堅持著又批了一個多時辰的折子,這才起身。


    吉靈一看他起身了,知道他要洗漱,於是吩咐人將早就準備好的洗浴熱水送進來。


    等到收拾清爽之後,胤禛換了一件幹淨的白色裏衣,暖閣裏還彌漫著一股皂角的清香。


    衣架上掛著衣裳,胤禛就這麽往床榻上一倚,疲倦地道:“今兒早些歇下罷。”


    吉靈向桌案上看了看——四爺今天批的折子並不多,剛才那一個多時辰加起來,統共也就不到十份。


    可想而知這裏麵一定有好幾份是極費心思、極耗心神的難題。


    不怕勞力,就怕勞心。


    難怪他那麽疲憊。


    他是很少說主動要休息的,大部分情況下,他都是看吉靈打哈欠,心疼她要早點休息,才會熄燈停筆。


    所以今兒真的累壞了。


    不知道是不是習慣使然,四爺的手裏還依舊拿著一本書,吉靈上去看,便見是下麵臣工編纂的政見錄。


    這種書又厚、字又小,還密密麻麻疊在一起,讀起來最累心了。


    吉靈伸手,帶了幾分力氣,把那本書拿了過來。


    胤禛微微抬起頭,眼神裏又是驚訝,又是好笑的望著她:“……靈靈?”


    吉靈輕聲道:“休息吧,明兒再看也是一樣,人萬一累著了,反而好幾天都看不動書,更耽誤時間。”


    她這話說的在情在理,胤禛苦笑了一下,伸手握住她的手,不說話了。


    吉靈用空著的那隻手將那本書放在榻旁的小書筐裏,想了想,似乎是怕胤禛再拿回來,於是幹脆伸腿,將那書筐推得遠遠的。


    胤禛:……


    他拍拍她的手:“靈靈方才所言有理,朕這些日子太繃緊了些,也該鬆一鬆。”


    他頓了頓,又溫聲道:“你放心,朕自己的身體,自己有數。”


    吉靈心裏惴惴地道:你有數個鬼啊!今年就是雍正十三年了……


    她想了一會兒,忽然伸出手臂,默不作聲地擁抱住胤禛,趴在他肩膀上。


    胤禛以為她要撒嬌,伸手笑著攬住她的腰,結果就見懷裏人隻是這麽安安靜靜、乖乖巧巧地一趴,再也沒別的動作了。


    他心裏動了動,伸手撫摸著吉靈柔順的長發,輕聲道:“有心事?”


    吉靈微微移動了一下身子,不置可否地從鼻腔裏發出一聲:“嗯。”


    胤禛低頭,下巴在她頭頂上輕輕擦了擦,忽然心裏明白過來,麵色轉冷,聲音裏也帶了不快:“是坤寧宮?”


    是了,他的靈靈,今日謝恩,除了養心殿,可不就是坤寧宮麽?


    他握著吉靈肩頭的手也微微收緊,吉靈知道他誤會了,小聲道:“沒有。”


    胤禛有些將信將疑,伸手將她臉抬了起來。


    他看著她眼睛,沉聲道:“若是有什麽,對朕說。”


    吉靈抬眼也看著他,看他凜冽的眉目中分明是一片又心疼、又懷疑的神情。


    她對著這樣的眼神,一下心裏就柔軟的一塌糊塗,握住胤禛的手腕搖了搖,輕聲道:“真的沒有。”


    胤禛這才略略抬起來身體,點頭道:“那就好。”


    坤寧宮若是到了如今這時候,還要拿喬作勢,他就真的該懷疑這烏拉那拉氏的腦子是泡到水裏去了。


    他摟著吉靈,在她背上拍了拍,心道靈靈到底還是太老實,若是換了別人,二子一女在手,又是皇貴妃之尊,手中又握著攝六宮事的權力,哪裏還能像現在這樣八風不動?


    恐怕覬覦鳳位的心思早就按捺不住了。


    但靈靈從來沒有。


    他給了她權力,她就踏踏實實、勤勤懇懇、默不作聲地去安排六宮事務。


    沒有大張旗鼓,也沒有張揚。


    靈靈有很多好,但就是這點,最好。


    有時候,什麽都不爭的人,反而更讓人心疼。


    所以他才忍不住想把什麽都給她。


    隻怕給的還不夠多,不夠好。


    ……


    第二天早上,妃嬪們開始來給皇貴妃道賀了。


    這算是給帝後謝恩後的第二日,再到後麵,還會有宗室命婦進宮來給皇貴妃娘娘磕頭。


    吉靈坐在膳桌旁邊。


    今天膳房做的早膳是酸辣麵加蜂蜜紅糖甜糕,碧雪在旁邊伺候,就看主子一口酸辣、一口甜地往下咽著,絲毫不覺得口味相衝。


    也是佩服。


    七喜在旁邊,把要進宮來的宗室命婦的牌子和請折遞上。


    ……厚厚的一疊……


    吉靈一塊糕剛剛送進嘴裏,看著這些牌子,頓時就停下了動作:“這麽多?”


    她問七喜。


    七喜指了指旁邊,提醒她:“主子,這還隻是一小部分呢,奴才還沒全讓人抱上來呢。”


    吉靈默默地把咬了一半的甜糕放下來。


    她忽然有些理解胤禛麵對鋪天蓋地的奏折時的心情了。


    中宮名為養病,實為禁足,外麵早就沸反盈天,各種猜測,議論紛紛了。


    有說這位吉皇貴妃是個手段高明的,麵上看著什麽都沒做,皇上卻一步步失去了對皇後的信任,直到最後,皇後被禁足。


    也有人說,這位吉皇貴妃就是皇後烏拉那拉氏命裏的克星,縱使她什麽都不做,命理使然,也會壓製得烏拉那拉氏毫無還手之力。


    還有更玄乎的說法,說吉皇貴妃封號為“宸”,其實就是前前前前朝那位海蘭珠的轉世。


    皇上是真龍天子,曆來帝王後宮,三千佳麗,雨露均沾乃是常事。


    若不是海蘭珠轉世,怎麽解釋她就能牢牢鎖住皇上一人心的事實呢?


    吉靈把麵前的牌子翻了翻,看到了四阿哥福晉的牌子。


    她還想再往下看看,但是想到等在外麵要給她道賀的妃嬪們,於是吩咐七喜先將牌子收起來,一會兒再說。


    正殿裏,等了好一會兒,吉皇貴妃娘娘終於出來了。


    今日隻在她自個兒的宮苑,皇貴妃娘娘顯然穿著樸素舒適了很多,透著一股家常的親切,臉上薄薄一些脂粉,隻是顯得氣色好一些,卻並沒有想象中的皇貴妃會有的華美端豔。


    但也因此,更顯得年輕了。


    謙嬪拿眼珠子瞅著熹嬪。


    熹嬪一上前,她就跟著也動作了。


    屈膝,行禮。


    後麵的妃嬪們都跟著熹嬪和謙嬪這兩位,揮帕子蹲了下去,給皇貴妃娘娘道喜道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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